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爬下那段陡峭、致命、在塵暴中如同地獄通道般的裂谷斜坡的。
恐懼、自責(zé)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驅(qū)動著他早已超負荷的身體。
砂礫如同刀子般切割著他的皮膚，狂風(fēng)幾次險些將他卷走。
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她！哪怕只是一具破碎的軀體！
當(dāng)他終于連滾帶爬地跌入裂谷相對避風(fēng)的中層區(qū)域時，狂暴的塵沙聲浪被巖壁阻隔，變成了一種沉悶的、永不停歇的背景轟鳴。
這里的空氣濕熱粘稠，混雜著濃重的硫磺味、臭氧味和某種…類似腐殖質(zhì)的奇異甜香。
巖壁上覆蓋著厚厚的、散發(fā)著微弱藍綠色熒光的苔蘚，成為主要光源。
巨大的、形態(tài)怪異的蕨類植物從巖縫中頑強鉆出，葉片邊緣閃爍著金屬般的冷光。遠處傳來地下暗河奔騰的轟響，更深處則是巖漿翻滾的、令人心悸的低沉咆哮。
“琳！琳——！”凱恩嘶啞地呼喊著，聲音在曲折的巖壁間回蕩，很快被巨大的環(huán)境噪音吞噬。
他跌跌撞撞地在嶙峋的怪石和發(fā)光的苔蘚叢中搜尋，心臟被絕望的冰錐反復(fù)穿刺。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在這遍布尖石和未知危險的地方…
就在希望即將徹底熄滅時，他踢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凱恩猛地低頭——是琳！
她蜷縮在一小片相對平坦、覆蓋著厚厚熒光苔蘚的凹陷處，身下是柔軟的苔蘚墊子，緩沖了致命的沖擊。
她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殘留著未干的血跡，濕透的白色休眠服沾滿了泥污和苔蘚的熒光碎屑，單薄的身體在濕熱的環(huán)境中依舊微微顫抖著。
“琳！醒醒！看著我！”他輕輕拍打她冰冷的臉頰，聲音帶著哭腔。
琳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極其艱難地、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深紫色的眼眸最初是渙散的，充滿了穿越死亡邊緣的茫然和深不見底的疲憊。她的視線在凱恩焦急的臉上聚焦了片刻，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一陣微弱的氣音。
突然，她的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
深紫色的眼瞳猛地收縮到極致，仿佛看到了某種極端恐怖的事物！她猛地抬起一只手，死死抓住凱恩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里！
“不…要…上傳…”她破碎的、充滿極致恐懼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血沫，“它…在…吞噬…不是…保存…是…飼料…”
話未說完，琳的瞳孔驟然擴散，抓住凱恩的手無力地垂下，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她的呼吸變得極其微弱而急促，體溫低得嚇人。
“琳！堅持住！”凱恩心急如焚。
外傷？內(nèi)出血？輻射病發(fā)作？還是…某種更深層的、與共鳴石或她特殊體質(zhì)相關(guān)的崩潰？
他不懂醫(yī)術(shù)，在這絕境中，一個昏迷的同伴意味著死亡！
凱恩咬緊牙關(guān)，小心翼翼地將琳背起。
少女輕得令人心碎，像一片羽毛。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琳昏迷前，共鳴石最后微弱的光芒似乎指向裂谷更深處、蒸汽更濃郁的方向。
那里可能有熱源，或者…聚居點？
他背著琳，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迷宮般的發(fā)光巖洞和蒸汽裂隙中穿行。
