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金融中心大廈頂層,暮色籠罩著巨大而冰冷的落地窗,映出楊橙略顯疲憊卻依然銳利的側臉。
空氣凈化器低沉的嗡鳴是辦公室唯一的背景音,但這份寧靜即將被徹底打破。一早她就風塵仆仆地回到屬于她的王國——橙資本。
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脆響由遠及近,運營總監高靜幾乎是小跑著推開了楊橙辦公室那扇厚重的實木門。
她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從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層焦慮和凝重交織的薄汗。
“楊總,您可算回來了!有緊急情況,必須立刻向您匯報!”高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將一個加密平板電腦幾乎塞到楊橙手里。
楊橙的視線從窗外璀璨的都市霓虹收回,眉頭微蹙。高靜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干將,以穩重細致著稱,能讓她如此失態,事情必然非同小可。她沒有說話,只是迅速解鎖屏幕,目光掃過那些閃爍著預警紅光的圖表和數據流。
“說清楚。”楊橙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高靜深吸一口氣,語速快而清晰:“我例行核查核心產品資金流時,發現了異常交易!異常發生在我們的旗艦二級市場母基金產品——‘橙海’系列里。在其對關聯子基金‘磐石一期’的申購操作中,我們后臺系統顯示,竟額外計提了1%的申購費!這不是我們的標準費率!磐石一期是關聯產品,母公司申購子基金屬于內部資產調配,按章程根本不應該收取任何費用!”
楊橙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手指在平板上迅速滑動,點開詳盡的交易記錄:“這操作持續多久了?”
“回溯了三年多,”高靜的指尖在屏幕上點出幾個關鍵日期和數據節點,“頻率不高,但每次金額都非常大。更詭異的是,我們調取了操作賬號信息和對應資金流出的銀行賬戶信息,追蹤到一家叫做‘粵城鑫源貿易有限公司’的企業。它在粵城注冊,查證后發現這家公司名下空空如也,沒有實繳資本,沒有實際業務記錄,甚至沒有像樣的辦公地址記錄,與我們橙資本及其合作的任何渠道方都沒有正常的業務往來記錄!就是這樣一家皮包公司,在過去的三年里,持續、不定期地進行大額的申購和贖回操作。每次申購后,持有很短時間——通常是臨近凈值公布日——就立即贖回。關鍵是,它每次贖回操作后,我們的系統記錄顯示,磐石一期在它贖回那個時間點附近計算的基金凈值都會突然比前一日異常高出好幾個百分點,這樣一來,按照我們母基金的業績報酬計提條款,每次都能額外提取走天量的業績報酬!”
數字在屏幕上跳動,每一個異常的點都像一根淬毒的針,扎在楊橙敏銳的商業神經上。這手法并不復雜,但足夠陰毒且隱蔽——利用特殊賬戶高頻率小步快跑,通過內部收費和凈值操控的配合,將本該屬于所有投資人的收益,悄無聲息地轉移到了這個不明身份的賬戶里。三年累積,這個“不明身份”的吸金額度已經達到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
“誰操作的?”楊橙的聲音依舊平靜,但辦公室的氣壓仿佛驟然降低了幾度。
高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猶豫和掙扎,最終還是低聲道:“我……我順藤摸瓜查了資金最終調撥指令的來源。指令核心環節需要財務總監的密鑰簽名授權,而系統后臺日志顯示,在對應的時間點……是熊欣總監親自操作的。”
“熊欣?”楊橙微微挑眉,這位略顯古板但素來嚴謹的財務總監?
“是。為了避免誤會,我直接去問了熊總監。”高靜的聲音更低,“她承認是她簽署了指令。但她……她當時就站在我這位置,壓低聲音幾乎是哭著說,這不是她的意思,是、是‘二股東吩咐她這么做的’!”
