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老巷時，夕陽把兩人的影子疊在柏油路上，蘇晴兜里的手機又震動了兩下，是母親發來的語音，帶著笑意問晚飯要不要回家吃，說燉了她愛吃的蓮藕排骨湯。她指尖劃過屏幕回了句“馬上回”，轉頭就對上林辰的目光，他顯然也聽見了語音里的內容，挑眉道：“阿姨這是早就備好了‘慶祝宴’？”
蘇晴笑著挽住他的胳膊：“不然你以為我媽昨天非讓我把戶口本帶回去核對信息是為了什么？她早就算準今天要‘押’著咱們回家吃飯了。”說話間，兩人路過街角的花店，玻璃櫥窗里的向日葵開得正盛，金黃金黃的花盤朝著太陽的方向，像攢了滿盤的星光。林辰停在店門口，推開門時風鈴叮當作響：“老板，要一束向日葵，新鮮點的。”
老板娘是個圓臉的阿姨，打包花束時笑著打量他們：“剛領證吧？看這喜氣洋洋的勁兒。”蘇晴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露出的紅本本邊角，不好意思地應了聲，林辰已經利落地付了錢，接過花束往她懷里塞：“拿著，先放你這兒，等會兒到醫院給我。”
懷里的向日葵帶著淡淡的花香，蘇晴低頭聞了聞，忽然發現花束里還藏著兩朵小巧的滿天星，星星點點的白襯著明黃的花瓣，像把夏夜的星光都揉了進去。她抬頭時，林辰正舉著相機對著她拍，鏡頭里的她抱著花，警服的肩章在夕陽下閃著光，紅本本的一角從口袋里探出來，和花瓣的顏色相映成趣。“別拍了，”她伸手去擋鏡頭，指尖卻被他輕輕握住，“回家再拍個夠。”
路過醫院時，林辰果然牽著她拐了進去。辦公樓的長廊里還飄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幾個護士路過時笑著和林辰打招呼，目光落在蘇晴懷里的向日葵上，又悄悄比了個“恭喜”的口型。他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推開門時，陽光剛好透過百葉窗落在辦公桌上，桌上還放著他昨天沒看完的病歷，旁邊壓著張蘇晴去年給他送文件時隨手拍的照片——照片里他正低頭寫醫囑，白大褂的袖口挽著，側臉在臺燈下顯得格外柔和。
蘇晴把向日葵插進窗邊的玻璃花瓶里，調整角度時忽然發現，花瓶旁邊還放著個小小的相框，里面是她某次執勤時被路人抓拍的照片，照片里她正幫老大娘拎菜籃子，警帽的帽檐壓得低，嘴角卻揚著笑。“什么時候偷偷放的？”她回頭問，林辰正把剛洗出來的老巷照片往墻上的軟木板上釘，聞言回頭笑：“上次去你隊里送資料，看見你執勤本上貼著這張，就偷偷掃了張存手機里洗出來了。”
軟木板上已經貼了不少照片，有他在醫院走廊里和患者的合影，有她穿著警服站在警車旁的側影，還有去年冬天兩人在雪地里堆的歪歪扭扭的雪人。林辰把新拍的照片釘在最中間，紅本本的一角在照片里格外醒目，他退后兩步打量著，忽然伸手把蘇晴拉到身邊，讓她的肩膀靠著自己的肩膀：“你看，這樣就齊了。”
蘇晴望著那些照片，忽然想起領證時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誓詞本，當時她緊張得手心冒汗，念到“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順境還是逆境”時，聲音都在發顫，卻在抬頭看見林辰眼里的認真時，忽然就定了神。此刻夕陽穿過窗戶，在照片上投下暖融融的光，她忽然明白，所謂的“余生”，大概就是這樣——他的辦公桌上有她的笑容，她的執勤本里藏著他的牽掛，那些藏在日常里的細碎瞬間，就像老巷里的野菊、窗臺上的向日葵，看似平凡，卻在轉身時，總能撞見滿目的溫柔。
“走吧，阿姨該等急了。”林辰關掉辦公室的燈，順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走廊里的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蘇晴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和他白大褂口袋里鑰匙的輕響交織在一起，像首不成調的歌。
走出醫院大門時，晚風帶著涼意吹過來，蘇晴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卻被林辰伸手攬進懷里。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回家路上，要不要去買塊喜糖？給叔叔阿姨也發一份。”
蘇晴抬頭看他，路燈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她笑著點頭，感覺口袋里的紅本本仿佛也在發燙，就像此刻她心里的溫度，暖融融的，甜滋滋的，足以抵御往后所有的風霜。
街角的喜糖鋪子還開著，玻璃罐里的水果硬糖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晶瑩的光。林辰拉著蘇晴走進去，老板娘熱情地迎上來：“要喜糖呀？剛進的奶糖和水果糖，都甜得很！”
蘇晴看著玻璃罐里五顏六色的糖紙，忽然指著橘子味的硬糖笑：“要這個，還有上次你偷偷塞給我的那種橘子糖。”林辰挑眉，轉身對老板娘說：“各來一斤，分開裝。”老板娘麻利地稱糖，塑料袋摩擦的窸窣聲里，蘇晴忽然想起修鞋攤旁的那個下午，她剝了半顆橘子糖塞給他，糖味在舌尖漫開時，他蹲在攤前抬頭看她，眼里的光比糖還甜。
拎著兩袋喜糖走出鋪子，晚風卷著桂花香飄過來。蘇晴拆開一小袋橘子糖，剝了顆塞進林辰嘴里，自己也含了一顆，甜絲絲的味道從舌尖漫到心里。“其實我媽早就備了喜糖，”她含著糖說話有點含糊，“上次回家她還念叨，說等我們領證了，要給鄰居和她廣場舞隊的老姐妹都發一圈。”
