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兆無奈的看了我一眼,剛想開口教訓我,話到嘴邊了,又咽了回去,“算了,真拿你沒辦法。”
錦衣衛果然不一樣,來人家參加宴會都要帶這么多手下,月亮門兩側一邊一個,我和杭兆見此陣仗,同時駐足在漏窗前不敢挪步。
“我不敢上前情有可原,你不敢上前是為什么?”我疑惑地看向杭兆。
“我,哎,實話和你講,我有點犯怵,我剛去鴻臚寺的那年,鴻臚寺主事因為犯了事,被朝廷查抄下獄,那是我第一見錦衣衛行事,紀律嚴明,做事果決,幾個鴻臚寺的官差全被帶去詔獄問話,我因為剛去報道,僥幸逃過一劫。”
“這么恐怖?”我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從詔獄回來的那幾位現在看到錦衣衛雙腿還不自覺地發抖,你要是真和梁忍沒啥關系最好,有了也給我趕緊斷了。”
梁忍聽到了些動靜,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我和杭兆,也沒有很詫異,甩了一下他的衣擺便向我們走來。來參加宴會還穿他那個飛魚服,怎么不顯擺死他。
“梁大人。”杭兆朝他行禮,梁忍朝他回了一個,“杭大人,你怎么在這?”
“啊,今日宴會人來人往,您邀吾堂妹前來,她怕被別人看見,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好,便喊上了我。”
梁忍看向我,似懂非懂地了點頭。杭兆見此狀,便接著說:“梁大人,我們杭家和崔家是世交,我們從小和安月妹妹一起長大,你即與安月妹妹有過婚約,就不要在來到擾我家妹妹了,日后我妹妹若是嫁人了,自然是少不了梁大人這杯酒的,希望梁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讓我妹妹難做人。”
不愧是我哥,一針見血。我看著梁忍愣在原地,心中竊喜,傻了吧你!
“杭大人,我怎么沒太聽明白?我此番約二小姐前來只是想答謝當年的救命之恩別無他意,安排手下在這,也只是怕二小姐被人污蔑私會外男。再者,我和安月,我和安月。。。。”他示意讓我們倆湊過來一點,我和杭兆面面相覷,雖然害怕但還是湊了過去,等待著梁忍開口。
“安月是我表妹,我倆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在一起玩了,哪有什么情情愛愛啊。”
敢情是這么個青梅竹馬啊,還以為要說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那如果表哥和表妹真的可以定親,我和景初哥哥豈不是也可以花前月下了?哈哈。
正想著,一轉頭就對上杭兆陰沉下來的臉,他用手指著梁忍豎起了大拇指,又指著我比劃了個叉,口型:想都別想。
我猛地咳嗽了一聲掩飾尷尬,轉頭繼續問梁忍,“那你讓青梅給我帶話說我要是不來,今天就在我家提親是什么意思?”
“梁某。。。梁某確有此意,當初要不是梁某,二小姐也不會受罰。”他低著頭朝我們行了個禮,以表誠意。
梁忍這招真的是讓我有點猝不及防,要說你就說全,支支吾吾的。不過感覺再講下去,我小命難保,趕緊拉著兆哥離開要緊。我猛地又連續咳嗽了幾聲,說道:“哥,我頭暈,站不穩了,快扶我回房,哎呦,頭暈。”
杭兆見我這般,心領神會,借口扶著我回房了。
回到房間,“你要裝到什么時候?”杭兆面色鐵青,我知道,怕是混不過去了。
“什么?”
“還裝?你忘了之前在軍營的時候了?你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我和杭兆在軍營里是一對出了名的皮猴子,沒少犯事被舅舅抓到,也靠我們倆這“沒用”的默契混過去好幾回,“我交代,但你能別說出去嗎?你看他來找我我都是喊你一起去的,我真的沒瞎折騰。”
“說。”
我把安月來找我,山匪柴敢帶著梁忍逃命到我家全都仔仔細細交代了一遍。“哥,畢竟這件事還牽扯到安月,那段時間安月待嫁,要是把她也牽扯進來,她父親肯定是沒完沒了。”
“他從山匪那出來為什么來找你?”
“不知道,我懷疑可能是因為青梨拿畫去找,他識得我的畫?”
“他看過你的畫?”其實這點我也想到了,梁忍原先是不是在哪見過我的畫?識得我的畫的標識?不然怎會一眼認出?