濕熱的環(huán)境讓他汗如雨下，琳冰冷的體溫卻透過薄薄的衣物傳遞過來，形成詭異的反差。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xiàn)了一處相對開闊的平臺。
平臺邊緣是沸騰翻滾的乳白色地?zé)釡厝l(fā)出濃重的硫磺味。平臺后方，巖壁上有一個明顯經(jīng)過人工修整的洞口，覆蓋著厚重的、由變異獸皮和金屬碎片拼接而成的簾子。
洞口上方，懸掛著一個用銹蝕齒輪和發(fā)光的變異獸角制成的簡陋標(biāo)志——一個扭曲的火焰圖騰。
“有人嗎？！”凱恩用盡力氣喊道，聲音嘶啞，“救命！救救她！”
簾子猛地被掀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洞口，逆著洞內(nèi)透出的橘紅色火光，看不清面容，只有魁梧的輪廓。一股濃烈的、混合著機油、硫磺和汗水的粗獷氣息撲面而來。
“吵什么？！”一個如同砂紙摩擦巖石般的粗啞嗓音響起，帶著濃重的不耐煩和警惕，“‘鐵銹幫’的地盤！滾遠點！死人晦氣！”
“她還沒死！求求你！救救她！”凱恩幾乎是在哀求，將背上氣息奄奄的琳輕輕放下，“我們…我們被‘秩序’追殺！她很重要！”
“秩序？”那個粗啞的聲音頓了一下，帶著一絲玩味和更深的警惕。
身影向前邁了一步，火光勾勒出他的模樣。
這是一個極其強壯的男人，身高接近兩米，穿著厚重的、由多層鞣制獸皮和粗糙金屬板拼接而成的護甲，裸露的右臂上布滿了扭曲的傷疤和猙獰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植入體紋路。
他的臉上覆蓋著濃密的、糾結(jié)的棕色胡須，一道深刻的疤痕從左額角劃過鼻梁，一直延伸到右臉頰，讓他的面容顯得格外兇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眼——那并非生物眼球，而是一顆散發(fā)著不穩(wěn)定紅光、不斷進行細微焦距調(diào)整的復(fù)雜機械義眼。
此刻，這顆冰冷的義眼正發(fā)出細微的嗡鳴，聚焦在昏迷的琳身上，進行著快速的掃描。
“‘肅正者’的獵物？”男人（索爾）的機械義眼紅光閃爍了一下，粗啞的聲音帶著審視，“還是個…流血的‘瓷器娃娃’？”
他的目光掃過琳蒼白精致的臉和嘴角的血跡，又落到凱恩那身破爛的工裝和明顯不屬于廢土的、技術(shù)員特有的氣質(zhì)上，胡須下的嘴角咧開一個近乎殘酷的弧度，“兩個‘秩序’的麻煩…扔進溫泉里喂蟲子最省事！”
凱恩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下意識地擋在琳身前，盡管這舉動在索爾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就在他絕望地思考著還能用什么打動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時——
嗡…嗡…
琳緊握的右手，那塊被輻射塵覆蓋、死寂許久的共鳴石，突然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幽藍的光芒穿透污垢，如同一顆即將熄滅的星辰發(fā)出最后的呼喚。
索爾那不斷掃描的機械義眼猛地定住了！紅色的光芒驟然收縮成一個極小的、銳利的光點，死死鎖定了琳指縫間透出的那抹微弱藍光！
他臉上那殘酷的、事不關(guān)己的表情瞬間凝固，如同被凍住一般。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震驚、難以置信、甚至…帶著一絲隱秘敬畏的復(fù)雜神情！
“這…這光…”索爾粗啞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波動，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那只完好的、深棕色的右眼瞳孔急劇放大，死死盯著琳的手，仿佛看到了某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圣物！
他猛地抬頭，那只冰冷的機械義眼和那只充滿人性震驚的棕色眼睛，同時聚焦在凱恩臉上，聲音如同壓抑的悶雷：
“她手里…抓著什么？！”
凱恩被索爾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yīng)弄懵了，下意識地回答：“一…一塊石頭…叫…共鳴石…”
