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之所以要記錄一下是因為隨著時間的流失,人的記憶會慢慢的退化,也許會將人生中最重要最快樂的瞬間也給忘卻,也許會忘了我們的出身之后的我們將以什么樣的角色去立足于社會,通過這片片回憶找回一些自我,找回一些來時的路,找到將要去的遠方。
我出生在一個小農村中,從什么時候開始記事已經忘記了,記憶中最早開始的就是在姥姥家寄住的那一段時間,姥姥家也是農村,但是姥姥家的生活要比后來我回到自己家中的生活要好一些,姥姥家有幾畝梨樹園,有幾畝桃花園,每當梨樹開花的時候,我都會跟著姥姥去梨樹地里,大人們就是拿著一個小瓶子還有一根長長的樹枝,樹枝的一端用棉花包裹的,然后他們會用帶棉花的一端蘸著小瓶子里的當時不知道叫什么東西的小粉末一個一個涂向梨花的蕊中,再大一點才知道那叫給花樹授粉,可以讓梨樹結果子的,我當時最小,是可以享受不干活的權力的,所以我就選擇在一棵梨樹下玩,當時也不知道究竟在玩些什么,當時感覺也沒有什么無聊之類的,滿園子的梨樹開滿白色的花瓣,煞是好看,天空是藍色的,春風是暖暖的,吹動著梨樹,吹落了一些梨花像是下了白色的雪花,想起了那句千樹萬樹梨花開,每家每戶都趕在這幾天趕緊授粉,從早上開始,中午匆匆吃點饅頭喝點水就投入到“工作中”每個人臉上洋溢的笑容好像每一朵花此時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大鴨梨一樣,人人都在期待有一個好收成。記憶中梨樹結果子的時候是要守在梨園,可能是怕人偷,所以會在梨園搭一個簡易的帳篷,放上一張床,簡單的放一些稻草在床上,然后再找一些稍微破舊的床褥,像這種守夜一般是輪不到我的,但是姥姥覺得我在家沒人帶我,所以也會帶我到那個小床上待一晚上,那夜很黑,一點光也沒有,帳篷也許有些不是很嚴實會微微透一些風進來,我會因為害怕跟晚上的風有點涼而掖緊被褥,只露一個小腦袋在外面,腦袋里腦補了各種妖魔鬼怪來抓小孩的畫面,這些畫面的貢獻也要感謝姥姥,我所知道的大抵都是通過姥姥給我講的各種故事,已經忘記了,當時姥姥在做什么了,是在拍著我睡覺還是在冥想一些事情。
相比梨園,桃園就沒那么多趣事了,首先桃園離姥姥家比較遠,再次我去的次數也是比較少的,記憶里就只有吃桃的印象比較深刻。
在梨園通往桃園的方向有兩條道一條是平平坦坦的大路,說是大路也只是人走的多了的泥路,一下雨到處都是泥濘,平時大家都是這樣走,另一條路說是路倒不如是一條渠,說是渠就是一條小河溝,但是常年沒有水,偶爾下雨可能會有存水,春天到處長滿雜草,我喜歡從這直接穿過去,可能天性比較淘氣,有點野,喜歡走這種別人沒有走過的,比較靜謐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發現一些好玩的,或者好看的花啊,或者什么。那時候是沒有人拐賣小孩子的,我們想跑到哪里就跑到哪里,只要記得按時回家就行。
姥姥家當時是有三間東屋,三間北屋村里都叫堂屋,東屋記憶力是夏天舅舅跟舅媽,還有哥哥,姐姐們住的地方,舅舅家有兩個姐姐,兩個哥哥,都比我大好多,最小的姐姐也比我大上10歲,具體年齡還真不知道,只記得小時侯就跟在她身后玩,她會帶我去隔壁她同學家,有時不想帶我了就把我丟家里,記得有一次晚上我很想跟著去,但是姐姐不想帶我了,我就有點沮喪的坐在門檻上,偷偷的掉眼淚,村里的門都是有門檻的,是那種用木板橫在門框下面,小時候眼睛不舒服了長了東西了,姥姥總是讓倒坐在門檻上拿著針眼對著我的眼睛拍幾下,還振振有詞,說是這樣那個東西就會好了,小時深信不疑。我跟姥姥住在堂屋的最東面的小屋里,那屋里稍微有點暗,即使有個窗戶,但是陰天的時候還是有點暗,除非是太陽高照晴空萬里的時候,屋里有一個土炕,冬天上面會鋪上一些稻草,夏天則會用蘆葦編的席子倒也是冬暖夏涼,堂屋中間的那間用現在話說是客廳,正中間會擺放一條長長的案幾前面一張方桌,案幾上常常會供奉一些神像香火茶果之類的,方桌上則有一套老式的茶盤茶壺配上幾只茶杯,有客人來的時候他們會派上用場。另外一間屋子是舅舅跟舅媽住的,里面一張雙人床,一張桌子,一張凳子,還有一面化妝鏡,我也曾偶爾去照過。