杭兆見我沒什么反應,便接著分析,“剛剛臨走前,我分明見他在偷笑,他不能真的是個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貨色吧?”
“你這分析的都是什么啊,非要把事情往情情愛愛上扯嗎?”我緊鎖眉頭,不解地望向杭兆。
“那你說,是因為什么?”
“不想了解,不想管了,我累了,我要先歇著了,兆哥請回吧。”我想把杭兆推出去,他還不想走呢,“你這種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性格真的要改。。。改。。改改!”
“啪!”他就這樣被我“轟”出了房間。
祖母大壽結束之后,我便再也沒見過梁忍,還好還好,本來以為還會有所瓜葛,這樣最好,就這樣又過了幾個月,我靠賣畫掙了不少,背著家里人在城外買了一處院落,全都交給青梨打理。某天晚上,青梨來找我,“小姐,我可否提前預支下月的俸祿?”
“你不是剛領過嗎?又領?”
“我。。。我想學人家參股酒。。。酒樓。”
莊青梨一說謊話就會結巴的毛病恐怖是一輩子都改不過來嘍!“就你?你還參股酒樓?你不把人酒樓拆了就萬事大吉了,還參股。”
“我。。。我就是想試試。”
“你一說謊話就結巴的毛病,是不是真的一輩子改不過來了?”
莊青梨自嘲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松了口氣,“還是沒逃過小姐的眼睛哈,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就是我在小院旁的小溪邊撿了幾個小娃娃回家。”
“娃娃?喘氣的?”
“是的,準確點來說就是被遺棄的女嬰。”
“你撿了幾個?”
“六個。。。”
我被莊青梨震驚到說不出話來,這又不是撿個貓啊狗的,這是活生生的人啊!
莊青梨看我沒說話,急忙解釋道:“小姐,小姐你聽我解釋,這些孩子真的太可憐了,最近不知怎地,河邊出現不少遺棄的嬰兒,有些父母直接把嬰兒掐死扔河里喂魚,我這些都是少數的父母實在下不去手的,我才給撿了回去。”
“天子腳下,為什么會突然出現那么多棄嬰?”這畢竟是在京城,我對青梨的話半信半疑。
“我去查了,京城里最近好像流行一個神社,血麒麟社,傳聞說,那個神社供奉的是一副沒有點睛的麒麟畫,夫婦二人需要一起入社,用女方大拇指的指尖涂抹在麒麟銅像上,畫像顯睛男方就要喝下社長特意調制的神符水,可保這胎為男。”
“那要是沒顯睛呢?”
“不知道。”
沒有點睛的麒麟?沒有點睛的麒麟,我怎么記得我好像畫過一副。
“還有就是那個麒麟,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個未點睛的麒麟,好像是小姐畫的那副。。。不過我不確定啊,我就是在房頂上看到的,也沒湊近看,不一定就是你畫的那副。”
那恐怕兇多吉少了,未點睛的畫都算不上是一副成品,能有幾個畫師拿未點睛的畫砸自己的招牌,要不是當初買家給的實在是太多,我也不會接,可千萬別出事啊!
然而這時門外傳來了青梅的聲音,“小姐!小姐!”青梅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沖進我的閨房,小臉煞白,上氣不接下氣,“不好了!錦衣衛……錦衣衛鎮撫使梁忍大人帶著人闖進來了!氣勢洶洶的,說要……說要提審您!人已經到前廳了,大老爺正在周旋!”“提審?”這邪社怎么會牽扯到錦衣衛?梁忍知道我是雪松先生了?我強自鎮定,匆匆披了件外衫,由青梅攙扶著快步往前廳趕。遠遠便聽見大伯杭正清壓抑著怒火的低沉聲音:
“梁大人!深夜擅闖朝廷命官府邸,提審未出閣的侄女,此乃何意?就算你是錦衣衛鎮撫使,也需講王法!我杭家世代清譽,豈容你這般折辱!”
我屏息躲在廳外廊柱后,只見廳內燈火通明。梁忍一身玄色飛魚服,襯得身姿挺拔如松,在杭府一眾家丁緊張的包圍下,依舊氣定神閑,甚至帶著一絲睥睨。他身后站著幾名面無表情、手按繡春刀的錦衣衛番子,肅殺之氣彌漫整個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