這次,謝謹言也不藏著掖著,徑直說道。
“后日去完崔家,我陪你回一趟娘家吧,許久未曾登門拜訪岳父岳母,我順便與大舅哥說點事?!?/p>
張聞音眼中全是驚訝。
二人自成婚后,謝謹言登張家門一共只有兩回,一次是三朝回門,一次是張聞音產女后報喜。
所以驟然聽到他的話,張聞音一度以為自己是不是耳朵幻聽了,所以開口問道。
“我沒聽錯吧?大爺你要回我娘家?”
謝謹言點點頭。
張聞音狐疑的看著他,很快就聯想到了昨日他說的那些話,神情嚴肅的問了句。
“大爺,可是為著你昨日說的那些朋友?”
“他們很重要?”
張聞音直截了當的話讓謝謹言無法隱瞞。
他是想過閉口不談的。
畢竟事關李家全族幾十人的性命,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不知道為何,面對張聞音的時候他卻能夠信任她。
于是再開口時,表情比之剛剛鄭重不少。
“重要,所以我想與大舅哥商量一番,若是能,就帶著他們一路南去便是。”
能讓他對自家低頭的朋友,張聞音想不出來會是怎樣的?
但直覺告訴她,一定不簡單。
“那些人是不是身份上……有些不方便?”
一句話就猜中了重點,謝謹言眼眸中升騰起些警惕,四掃一番察覺無其他人后才默默的點頭。
“有些話我此刻不方便同你細說,但這些人皆是忠良,我與陳祭酒不忍他們無辜喪命,所以……只能請大舅哥相助一二了?!?/p>
話至此,張聞音要是還聽不明白就是個蠢的。
她努力回想前世記憶,陡然就想起一件事!
那是女兒嫁入東宮后的第二年,有一天她去陪著說話的時候,太子來了,表情甚是凝重。
問詢后才曉得朝中有一李姓重臣死在了嶺州,全家上下幾十口人一個也沒活下來,皆因瘧疾而亡。
他口中的忠良朋友,莫不是李家?
張聞音心懸到嗓子眼。
想了想,就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寫了個“李”字,而后滿眼擔憂的看向謝謹言。
他起初愕然,但很快就凝眉而視的點點頭,表情嚴肅的如同廟里的金剛菩薩。
“真是他們……”
張聞音背脊發涼,喃喃自語道。
“你既然猜出來了,那我就不再瞞,李家判的是流放,再有幾日就要途徑睦州了,到時候我們要去劫人,但睦州太小,突然多了這么些生面孔,很容易被發現,所以,我想請大舅哥幫忙,讓他們能喬裝成商隊之人一路南下,如此就能少許多惹眼的麻煩。”
說完,他還補充了一句。
“此事,陳祭酒和周家也參與了,我們擬定了一個絕密的計劃,定不會讓你家人因此事沾染上麻煩就是?!?/p>
謝謹言也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但實在是時間緊迫。
劫人,喬裝,送走,必須一氣呵成!
否則要是等消息傳出去,那這事就牽連甚廣了。
“大爺可有想過,若是棋差一招,張家滿門皆死無葬生之地!”
張聞音的語氣從未如此嚴肅過。
一時間,謝謹言無話反駁。
他要救忠良,要保太平,要為民請命,皆是源自本身。
可張家與這些事情本無瓜葛!
因此張聞音說的對,此事若是出了紕漏,那么頭一個完蛋的就是毫無根基的張家。
夫婦二人皆沉默,氣氛比剛剛還要更冷些。
杏薇和橘夏都守在門口,聽著里頭沒什么動靜,還以為是不是二人又鬧脾氣了。
正想著要不要進去看看情況,結果卻見謝四娘帶著大姑娘來了。
橘夏立刻就喊了聲。
“夫人,四小姐和大姑娘來了?!?/p>
她這話,讓張聞音勻了勻呼吸,目光從剛剛的緊繃放松不少,刻意壓低了聲音就說道。
“此事事關重大,我一人做不了主,后日,我帶大爺回家商議后再說?!?/p>
聽到張聞音沒有把話說死,謝謹言已經松了口氣。
此事對于張家而言確實強人所難,因此若是他們不應下,自己也不能多說什么。
點點頭,眼中滿是認真的答了句。
“夫人大義,不管能否應下,我都先謝過你愿意張口的這份心意?!?/p>
張聞音朱唇微啟,許多話涌上嘴邊。
她有無窮無盡的疑惑想要開口問詢,但最后還是化作一聲輕輕的嘆息。
忠良??!
她確實做不到不管不顧!
只是張家……
她也想護!
而后就聽外頭傳來四妹妹的笑聲,爽朗又輕松,立刻沖淡了屋子里的嚴肅。
張聞音剛起身,就見她走了進來,笑意盈盈的對著自己就打量一番。
“說什么呢,大哥大嫂還要關著門,我倆可是打擾了?”
有謝四娘在的地方,就不會冷場。
她性子活潑又善言談,所以話一出口,張聞音就有些哭笑不得。
“我若是說打擾了,你一定有千句萬句等著我,問我打擾什么了,我若是說沒打擾,那你也一定有千句萬句等著我,問我為什么不打擾,所以,我還是閉嘴的好?!?/p>
這話說的像是繞口令,謝四娘懵了懵。
反而是旁邊因為認了干親而心情舒暢的謝云岫出來解釋了一句。
“阿娘的意思是,四姑姑少說話,多吃飯,最好!”
聞言,張聞音也跟著笑出了聲。
剛剛的緊張跟著消弭了不少。
站在她旁邊的謝謹言低頭看了一眼,就瞧見了她故作放松的樣子,怕自己留在這里會讓她不自在,于是開了口。
“我去書房?!?/p>
“大爺慢走?!?/p>
張聞音明顯松了口氣,謝謹言見此目光定了定,沒說什么就先離開了。
謝四娘蹙眉。
“大哥怎么又走了?剛剛不是還與嫂嫂有說有笑的嗎?”
“你這眼神,該好好治治了?!?/p>
張聞音回。
而后就見杏薇上了茶,謝四娘與謝云岫都坐了下來。
“二嫂真是瘋了,當著她娘家哥嫂的面也敢這么明目張膽的,真真是丟盡顏面。”
謝四娘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全是煩躁。
若有可能,她巴不得時間倒退回到二哥娶親的時候,她一定攪黃這親事,省得現在天天堵著氣,誰也過不安生。
張聞音不語,這才哪兒到哪兒呀……
等你大哥死了,這潘氏會更瘋狂,她在心中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