“二股東”?一個稱呼,卻如同驚雷在楊橙腦中炸響!橙資本的股權結構中,楊橙作為創始人、法人和技術入股的領軍人,是第一大股東(并實際控制人),而她的創業搭檔,共同打拼多年的姜仁,正是穩穩占據二股東地位的關鍵人物!
一時間,辦公室陷入了死寂。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平板電腦屏幕幽幽的光芒映照著楊橙瞬間變得無比深邃的眼眸。高靜屏住呼吸,不敢言語,她清晰地看到楊橙握著平板邊緣的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高層授意!這四個字,像冰水一樣瞬間澆透了楊橙的四肢百骸,又隨即點燃了壓抑的怒火。她創立橙資本,傾注了所有的心血和智謀,拉上姜仁分管財務、行政、市場、客戶維系等一切非核心投研的業務線。
兩人分工明確,配合無間,經歷了無數次市場風雨,將當初一個小小的工作室,打造成了今天在私募圈子里舉足輕重、聲名顯赫的行業翹楚。姜仁,不僅是伙伴,在楊橙心中,更是值得信賴的家人般的存在!
是什么時候開始,利益的裂痕侵蝕了這份根基?還是說,那層信任的金箔下,早已銹蝕斑駁?
無數碎片在這一刻飛速拼湊:近半年公司內部一些重要決策流程的莫名拖延;姜仁私下接觸某些外部資本方時的閃爍其詞;幾位跟隨多年的核心中層的悄然離職……原來并非管理出了問題,而是堡壘內部,早已有了噬主的蛀蟲!
“姜仁……”楊橙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名字,聲音冷得像淬火的刀鋒,“好一個二股東!”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混雜著被徹底背叛的痛楚和即將燎原的怒火,在她胸中激烈沖撞。她知道,這絕非熊欣或者高靜這個層級能玩轉的局。這背后,是姜仁利用她對財務、運營、系統權限的深度把持,精心編織的一張網,從橙資本這只金雞身上偷偷吸取血肉滋養她自己或背后的勢力!
“高靜,”楊橙猛地抬頭,眼神恢復了絕對的冷靜和銳利,但深處是火山爆發前的幽暗,“關于這些異常交易的所有數據、賬戶信息、后臺操作日志,做最徹底的備份。加密級別提到最高。這件事,除了你我,暫時不要對任何人透露。熊欣那邊……讓她保密,就說我知道了,讓她管好自己的口風。”
高靜心中一凜,立刻意識到楊橙要做什么,她嚴肅地點頭:“明白!楊總,數據我會單獨剝離一份進行特殊加密保存,保證完整性和隱蔽性。”
“很好。”楊橙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流光溢彩的城市。夜幕下的深城,繁華依舊,但她眼中看到的,卻是一場無聲而險惡的背刺正在進行。她需要時間,需要證據,更需要一個突破口來洞悉姜仁的全盤計劃及其背后的真實意圖。
她開始構思如何從內部和外部同時著手,利用她手中掌握的投研力量和技術資源,進行一場滴水不漏的秘密調查。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就在楊橙剛剛梳理出頭緒,準備展開暗線行動之際,她的私人手機猛烈地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重要高凈值客戶的名字。
楊橙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對方焦急而難以置信的聲音:“楊總?!您怎么回事?公司公眾號剛發的公告,說您已經被免職了?!還加蓋了公章!這不是真的吧?!您是我們的基金管理人啊!”
“什么?!”楊橙心臟猛地一沉,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將她淹沒。
她迅速掛斷客戶電話,手指微微顫抖地點開了橙資本公司公眾號。最新一條推送,標題醒目刺眼:《關于免除楊橙公司一切職務的公告》!內容措辭極其嚴厲,指責楊橙“近年來主持工作期間,管理混亂、業績大幅下滑、責任心缺失、重大決策接連失誤,給公司聲譽和投資人利益造成嚴重損害”,因此“經公司股東大會全體一致表決通過”,決定自即日起免除楊橙在橙資本所擔任的一切職務(法人、董事長、基金經理等)。
鮮紅的公章赫然蓋在落款處!