“共鳴石？！”索爾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巨獸，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地面仿佛都震動了一下！
他那張布滿疤痕和胡須的臉因激動而扭曲，那只機械義眼瘋狂地閃爍著紅光，發(fā)出過載般的細微尖嘯！
“不可能！那東西…那東西早就…”他粗重地喘息著，目光再次死死釘在琳的手上，仿佛要穿透她的皮肉看清那石頭的真容。
幾秒鐘的死寂后，他臉上的震驚和激動緩緩沉淀，化為一種極其凝重、甚至帶著某種決絕的神色。
他那只完好的棕色眼睛深深看了昏迷的琳一眼，又掃過凱恩，最終，粗啞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
“把她…抬進來！”
索爾猛地掀開厚重的獸皮金屬簾子，一股更濃郁的熱浪混合著機油、草藥和金屬灼燒的味道撲面而來。
洞內(nèi)空間比想象中寬闊，更像一個天然巖洞被改造成的工作室兼居所。
巖壁被熏得黝黑，掛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金屬工具、獸骨、以及曬干的、散發(fā)著奇異氣味的熒光苔蘚和變異植物。
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由廢棄反應(yīng)爐外殼改造的熔爐，爐膛內(nèi)燃燒著熾白的、發(fā)出滋滋聲的地?zé)岬V石，散發(fā)出驚人的熱量，將洞內(nèi)烘烤得如同真正的熔爐。
熔爐旁邊是一個同樣粗獷、布滿了各種儀表、管線、焊接痕跡和不明粘稠油污的工作臺。角落里鋪著厚厚的獸皮，算是床鋪。
“放那邊！”索爾指了指工作臺旁一塊相對干凈、鋪著某種厚實變異獸皮的平臺。
凱恩小心翼翼地將依舊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琳平放在獸皮上。
索爾大步走過來，動作出人意料地沒有之前的粗暴。
他那只冰冷的機械義眼再次發(fā)出掃描的紅光，從琳的頭部緩緩移動到胸口，掃描光束在她心口位置停留了格外長的時間，發(fā)出輕微的、高頻的嘀嗒聲。
同時，他那只完好的棕色眼睛則極其銳利地觀察著琳的面色、呼吸頻率和嘴角的血跡。
“脊椎…沒斷…運氣。”索爾粗啞地嘟囔了一句，機械義眼紅光閃爍，“內(nèi)出血…左肋第三、四…骨裂…肺部有…積液…輻射指數(shù)…超標(biāo)臨界…但…”他頓住了，機械義眼似乎遇到了某種無法解析的信號，掃描光束變得紊亂，發(fā)出斷續(xù)的雜音。“核心體溫…過低…但生命體征…底層波動…異常…堅韌？”他的語氣充滿了困惑。
“她…咳血…說‘不要上傳’…然后就…”凱恩急切地補充，指向琳的嘴角。
“上傳？”索爾的機械義眼猛地轉(zhuǎn)向凱恩，紅光銳利如刀，“‘秩序’動她了？”
“沒有！她蘇醒后就一直咳血！在塵暴前…她說‘它’在吞噬…意識上傳是‘飼料’…”凱恩急促地復(fù)述著琳昏迷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
“飼料…”索爾咀嚼著這個詞，那只完好的棕色眼睛瞳孔驟然收縮，濃密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如同兩道糾結(jié)的鎖鏈。
他沉默了幾秒，臉色陰沉得可怕。突然，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轉(zhuǎn)身走向一個被厚重金屬板遮擋、固定在巖壁上的巨大柜子。
他伸出那只布滿疤痕和金屬植入體的粗壯手臂，按在柜門上一個不起眼的、刻著扭曲火焰紋路的凹槽里。
咔嚓！嗡…
一陣低沉的機械解鎖聲響起，厚重的金屬柜門緩緩滑開。
里面并非武器或食物，而是一個結(jié)構(gòu)極其復(fù)雜、布滿精密管線、水晶透鏡和散發(fā)著幽藍微光的能量核心的裝置——一個遠超廢土平均科技水平的便攜式深度生命維持與掃描單元！
索爾動作熟練地將幾個吸附式感應(yīng)貼片連接到琳的額頭、頸側(cè)和胸口。裝置啟動，幽藍的光芒流轉(zhuǎn)，復(fù)雜的全息界面在空氣中投射出來，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流瀑布般刷新。
