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第三個年頭,裴姝窈去年及笄,現下已經十六歲。
正是待嫁之齡。
若按照正常情況,有著國公府這層關系,哪怕她年幼喪父,無母族可依,也能嫁個末流小官。
或者挑個進京趕考的潛力股,趁對方還沒正式取得功名的時候嫁過去,日后說不定也能得個誥命尊榮。
國公府這邊,府里表小姐出嫁,也不會吝嗇添上一份嫁妝。
幾年養育之恩,又是在府里出嫁的,日后也能上門走動一二。
怎么看,都是皆大歡喜的場面。
但裴姝窈沒有這樣想。
因為,她喜歡上了自己的表兄。
沈家嫡長孫,沈庭鈺。
自從十三歲隨母親來到京城,見到這個表兄第一眼,少女心便難以抑制的生出情意,一頭扎了進去。
哪怕為妾,也是愿意的。
少女心思是藏不住的,一開始面皮薄,裴姝窈只是暗送秋波。
后來,見沈庭鈺不接招,她便漸漸直白起來。
可沈庭鈺并不接她的招,對她的頻頻示好更是只當看不懂,日常也是能避則避。
如此過了兩年,自從及笄后,婚事提上日程,心上人卻依舊對自己毫無半點回應,她就更是心急如焚。
她再也按捺不住,在這一年里,昏招頻出。
又是送荷包,又是親自做點心。
前段日子,眼見他無動于衷,甚至主動尋到書房,直接向沈庭鈺表明心意。
她言辭懇切,姿態卑微,表示自己認得清自己的身份,從未惦記他妻子的位置。
就連貴妾,她都不敢妄想。
給個良妾的名分,讓她常伴他左右即可。
就當養只小貓小狗。
若當日,沈庭鈺肯點頭,那裴姝窈只怕已經自薦了枕席,獻身給他。
但,沈庭鈺拒絕了。
就算是做妾,他也不要她。
這都不是單純的不喜歡了,而是對她已經到了厭煩的地步。
裴姝窈到底是個姑娘家,被心上人這樣干凈利落的拒絕,自覺很是傷臉面,躲回院子,安分了好些日子。
直到今日才出門。
今日,平王夫妻在雨軒茶苑設賞蓮宴,邀了京城各家的青年才俊,貴女千金們赴宴。
說是賞蓮宴,實際上也是為了女兒安樂郡主相看夫婿的意思。
除了京城官宦家的子弟外,各州各郡進京趕考舉子們,有些才氣的也同樣收到了請帖。
這場賞花宴幾乎廣羅了整個京城所有未婚的公子小姐們。
裴姝窈母親正為女兒婚事發愁,怎么能放過這個機會。
但以裴姝窈的身份,平王府自然不會專程給她下請帖。
所以,今日她是跟著國公府的公子小姐們一塊兒出來赴宴。
這個表妹安分了好些日子,沈庭鈺還以為自己的拒絕讓她終于想通了,看在姑母病重的面子上,便沒有提出異議,默許她跟著。
結果,鑄成眼前這個局面。
裴姝窈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竟敢偷偷弄了催情藥來,還是藥效極強的媚骨散,試圖讓沈庭鈺服下,好生米煮成熟飯。
將事情坐實了,讓他再沒辦法拒絕她。
但沈庭鈺被她纏了三年,怎么會對她一點防備也沒有。
最后,那杯放了媚骨散的酒,陰差陽錯被裴姝窈自己喝下。
這就是今日之事的原委了。
腦海中不屬于自己的記憶被一點一點理順,崔令窈頭疼欲裂的揉了揉太陽穴。
系統說的沒錯,原主真是純屬自作自受。
她倒是嘎嘣一下,死的干凈利落。
剩下的這些罪,竟都讓她代受了。
媚骨散…
崔令窈在大越待了十年,連聽都沒聽過這玩意。
這會兒只覺得渾身綿軟無力,熱的想將身上衣服剝光。
最好……
腦中幾乎是難以自制出現一道身影。
她僅有的床笫上的經驗,都跟那個人有關。
他在哪里呢…
這個藥,不解會不會死?
如果一定要有個男人…
崔令窈竭力讓腦子冷靜下來,去思考對策。
就在這時,廂房門被輕輕敲響,她渾身一僵,下意識扶著茶幾站起身,房門被人從外打開。
外面三個男人,許久沒聽見里頭動靜,怕真鬧出人命,到底還是進來看了一眼。
也就一眼,幾人面色都是一怔。
今日來赴宴,裴姝窈自然盛裝打扮的。
一身水粉色的齊胸襦裙,外頭搭了件輕薄的罩衫,露出鎖骨往下直到胸前的大片雪白。
這是京中貴女們最時興的款式,本不算什么,但她中了藥,整個人面色酡紅,額間冒了層細細密密的薄汗,眼角眉梢都溢出春意。
她是站著的,但沒站太穩,手掌撐在軟榻旁的茶案上,身體便向一邊傾斜,外衫順勢滑下肩頭,露出小半邊胳膊。
許是藥效太烈,連肩頸那片肌膚,都透著粉意。
聽見了開門聲,她掀了眼皮往這邊看來。
那雙霧蒙蒙的杏眼,半睜不睜的,冒著明明暗暗的欲色。
眼尾的那抹欲紅就愈發明顯。
就特別的,……活色生香。
臉還是那張臉,人也還是那個人,怎么中個藥后,就沒有那股上不得臺面的小家子氣了。
瞧著讓人……
其他兩人恍然回神,急忙撇開眼,避嫌不敢再看。
再上趕著往男人身上貼,這也是個未婚姑娘。
正正經經的國公府外孫女。
他們明知對方中了媚藥,還這般盯著,實在失禮。
沈庭鈺也別開臉,微蹙了眉頭問,“還清醒著嗎?我讓人送你回去。”
這里人多眼雜,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有人過來。
若叫人見她這副模樣……
即便時下風氣開放,但一個未婚姑娘在外赴宴,中了媚藥…
也真是沒有名節可言了。
這三人,崔令窈一個都不認識。
若清醒的時候,她必定不會有任何想法。
可現在,媚骨散的藥效在體內翻涌,她滿腦子都是跟謝晉白在床榻上廝混的記憶。
突然冷不丁出現三個男人,讓她涌上一股只想生撲上去的沖動。
好在,她的理智雖然已經搖搖欲墜,但多少還在。
崔令窈手握成拳,指甲嵌進掌心的痛意讓她竭力冷靜下來。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幾個男人,她身中媚藥,誰也不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