楊橙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腦中瞬間嗡嗡作響。她甚至來不及細究公告中那些荒謬的指控,最直接的反應就是立刻撥通姜仁的電話。這是她多年合作的搭檔,是共同創立公司的伙伴,更是此刻被她列為頭號嫌疑人的“二股東”!
聽筒里傳來的,卻只有冰冷而重復的忙音——“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一次,兩次,三次……嘗試不同號碼,結果依然如此。姜仁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底斷聯。
恐慌和憤怒交織。
楊橙轉而聯系管理公眾號的行政部負責人,試圖要回賬號密碼進行澄清:“立刻把公眾號管理員賬號密碼給我!”
電話那頭的負責人語氣充滿了為難和推諉:“楊總……非常抱歉,姜總(姜仁)特別指示過,沒有她的書面授權,任何人不得操作公眾號后臺,尤其是您……我們也很為難……”
楊橙猛地掛斷電話,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她立刻嘗試登錄公司內部核心管理系統——用于投資交易、風控、OA辦公、權限管理的所有平臺。然而,輸入她獨一無二且擁有最高權限的賬號和密碼后,屏幕上跳出的是一行無情的紅色警告:“權限失效,訪問被拒絕!請聯系管理員!”
她又嘗試登陸交易系統終端、風控系統、客戶關系管理系統……無一例外,全部權限被凍結!在交易時間內,她的所有內部權限,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剝奪得干干凈凈!她現在徹底成了一個無法操作公司任何核心業務、甚至無法進入公司核心信息系統的“外人”。
楊橙迅速打開電腦瀏覽器,搜索橙資本和自己名字的關鍵詞。網頁瞬間跳出數十條相關新聞,標題一個比一個聳動:《昔日光環不再!私募女神楊橙業績暴雷被股東會罷免!》、《橙資本陷管理危機,創始人楊橙被掃地出門!》、《深扒楊橙敗局:投資接連失誤,罔顧投資人利益》……大量自媒體和水軍賬號鋪天蓋地,將她描繪成一個剛愎自用、能力低下、貪圖享樂、毫無責任感的失敗者,報道細節詳盡到捏造了她與外部機構勾連損害公司利益、在項目出差期間揮霍公款的“證據”。
更令人窒息的信息緊接著浮現——通過工商查詢平臺,楊橙赫然發現,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橙資本的法定代表人已經從“楊橙”變更成了她完全不認識的一個人!
不僅如此,她名下曾經管理的幾支核心基金(包括出現異常交易的磐石一期),管理人信息欄里,她的名字竟然被替換掉了!更匪夷所思的是,那個被查出有異常交易的“磐石一期”基金的基金經理一欄,竟然被修改成了“楊橙”!這是赤裸裸的栽贓!企圖將那個隱秘的財務操作黑洞,扣到她這個已經被踢出局的前法人頭上!
冰冷的怒火席卷了楊橙的全身,她反而徹底冷靜下來。環顧這間承載了她無數心血和夢想的辦公室,此刻卻像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近期公司里所有那些讓人心煩意亂、莫名其妙消耗她精力的糟心事——團隊間的無效內耗、客戶對策略執行的小小質疑、技術接口的短暫故障、行政流程的莫名拖沓……此刻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條無形的線串了起來。
這絕不是什么經營不善或者內部管理混亂的結果。這是一場有預謀、有組織、步步為營、最終雷霆萬鈞的“清君側”!目標明確:將她楊橙徹底打落塵埃,剝離出她親手創立的公司核心圈層!而姜仁,就是這場蓄謀已久的政變的總策劃和頭號劊子手!