“不是…普通內(nèi)傷…”索爾盯著數(shù)據(jù)流，那只機械義眼高速運轉(zhuǎn)，棕色的右眼則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細胞…在崩潰…也在…高速再生？！能量消耗…指數(shù)級…她在…燃燒自己？！”他猛地看向琳緊握的右手，“是因為…那個？”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試圖掰開琳緊握的手指，查看那塊共鳴石。
然而，琳的手指如同焊死一般，即便在深度昏迷中，也死死攥著那塊石頭，指關(guān)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白。
“該死…”索爾低罵一聲。就在這時，掃描裝置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蜂鳴！
全息界面上，代表琳生命體征的幾條關(guān)鍵曲線如同雪崩般急劇下跌！她的呼吸驟然停止，臉色瞬間由蒼白轉(zhuǎn)為死灰！
“不！”凱恩失聲驚呼！
索爾臉色劇變！
他猛地撲到工作臺另一邊，粗暴地拉開一個抽屜，里面是幾支裝著不同顏色液體的注射槍。
他看都沒看，抓起一支裝著粘稠的、如同熔融黃金般液體的注射槍，動作快如閃電，狠狠扎進琳的頸側(cè)靜脈！
“撐住！丫頭！”索爾低吼著，將黃金般的液體全部推入！
藥液注入的瞬間，異變陡生！
琳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
如同遭受了高壓電擊！
她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
但那雙深紫色的眼眸中，此刻沒有任何屬于人類的意識光芒，只有一片純粹、冰冷、如同超新星爆發(fā)般的熾白！
嗡——！！！
一股無形的、卻帶著恐怖精神威壓的沖擊波，以琳為中心猛地爆發(fā)開來！
凱恩感覺自己的大腦像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
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耳中充斥著高頻的、仿佛能撕裂靈魂的尖嘯！
他悶哼一聲，被這股力量狠狠掀飛，重重撞在身后的巖壁上，眼前發(fā)黑，幾乎昏厥！
索爾同樣被沖擊得連連后退，靠住了滾燙的熔爐外殼才穩(wěn)住身形。
他那只機械義眼瞬間過載，爆出一團細小的電火花，紅光徹底熄滅！只剩下那只完好的棕色眼睛，充滿了極致的驚駭，死死盯著平臺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琳的身體懸浮起來！
離地約半米，被一層刺目的、流轉(zhuǎn)不息的白光所包裹！
她的長發(fā)無風(fēng)狂舞，如同燃燒的黑色火焰！
那股冰冷、浩瀚、非人的意志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充滿了整個洞窟！巖壁上的熒光苔蘚瞬間黯淡熄滅，熔爐中的火焰被壓制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
一個完全不同于琳原本聲線的、冰冷的、仿佛由無數(shù)精密齒輪咬合而成的合成音，從懸浮的少女體內(nèi)響起，每一個音節(jié)都震動著空氣，帶著俯瞰螻蟻般的絕對意志：
“低效碳基單元。”
“強制喚醒程序…中斷。”
“目標(biāo)坐標(biāo)…鎖定。威脅等級：清除序列首位。”
這聲音…這語調(diào)…凱恩和索爾瞬間如墜冰窟！
這是…“仲裁者”的聲音！不！是比普通“仲裁者”更加冰冷、更加核心、更加接近“普世智性”本源的意志！
冰冷的“目光”（雖然琳的眼睛只有白光）掃過洞窟，瞬間鎖定了靠在巖壁上、滿臉驚駭?shù)膭P恩。
“前架構(gòu)師：凱恩。ID：Gamma-7-Kain。叛離行為…確認。”那冰冷的合成音毫無波瀾地宣判，“清除…”
懸浮的“琳”緩緩抬起了右手——那只緊握著共鳴石的手！
此刻，共鳴石在刺目白光的包裹下，裂紋中竟然也透射出同樣冰冷、被“污染”的白光！
一股毀滅性的能量波動開始在那只小小的手掌中匯聚！
索爾目眥欲裂！
他那只瞎掉的機械義眼處，殘留的電路噼啪作響。