姥姥家的院子是南北有點長,地面都是用磚砌成的,只在墻根底下留下一小塊土地,用來種一些花偶爾到季節了也會種一些應季的小菜,園中央是有一個自挖井的水管,家里用水全部都是從這里去接,姥姥的家門口朝南,是帶有門房的那種,不過門房是改造成廚房了,一個典型的燒火灶臺是用磚砌成的,里面是填滿的帶有麥秸稈混合而成的泥巴,據說這樣才比較結實灶臺上架有一口大鍋,一般逢年過節趕上廟會,家里來親戚就會用上它,灶臺角落的上方豎了一節長長的煙囪,沒到做飯的時候就會冒出滾滾的濃煙,無風的時候是斜著的,炊煙裊裊,有風的時候,煙會四處亂竄,廚房的角落堆放了柴火,有棒子苞,有樹枝粗一點的細一點的,凌亂的規正的。
廚房門口的旁邊放了一架梯子,是竹子做的,可以通到房頂,房頂只有一小處是平房,其他大部分都是立體錐形的,我們經常在夏夜通過梯子爬到平頂的房頂乘涼,在房頂上鋪上一條被單,上面再鋪一條薄被子,躺上去,哇舒舒服服的,夏天白天的暑氣好像一下子都沒有了,有時可以看到漫天星星,那時感覺天很低,星星離得好近,好像再高一些就可以摘下來一顆似的,挨著梯子旁邊有棵棗樹,是院里唯一的一棵樹,小時候物質貧乏,沒有什么琳瑯滿目的零食,只有靠著它來解饞了,待到快要成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從上面摘下一顆,洗也不洗就往嘴里放,脆脆的很好吃,有的太生太青的不能吃,姥姥說吃了屁股上會長癤子,這時姥姥會挑揀一些半紅半青的棗子放到一個玻璃瓶中,里面放一些白酒,還有一些什么已經忘記了,過些時候就可以吃上一顆甜甜的酒棗了,等到棗子全部成熟了,就是最快樂的打棗環節了,全家一起上,哥哥們上樹一遍摘一遍搖晃樹干好讓棗子落到地面上,太高的地方舅舅就負責拿著竹竿敲打,我跟姥姥就在地面撿,有一些會去賣掉,有一些就留著自己吃,天氣好的時候曬曬,等到過年姥姥會蒸上兩籠棗包子,里面的棗加上綠豆被蒸的軟軟的,好香甜。
跟廚房相連的是一個連廊的門樓,廊下可以乘涼可以避雨,夏天偶爾我們也會整張桌子搬到廊下吃飯,門廊下是我跟姥姥經常待的地方,隔壁鄰居串門閑聊天大家都不是在屋子里聊,都是一人一張小板凳,小馬扎,或者用麥秸稈編的草凳子,邊聊天邊看來來往往的人群,認識的打個招呼,不認識的微微一笑,那時候的人單純,偶爾也會有來家討水喝的過路人,姥姥就讓我把人引到水管那可以讓他暢飲一番。順著廊子往外走就是大門,大門是木制的,上面刷了一層灰黃色的漆,經過多年的風吹日曬,好多地方的漆已經掉落,露出木頭原來的顏色,左一扇,右一扇,門的正前面有兩個大鐵圈,用于拉門或者外人叩門使用,門的兩側砌了兩只很小的石獅子,好像在審查每一個來院里的人。
直至后來我大了要回家讀書,姥姥一家搬到了其他的城市,小院逐漸荒涼,長滿了雜草,自建水井也被填平了,房屋的瓦片都掉落了,門口的獅子已經不在了,大門也因為年久失修而日益破敗,而那棵棗樹卻依然每年都在結果,落了一院子的棗子再也無人將他們撿起,直到慢慢腐爛,被風刮走被雨水沖刷或者讓鳥兒吃掉,再后來姥姥去世,老家的院子被拆掉了,土地也出讓給政府了,小院徹底消失了....
小院承載了我童年的記憶,也承載了我童年的歡樂,夢中姥姥在院中的藤椅上把頭發散開用篦子疏幾下后用發網又盤起來了,瘦瘦的身軀,小小的腳,姥姥經常說你們是趕上好時代了,不用再從小裹腳,那個疼啊,姥姥也不會騎車子,去哪都是走路的,有時一段路姥姥要走好久,但是她從來不抱怨,也不喊累,永遠面帶微笑,用最積極的態度應對一切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