“想徹底抹黑我?封死我的路?沒那么容易!”楊橙心中冷笑。她走到辦公桌旁一個看似普通的電腦主機箱旁,輸入了一長串極其復雜的生物識別加動態密碼組合。主機側蓋悄無聲息地滑開,露出內部經過特殊加固的空間。里面并非主板硬盤,而是一臺獨立運行的、體積小巧但性能極其強悍的軍用級保密微型計算機。
這是楊橙早期創業時,從某個特殊技術渠道獲得并自行改裝的終極“保險箱”,采用了數層物理隔離和自毀機制,并運用了最高級別的軍用數據恢復和痕跡捕捉技術。
她深知金融圈波譎云詭,為自己預留了一條絕對安全的退路。這臺設備獨立于公司所有網絡和系統之外,默默記錄著關鍵節點所有訪問和操作行為的數據流和哈希鏡像。
楊橙啟動這臺“黑匣子”,冰冷的光標在屏幕上跳躍。強大的數據恢復引擎開始高速運轉,穿透層層偽裝和覆蓋,精準地抓取她權限被刪除、法人被變更、基金經理信息被篡改那一關鍵時刻的系統后臺日志鏡像。
很快,一份完整的、帶有精確時間戳和操作來源(指向核心權限管理服務器和姜仁的最終審批指令)的證據鏈被提取出來——她的權限是被人為惡意、非法篡改剝奪的!根本不是按照法定流程進行撤換!
更重磅的證據隨之浮現——這份證據清晰顯示了那個所謂的“全體股東大會一致表決通過”免除她職務的決議文件電子版,其生成時間、電子簽名流程、以及最終上傳公示的時間點存在嚴重邏輯沖突(決議生成時間晚于公示時間),且核心股東的電子簽名經分析是偽造的!根本不存在有效的股東大會決議!那份蓋著公章的公告,是一份徹頭徹尾的非法文件!
這些如同“核武器”般的證據,在楊橙指尖凝聚。有了這些,她完全可以發起強有力的法律反擊,洗刷污名,奪回控制權!
此刻,高靜敲門再次進來,臉色比剛才更加慘白:“楊總,監管部門那邊……”
“異常交易的數據備份好了嗎?”楊橙頭也沒抬,手指飛快地將核心證據多重加密打包。
“備……備份好了。可是楊總,監管那邊已經發來了初步的問詢函,要求我們就公司近期管理變動和市場傳聞做出書面說明。這……太突然了!”高靜明顯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楊橙將視線轉向高靜,語氣冷靜得可怕:“正好。你明天,不,現在立刻把我給你的那份異常交易的所有備份數據,尤其是涉及粵城鑫源公司和磐石一期凈值異常的核心部分,完整地、正式地……上報給相關監管部門!同時把我們發現內部可能存在違規操作的初步線索也報上去!這是挽回公司聲譽、保護投資人利益的最好方式!”
然而,讓楊橙萬萬沒想到的是,高靜聽了這話,臉上卻沒有了剛才的調查決心,反而浮現出巨大的恐懼和退縮。“楊總……這……”她連連后退,聲音都在發抖,“不行!絕對不行!這會捅破天的!公司現在人心惶惶,公告一出大家本來就不知道站哪邊,這個時候直接捅給監管,橙資本會立刻崩潰!而且……而且姜總……不,二股東的手段您也看到了,她在公司經營多年,樹大根深……那些報表,那些指令……很多環節都繞不開她或者她安排的人!我現在上報,很可能……很可能立刻就被以‘誣告’或者‘泄密’的罪名清理掉,甚至可能……”高靜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不敢說下去。
楊橙看著她,眼神復雜。
高靜的擔憂不無道理,姜仁的勢力確實盤根錯節,現在又是“罷免”她的敏感時刻,讓一個中層實名舉報二股東,無異于以卵擊石,風險極高。
她理解高靜的恐懼,但這退縮更讓她看清了姜仁處心積慮營造的恐怖氛圍,以及自己此刻在公司內部已然被孤立的事實。
“你怕了?”楊橙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高靜垂下頭,雙手死死絞在一起,哽咽道:“對不起,楊總……我……我真的很怕。我還沒準備好……”
辦公室再次陷入沉默。楊橙沒有勉強。她明白,高靜的選擇就是此刻公司大多數人心態的縮影——震驚、迷茫、恐懼,在突如其來的風暴中本能地選擇自保。
她無法強求他人為她犧牲。
“好。”楊橙深吸一口氣,做了決定。既然公司內部已無路可走,姜仁又在暗處操弄輿論和法律權限,她現在無法直接接觸核心資產,而自己的調查顯然觸動了姜仁的核心利益才引發了這場迅雷不及掩耳的“政變”。
當務之急,是保護投資人!