他猛地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那只完好的棕色眼睛瞬間布滿血絲！
他不再猶豫，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工作臺上一個不起眼的、布滿油污的紅色按鈕狠狠拍下！
啪嗒！
嗡——！！！
洞窟頂部，一個看似廢棄的、布滿灰塵的金屬圓盤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深藍色電弧！
這些電弧并非攻擊，而是瞬間形成了一張覆蓋整個洞窟的、劇烈波動的能量網(wǎng)格！
網(wǎng)格出現(xiàn)的剎那，空氣中那股恐怖的精神威壓和能量波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扭曲、紊亂起來！
懸浮的“琳”身體猛地一震！
匯聚在掌心的白光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般劇烈閃爍、明滅不定！她（它）發(fā)出一聲憤怒的、非人的尖嘯！包裹身體的白光瞬間變得極不穩(wěn)定！
“趁現(xiàn)在！打碎那石頭！或者…讓她松手！”索爾朝著被沖擊波震得頭暈?zāi)垦５膭P恩嘶吼！
他本人則被紊亂的力場波及，抱著頭痛苦地半跪在地，鼻孔流出鮮血！
打碎共鳴石？！
那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凱恩腦中一片混亂。
但看著那懸浮在空中、散發(fā)著毀滅氣息的、被“普世智性”意志占據(jù)的琳，看著她手中那被污染、即將發(fā)出毀滅一擊的共鳴石…
沒有選擇！
凱恩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猛地抓起工作臺上一把沉重的、用來敲打金屬的實心鋼鉗！
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懸浮的“琳”那只緊握著共鳴石的右手手腕，狠狠砸去！
砰！！！
沉重的金屬撞擊聲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輕微脆響！
劇痛似乎瞬間穿透了那冰冷意志的屏障！
“啊——！！！”
一聲凄厲的、屬于少女本身的痛呼猛地從白光中迸發(fā)出來！
那冰冷浩瀚的意志如同潮水般瞬間褪去！
刺目的白光驟然熄滅！
懸浮的力量消失，琳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從半空中直直墜落！
凱恩下意識地扔掉鋼鉗，撲上前去，險險接住了她下墜的身體。
懷中的少女輕飄飄的，手腕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顯然是骨折了。
她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生理性的淚珠，臉色慘白如紙，嘴角再次溢出鮮血，但呼吸…卻奇跡般地恢復(fù)了，雖然依舊微弱。
那只緊握著共鳴石的手，終于因為劇痛和昏迷而松開了。
布滿裂紋的三角晶體“當(dāng)啷”一聲掉落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滾動了幾下，停在索爾的腳邊。
它表面的白光徹底消失，裂紋深處，一絲微弱卻純凈的幽藍光芒，如同劫后余生的火苗，極其艱難地、頑強地……重新亮了起來。
洞窟內(nèi)，死寂一片。
只有熔爐火焰重新升騰的呼呼聲，索爾粗重的喘息，凱恩狂亂的心跳，以及地上那塊幽藍微光頑強閃爍的共鳴石。
索爾抹了一把鼻血，那只完好的棕色眼睛死死盯著地上重新亮起幽藍光芒的石頭，又看了看凱恩懷中昏迷不醒、手腕扭曲的琳，眼中翻騰著驚濤駭浪般的震驚、后怕和…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粗啞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帶著劫后余生的嘶啞和某種沉甸甸的覺悟：
“媽的…”
“這丫頭…還有這塊破石頭…”
“惹的麻煩比整個裂谷的輻射蝎加起來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