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潯再進病房時,池晚已經不在了。
病房里空蕩蕩的。
他正想掏出手機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床上的人卻忽然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
“爸爸……”
他腳步一頓,眉頭微挑,轉過身看向那張小小的臉,唇角忍不住輕輕一揚。
“這是在跟誰套近乎呢?我可不是你爸。”
小丫頭睫毛輕輕抖了抖,像是被自己的話嚇到了,又像是故意裝傻。
她迅速把被子往上一拉,直接蒙住腦袋,連耳朵都不露出來。
南潯看著這一幕,心里忽然覺得有點眼熟。
這模樣,這動作,跟小時候的池晚簡直一模一樣。
每次做錯事,或是不想回答問題時,她總會這樣躲起來。
以為看不見別人,別人也就看不見她。
他忽然來了點興趣,索性順勢在病床邊坐下,語氣帶著幾分逗弄。
“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你媽除了在抽屜藏我的照片,還干過啥?”
被子里猛地探出一張笑嘻嘻的小臉,眼睛亮晶晶的。
“說了能有獎嗎?”
南潯微微一笑,眸光溫柔了一瞬。
“有。”
半小時后。
池晚推開病房門,心跳差點漏了一拍。
屋內的燈光亮著。
南潯正坐在椅子上翻看一份文件,聽見動靜,抬眼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畫面安靜得不像話。
月光灑在寧寧那張稚嫩的小臉上。
南潯坐在床邊,一只手輕輕托著孩子的背,另一只手則一下一下,不緊不慢地拍著她的后背。
寧寧睡得很沉,呼吸均勻而,嘴角微微上揚。
她的小手緊緊攥著南潯襯衫的衣角。
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松開。
那個她一直想給寧寧找的“爸爸”的身影,突然就這樣出現了在她眼前。
不是在幻想里,也不是在遙遠的未來。
而是此刻。
池晚站在門口,腳步停住了,心也跟著頓了頓。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南潯。
更沒想到,這一幕竟先被她撞見。
她站在門邊,看著那幅畫面,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她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站定后,她低聲開口。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挺怕小孩的嗎?”
南潯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
“但現在,我挺喜歡她的。”
池晚一怔,怔在原地。
她下意識地將手中提著的保溫盒放在桌邊,發出一聲輕響。
這才注意到桌上擺著半塊精致的小蛋糕。
奶油還泛著微微的光澤,顯然是剛吃的。
她出門前,明明沒準備這個。
寧寧今天也沒提過要吃蛋糕。
“這蛋糕……是你買的?”
南潯嘴角輕輕一揚。
“獎勵。”
池晚愣住,一時竟有點看不懂眼前這個人了。
冷漠疏離的南潯,怎么會主動買蛋糕哄孩子?
又怎么會心甘情愿地坐在病房里,一下下拍著寧寧的背,陪她入睡?
不過看寧寧睡得這么香,小臉紅撲撲的。
估計早就吃飽了,也沒必要叫醒她。
餛飩要是放久了會坨,味道就不好了。
她索性打開保溫盒,將里面的餛飩分成了兩碗。
一碗端到自己面前,另一碗則遞給南潯。
南潯伸手接過,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背。
那一瞬間,她猛地一怔,迅速收回手。
南潯輕笑了一聲,聲音低低的。
“你身體不怎么樣,別總動氣。”
她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碗上。
熱氣裊裊上升,模糊了她的視線。
思緒卻早已飄遠,紛亂如麻。
南家給他安排的婚事,她不是不知道。
一旦南潯真的結婚,這段關系就再也不是兒戲。
而是真正被推上臺面的家族聯姻。
到那時,對方怎么可能容忍他跟關然之間那段不清不楚的過往?
又怎么可能接受他跟自己。
一個毫無背景、帶著孩子的女人,有牽扯?
可南潯一直拖著不結婚……
是因為關然?
還是因為……她?
池晚心里打了個結,越想越亂。
如果南潯真的成婚了。
她以后還能以什么身份站在他身邊?
朋友?
同事?
總不能,一直當個偷偷摸摸的情人吧……
她想到這里,心里涌上一股澀意。
等她回過神,才發現南潯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掛了電話。
他也不知周時轉過身,正含笑看著她。
“又通著電話我打電話?”
“下次想聽,可以直接說,我不一定不讓你聽。”
“不用……”
池晚喃喃道。
她猛地抬頭。
“我想跟你談個合作。”
南潯微微一怔,眉毛輕輕一揚。
“哦?池律師的合作,我洗耳恭聽。”
“跟我結婚。”
南潯的笑意頓時一滯。
“你說什么?”
她自己也被這脫口而出的話嚇了一。
可她知道,話已出口,沒有退路。
她咬了咬牙,指甲陷入掌心,強迫自己把話說完。
“是形式婚姻。你照常過你的日子,見關然、聯系她,甚至做什么都行,我不干涉。”
她做不到插足別人的感情,更不愿成為破壞別人幸福的第三者。
但她可以選擇站到一個合法的位置上。
哪怕只是名義上的。
她可以當一個大度的妻子,安靜地站在他身邊。
可一旦南潯娶了別人,她連站在他身邊的理由都沒了。
那她的計劃,只會更難推進。
再說遠一點。
要是對方哪天查到她和南潯過去的糾葛,她的日子不會好過。
南潯從口袋里摸出煙盒,動作緩慢。
他沒有點煙,只是拿在手里來回摩挲。
他語氣平靜,聽不出情緒。
“你覺得我這么多年不結婚,就只是為了關然?”
池晚一怔,心頭微顫。
是因為她嗎?
這個念頭悄然浮現,又被她強行壓下。
她心里拿不準該不該答應。
這些年來,關于南潯的風言風語就沒斷過。
不只是和關然傳過,還有別人。
媒體、圈內人、甚至連他身邊的助理,都曾被傳出過緋聞。
她看不清南潯低著頭時的表情。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她猶豫了好久,才低聲開口。
“不管是關然,還是以后誰出現,我都不會管。”
“我明白,你還沒玩夠。”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
只有南潯輕輕哼了一聲,笑聲極淡。
“你還真了解我。”
他慢條斯理地把煙盒塞回口袋。
然后,他朝她走來。
池晚連呼吸都輕了。
她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不敢動,只能盯著近在咫尺的南潯。
突然,他伸手捏住她的兩邊臉頰。
她的臉頰被捏得微微變形,嘴唇也不自覺地抿緊。
他的眼神在她臉上來回掃視。
“那你干嘛要嫁給我?喜歡我?”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