她必須找到一條路徑,確保投資人的資金安全不被卷入這場骯臟的奪權游戲里。
“你不報,我來想辦法。”楊橙的聲音恢復了絕對的掌控力,“但有一件事你必須立刻幫我辦到——馬上把‘磐石一期’和另外兩支核心旗艦產品的全部管理權限,臨時賦予孫宇(可以設定為投研部核心經理或助理)!賦予他最高級別的操作授權!立刻!馬上!”
孫宇是楊橙自己帶出來的,背景干凈,技術扎實,值得托付,也是目前唯一能繞過姜仁系控制、暫時穩住產品運營的關鍵人物。
高靜知道這是命令,也是楊橙在盡最后的責任,她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好!我馬上去辦!系統權限調整現在應該還……還勉強能走流程,我以緊急風控為名申報!”
看著高靜匆匆離去的背影,楊橙的手指在加密資料上無意識地敲擊著。
孫宇臨時接管產品只是權宜之計,防止姜仁借機在基金操作上進一步損害投資人利益或做出危險的違規操作。
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姜仁切斷她所有聯系,必然已經躲了起來,甚至可能遠走高飛。她要去哪里?
楊橙腦中閃過一個信息點——記得在權限被鎖死前最后看到的公司高管日程表上,姜仁的狀態標注是“私人休假”。她去哪兒休假了?“在漂亮國度假”!
就是這個!楊橙眼神一凜。她果然躲出去了!把她困在國內束手無策,自己則置身事外遙控指揮?想得美!
所有指向姜仁的證據都已掌握在手(權限篡改證明、法人變更非法證明、公章偽造證據)。
僅憑郵件或電話是不可能逼她認罪的。
她要面對面質問,揭開這背刺的真相!她要親手把這份沉重的背叛扔回她臉上!更要逼她交代出那個隱藏在粵城鑫源公司背后、吸食橙資本三年血汗的真兇!
如果……如果最終監管查明,這一切骯臟的操作,這些偽造的文件,這些惡毒的構陷,幕后主導都是你……姜仁……”楊橙閉上眼睛,不敢想象那個畫面。偽造文件、操縱交易、竊取權限、非法變更法人、欺騙投資人……這些罪名任意一項坐實,都將意味著什么?監管處罰是最輕的,行業禁入是板!上釘釘,情節嚴重或涉及金額巨大,甚至可能……身陷囹圄!
姜仁的名字將被永遠釘在金融監管的黑名單上,行業信譽徹底破產,社交圈徹底崩解。
她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她整個人將在金融圈徹底“廢了”!多年的努力、名聲、地位,統統化為泡影。
姜仁聰明絕頂,她難道不明白這條路的盡頭,是萬劫不復的深淵嗎?為什么?!巨大的問號再次砸在她心上。利益?權力的誘惑?還是……有更深、更復雜、自己尚未察覺的原因?
