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心墻坍塌

醫院的走廊刺眼的白光讓顧寒舟的眼睛發疼。她站在手術室門外，身上的衣服還滴著水，白襯衫貼在身上，勾勒出她緊繃的肩線。她盯著“手術中“三個血紅的大字，手指無意識地掐進掌心。

“顧總，您需要換身衣服。“助理小心翼翼地遞來一套干凈的病號服。

顧寒舟沒有接，只是機械地搖了搖頭。她的腦海里全是江照棠倒在西江岸邊的畫面——那么瘦小的身體蜷縮在泥濘中，像一只被雨水打濕的雛鳥。

“她聽到我說的話了......“顧寒舟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她以為我真的......“

助理猶豫了一下：“顧總，那只是您為了迷惑林家......“

“閉嘴！“顧寒舟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如果她有什么三長兩短......“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一位戴著口罩的醫生走出來。顧寒舟幾乎是撲了過去：“她怎么樣？“

醫生摘下口罩，臉色凝重：“暫時脫離危險，但心臟功能很弱。顧總，江小姐的心臟已經承受不起任何刺激了。“

顧寒舟的身體晃了晃，扶住墻壁才沒有倒下：“我能見她嗎？“

“再等半小時，等麻藥過去。“醫生嘆了口氣，“她需要絕對的靜養。“

半小時后，顧寒舟站在病房門前，卻突然失去了推門的勇氣。透過門上的小窗，她看到江照棠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手腕上插著輸液管，胸口連著心電監護儀。那條玉蘭手鏈被護士放在床頭柜上，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顧寒舟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門。

江照棠聽到動靜，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顧寒舟的瞬間，她的瞳孔微微收縮，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被單。

“姐......姐......“她的聲音細若蚊蠅。

顧寒舟走到床邊，想伸手撫摸她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了：“對不起。“

江照棠的睫毛顫了顫，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為什么......道歉？“

“那些話......“顧寒舟的聲音哽了一下，“我是說給林家眼線聽的。江晚晴和林家有聯系，我必須......“

江照棠微微睜大眼睛：“所以......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顧寒舟幾乎是吼出來的，隨即又壓低聲音，“我怎么可能......“

她說不下去了。那些復雜的情緒堵在喉嚨里，像一團亂麻。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玉蘭手鏈，小心翼翼地戴回江照棠纖細的手腕上：“這是你的，永遠都是。“

江照棠看著手腕上的手鏈，眼淚流得更兇了：“我以為......你恨我......“

顧寒舟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江照棠摟進懷里。女孩的身體那么瘦小，幾乎能摸到骨頭的輪廓。她抱得很輕，生怕弄疼她，卻又很緊，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里。

“我恨的是江晚晴，不是你。“顧寒舟在她耳邊低語，“你是你，她是她。“

江照棠在她懷里微微發抖，淚水打濕了她的衣領：“那......溫泉邊的吻......“

顧寒舟的身體僵了一下。她沒想到江照棠會直接問這個。那個帶著怒意和恐懼的吻，那個她事后無數次后悔又無數次回味的吻。

“是真的。“她最終承認，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控制不住。“

江照棠抬起頭，濕漉漉的眼睛直視著她：“姐姐......喜歡我嗎？“

這個直白的問題像一把錘子，狠狠敲在顧寒舟心上。她看著江照棠期待又害怕的眼神，突然意識到自己筑起的高墻正在崩塌。

“我......“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江照棠的眼神漸漸暗淡下來：“沒關系，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顧寒舟突然打斷她，雙手捧住她的臉，“江照棠，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

她說不下去了，索性俯身吻了上去。這個吻和溫泉邊那個帶著怒意的吻完全不同，它溫柔而堅定，像是在用行動回答那個問題。

江照棠先是僵住，隨后慢慢閉上眼睛，回應著這個吻。她的嘴唇很涼，帶著淚水的咸味，卻讓顧寒舟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當她們分開時，江照棠的臉已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顧寒舟的拇指輕輕擦過她濕潤的唇角，黑眸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現在你明白了嗎？“她輕聲問。

江照棠點點頭，又搖搖頭：“姐姐......我們這樣......可以嗎？“

顧寒舟知道她在擔心什么——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是有著復雜過去的兩個人。但她已經不在乎了。

“我只知道，“顧寒舟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這里裝的是你，只有你。“

江照棠的眼淚又涌了出來，但這次是喜悅的淚水。她緊緊回握顧寒舟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也是......只有姐姐......“

顧寒舟輕輕將她按回床上：“別激動，醫生說你的心臟......“

“我沒事。“江照棠固執地拉著她的手不放，“姐姐別走......“

“我不走。“顧寒舟在床邊坐下，手指輕輕梳理著她的頭發，“我就在這里陪你。“

夜色漸深，病房里只剩下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江照棠吃了藥，開始昏昏欲睡，卻還是強撐著不肯閉眼，生怕一醒來發現這一切都是夢。

顧寒舟看出她的心思，輕聲道：“睡吧，我保證你醒來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我。“

江照棠這才安心地閉上眼睛，但手還是緊緊抓著顧寒舟的衣角不放。顧寒舟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當江照棠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時，顧寒舟輕輕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舉動意味著什么——那道橫亙在她們之間的墻，終于被她親手推倒了。

她低頭看著江照棠的睡顏，女孩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嘴唇因為剛才的吻而微微泛紅。顧寒舟忍不住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晚安，我的小病秧子。“她輕聲說，聲音里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窗外，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玉蘭手鏈泛著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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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江照棠被陽光喚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被圈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顧寒舟不知什么時候爬上了病床，從背后摟著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