林辰咬著糖笑：“那正好，咱們買的就當‘內部特供’，留給叔叔阿姨慢慢吃。”說話間，已經走到蘇晴家樓下，樓道里的燈亮著暖黃的光，遠遠就聽見蘇晴母親在廚房忙碌的聲音，鍋碗瓢盆碰撞的脆響里，混著蓮藕排骨湯的香氣。
剛走到門口，門就“咔嗒”一聲開了，蘇晴母親系著圍裙探出頭，看見他們手里的花和喜糖，眼睛笑成了月牙：“可算回來了！快進來，湯剛燉好。”蘇晴父親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聽見動靜放下報紙，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又瞥見蘇晴口袋里露出的紅本本，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起身時還特意理了理襯衫領口。
林辰把向日葵遞過去：“叔叔阿姨，送你們的。”蘇晴母親接過花，轉身找花瓶時念叨：“這花好，金燦燦的看著就喜慶！”蘇晴把喜糖放在茶幾上，剛坐下就被母親拉著看紅本本，指尖輕輕摸著燙金的字：“我們晴晴今天可真好看，穿著警服領證，比電視里的女主角還精神。”
晚飯時，蓮藕排骨湯燉得軟糯，糖醋排骨是蘇晴從小愛吃的味道。蘇晴父親給林辰倒了杯酒，自己也抿了一口，忽然感慨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晴晴這孩子性子急，在隊里忙起來就忘了吃飯，你得多擔待。”林辰放下酒杯，認真地說：“叔叔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蘇晴在桌下悄悄踢了他一腳，卻被他反手握住手指，兩人相視而笑的模樣，讓蘇晴母親忍不住拍了張照片，說要存進家庭相冊里。
吃完飯收拾碗筷時，蘇晴在廚房幫母親洗碗，母親忽然從抽屜里拿出個紅布包，打開是對銀鐲子，內側刻著小小的“平安”二字。“這是我嫁過來時，你外婆給我的，”母親把鐲子套在她手腕上，“現在傳給你，戴著保平安。”銀鐲子貼著皮膚微涼，蘇晴低頭看著上面的刻字，忽然想起林辰白大褂上的銘牌，想起自己警服上的徽章，眼眶一熱，轉身抱住母親：“媽，我以后會常回家的。”
離開時，蘇晴父母站在門口送他們，路燈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蘇晴母親反復叮囑：“周末記得回家吃飯，我給你們做紅燒肉。”蘇晴父親拍了拍林辰的肩膀，沒多說什么，眼里的信任卻比千言萬語都重。
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風更涼了些，林辰把蘇晴的手揣進自己口袋里暖著。蘇晴晃了晃手腕，銀鐲子發出細碎的響，和口袋里紅本本的邊角輕輕碰撞。“你聽，”她抬頭看他，眼里閃著光，“鐲子在跟紅本本打招呼呢。”林辰低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吻，晚風里飄著桂花的甜香，也飄著他低沉的聲音：“不止它們，往后的每一天，都在跟我們說‘歡迎回家’。”
路過小區花園時，長椅上有對老夫妻在散步，老爺爺牽著老奶奶的手，慢慢走著說著話。蘇晴停下腳步看著他們，林辰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忽然舉起相機，鏡頭里是老兩口的背影，背景是漫天的星光，而鏡頭前，是他和她交握的手，銀鐲子的反光和紅本本的一角，在夜色里亮得格外溫柔。
“咔嚓”一聲，又一個瞬間被定格。林辰收起相機，牽著她往家走，樓道里的燈一層層亮起，照亮他們腳下的路。推開門時，客廳的燈是暖黃的，餐桌上還放著早上沒吃完的面包，陽臺的窗戶開著，晚風把窗簾吹得輕輕晃動。
蘇晴換鞋時，林辰從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今天開心嗎？”蘇晴轉過身，踮腳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帶著橘子糖甜味的吻：“不止今天，以后的每一天都會很開心。”
窗外的月光落在地板上，像鋪了層銀霜。林辰把今天拍的照片導進電腦，一張一張翻看：老巷的青磚墻、警服口袋里的紅本本、她抱著向日葵的笑臉、軟木板上的合影……蘇晴湊過去看，忽然指著其中一張笑：“你把我拍胖了！”林辰笑著把她攬進懷里：“哪里胖了，是幸福感太滿，快要裝不下了。”
夜深時，蘇晴躺在床上，林辰在旁邊翻著相冊，忽然指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照片笑：“那時候你穿著警服來醫院送傷者，板著臉跟我交代病情，我還以為你是個不好說話的姑娘。”蘇晴搶過相冊：“那時候你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只露雙眼睛，我還以為你是個冷冰冰的醫生呢。”
月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落在紅本本上，燙金的三個字在夜里閃著光。蘇晴忽然想起領證時攝影師說的“靠近點”，原來最好的距離，就是這樣——你的體溫貼著我的心跳，你的未來藏著我的余生，走過領證的清晨，走過老巷的午后，走過廚房的煙火，走過歲月的漫長，卻總能在每個平凡的瞬間里，看見愛情最清晰的模樣。
林辰關了燈，伸手把她攬進懷里，黑暗中，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月光：“晚安，蘇警官。”蘇晴往他懷里蹭了蹭，嘴角帶著笑意：“晚安，林醫生。”
窗外的桂花還在飄香，而這個剛領了證的夜晚，連夢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