必須找到她!當面問清楚!電話永遠不通,信息已讀不回,國內的公司已是龍潭虎穴。
姜仁正在所謂的“漂亮國度假”——這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楊橙知道,這種度假,往往意味著遙控指揮,也意味著行動的窗口期。
出國!必須馬上出國,當面質問姜仁!這是打破僵局的唯一方式。
念頭一起,楊橙沒有絲毫猶豫。她立刻拿起手機,查詢最快飛往紐約的航班。公務艙還有深夜的一班,十幾個小時后就能抵達。她迅速開始預訂機票,同時大腦飛速思考著簽證——幸好她的十年美簽依然有效。
酒店預訂、落地安排……所有的流程在她腦中如同精密的齒輪開始運轉。
就在這時,手機“嗡”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她心頭一緊——楊成!
接通電話,沒等她開口,楊成低沉而冷靜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顯然已掌握情況:“我剛好查到點情況。”
效率高得驚人。
“資料已發你加密郵箱。密碼你猜得到,是你的生日。”他沒給楊橙詢問或驚訝的時間,緊接著說:“另外,”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我和你一起去。我現在就出發。我父親的事情在那邊調查也有了點新眉目,正好需要過去一趟。路上跟你細說。機場見!”
“機場見”三個字落下,電話便被干脆利落地掛斷,只留下忙音“嘟嘟嘟”地在耳邊回響。
楊橙握著手機,怔了兩秒,隨即一股復雜的暖流沖散了部分冰冷的孤寂。
震驚于楊成的行動力?短短時間,他不僅洞悉了公司劇變,還迅速挖掘到了姜仁的相關資料?
更關鍵的是,他竟如此篤定地決定同行。
還有那句“父親的事情”——楊成父親的被做局一直是懸在他心頭的大石,難道姜仁的事,竟與此有關聯?這念頭讓楊橙脊背微微發涼,仿佛看到了冰山之下更加巨大而幽暗的陰影。而楊成那句不容置疑的“我和你一起去”,在冰冷的現實困境中,如同最堅定有力的磐石,給了她莫大的支撐和勇氣。
佩服!她不得不打心底里佩服自己這位丈夫。
在極度混亂、危機四伏的關頭,他總是能最快地抓住關鍵,最精準地提供支援,像一個隱在暗處的強大守護者。
有這樣的力量在身旁,心底那份寒意似乎也被驅散了許多。
時間緊迫,刻不容緩。楊橙迅速從電腦中退出,拔掉所有加密設備。她快步走到窗邊的衣帽間,拉出一個登機箱——飛國際長途,她習慣輕裝簡行。幾件換洗的衣物,一套正式場合備用的小西裝,必需的護膚品,還有一些重要的紙質文件復印件(授權書、部分證據摘要)……行李箱在幾分鐘內就收拾妥當。動作麻利,一如她在交易大廳的雷厲風行。
她回到辦公桌前,看到屏幕上那份寫給孫宇的賦權文件初稿和那份《公開說明》草稿,迅速敲擊鍵盤輸入最后幾行關鍵指示,點擊郵件發送鍵。郵件主題標明【緊急!】和【最高優先級】。
然后打開楊成發來的加密郵件附件,快速預覽標題和摘要——是關于姜仁近期的資金流向和一些隱蔽的關聯賬戶信息?
還有幾張模糊但指向性明確的照片?內容龐大,需要仔細研讀。她立刻將郵件下載到加密硬盤。
做好這一切,楊橙拉起行李箱,大步走向門口。高跟鞋敲擊光潔的地板,發出急促而堅定的回響。
楊橙深吸一口氣,門外是公司空蕩、冰冷、此刻卻充滿敵意的走廊。她的目光越過這里,仿佛已經看到了大洋彼岸的風暴中心,以及那個背叛了她的“朋友”。她知道這趟旅程兇險異常,前路布滿荊棘和陷阱,但別無選擇。
“姜仁……”楊橙在心底默念著這個名字,眼神銳利如刀,“不管是為了什么,到了該清算的時候了!”
她挺直背脊,拉著行李箱,帶著一身孤勇和最后的疑問,以及楊成那強大后盾帶來的無形力量,決然地走向電梯,走向機場,走向這場風暴的核心——一場必須在海外上演的最終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