江照棠僵住了，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顧寒舟的懷抱很溫暖，帶著淡淡的雪松香氣，讓她舍不得動彈，生怕驚醒了對方。

“醒了？“顧寒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江照棠的臉瞬間紅了：“嗯......姐姐什么時候......“

“半夜。“顧寒舟松開手，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你一直抓著我不放。“

江照棠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確實還緊緊攥著顧寒舟的衣角。她連忙松開，羞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對不起......“

顧寒舟看著她通紅的臉，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不用道歉。“她頓了頓，聲音柔和下來，“我很喜歡。“

江照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顧寒舟居然說“喜歡“？那個永遠冷若冰霜的顧寒舟？

顧寒舟似乎被她的反應逗笑了，嘴角微微上揚：“怎么，我不能喜歡抱著你睡嗎？“

“不、不是......“江照棠結結巴巴地說，“我只是......“

“只是沒想到我會這么直白？“顧寒舟俯身靠近她，黑眸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江照棠，你得習慣。從現在開始，我會讓你知道，我有多......“

她的話被敲門聲打斷。顧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表姐？照棠？我能進來嗎？“

顧寒舟直起身，表情瞬間恢復了往日的冷淡：“進來。“

顧瑤推門而入，手里拎著一個食盒。看到兩人同在一張病床上，她的眉毛幾乎要飛到發際線：“哇哦，我是不是打擾了什么？“

江照棠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蝦，連忙往被子里縮了縮。顧寒舟則面不改色地下床整理衣服：“東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顧瑤壞笑著把食盒放在床頭柜上：“好好好，我走我走。“她沖江照棠眨眨眼，“看來某人終于開竅了？“

“顧瑤。“顧寒舟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走我走！“顧瑤舉手投降，臨走前還不忘補充一句，“對了，林修今早去公司找你了，我說你不在。“

顧寒舟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來干什么？“

“說是談西江項目的合作。“顧瑤撇撇嘴，“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顧寒舟冷笑一聲：“讓他等著吧。“

顧瑤離開后，江照棠擔憂地看著顧寒舟：“姐姐，林家的人......“

“別擔心。“顧寒舟打開食盒，里面是顧嫂做的養心粥和小菜，“他們傷害不了你。“

江照棠小口喝著粥，時不時偷瞄顧寒舟。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給顧寒舟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讓她鋒利的輪廓柔和了許多。

“姐姐......“江照棠鼓起勇氣開口，“你真的不介意我是......江晚晴的女兒嗎？“

顧寒舟的手頓了一下。她放下勺子，直視江照棠的眼睛：“我恨江晚晴，這是事實。但你是無辜的。“她輕輕握住江照棠的手，“血緣不能決定你是誰，你的選擇才能。“

江照棠的眼眶又紅了：“那......我們這樣......“

“我們怎么了？“顧寒舟挑眉，明知故問。

“就是......“江照棠的聲音越來越小，“在一起......“

顧寒舟突然湊近，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有問題嗎？“

江照棠呆住了，嘴唇上殘留的觸感讓她心跳加速。顧寒舟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忍不住又親了一下：“還是說，你不愿意？“

“我愿意！“江照棠幾乎是喊出來的，隨即又羞得低下頭，“我是說......“

顧寒舟輕笑一聲，揉了揉她的頭發：“我知道。“她頓了頓，表情變得嚴肅，“但有一件事你必須答應我。“

江照棠立刻坐直身體：“什么？“

“好好照顧自己。“顧寒舟的手指輕輕撫過她手腕上的玉蘭手鏈，“我不想再看到你倒在雨里了。“

江照棠用力點頭：“我答應你。“

顧寒舟的表情柔和下來：“乖。“

這個簡單的夸獎讓江照棠心里甜滋滋的。她突然覺得，這場病生得值了——如果不是這樣，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顧寒舟的真實想法。

“姐姐，“她小聲問，“我能搬去和你一起住嗎？“

顧寒舟挑眉：“你現在不就和我住一起？“

“我是說......“江照棠的臉又紅了，“同一個房間......“

顧寒舟的眸色深了幾分。她伸手抬起江照棠的下巴，聲音低沉：“你知道你在邀請什么嗎？“

江照棠鼓起勇氣直視她的眼睛：“我知道。“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顧寒舟突然松開手，別過臉去：“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江照棠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來——至少顧寒舟沒有直接拒絕。她小口喝完粥，突然想起什么：“姐姐，你今天不去公司嗎？“

顧寒舟拿起床頭柜上的文件：“在這里也能辦公。“她頓了頓，“怎么，嫌我煩了？“

“不是！“江照棠連忙搖頭，“我只是......“

“逗你的。“顧寒舟捏了捏她的臉，“今天哪也不去，就陪你。“

江照棠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星星一樣閃爍。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顧寒舟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她讓人搬來了一張辦公桌，一邊處理文件一邊照顧江照棠。醫生來查房時都忍不住感嘆，從沒見過恢復得這么快的病人。

出院那天，顧寒舟親自幫江照棠收拾東西。當她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藥盒時，江照棠從背后抱住了她。

“怎么了？“顧寒舟輕聲問。

江照棠把臉貼在她的背上，聲音悶悶的：“我怕這是夢......醒來就什么都沒了......“

顧寒舟轉過身，將她摟進懷里，低頭吻住她的唇。這個吻又深又長，直到江照棠腿軟得站不住才結束。

“現在還覺得是夢嗎？“顧寒舟啞聲問。

江照棠紅著臉搖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顧寒舟牽起她的手：“走吧，回家。“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進來，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玉蘭手鏈閃閃發光，像是一個嶄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