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零四十三分，西穢生撓撓三天沒洗的頭，身后的網管笑瞇瞇的送她出網咖的大門。
“西姐，有空再來啊，VVIP隨時為您備著！”
網咖老板特地給西穢生收拾出唯一一間VVIP包間。
他個三班倒網管也很喜歡伺候這個姐，每次姐來，老板都會給當值的網管發五百塊錢的獎勵。
直到西穢生消失在他視線范圍之內，他才喜滋滋的回到前臺。
其他客人調侃他。
“喲，今兒個這么高興呢？”
“是啊。”
五百塊呢！
“來桶老壇酸菜的泡面加根腸。”
“好叻，等會兒送您位置上去。”
網管轉身投入工作。
凌晨的街道冷冷清清，城市依舊還在沉睡，有些人早早為城市的蘇醒做著準備。
橙黃色環衛工如蒲公英，散落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奮力清理著混泥土巨獸的脈絡和身體。
昏黃的白織燈在安靜的街道格外引人注目。
油脂香混著發酵過的麥香夾雜在清風里直沖西穢生的鼻腔。
通宵后的渾渾噩噩，在這一瞬間清醒過來。
與此同時，她的胃就在一秒立馬發出饑餓的信號。
——咕嚕咕嚕。
西穢生拍拍肚皮猛吸一口香氣，真香啊。
她沿著香氣尋找，是街邊唯一一家開著的包子鋪，男老板借著燈光在不銹鋼桌面上用力揉著面，女老板低著頭往豆漿機里加泡好的黃豆花生。
“老板，三籠肉包子一杯豆漿，打包。”
聽見客人買東西的聲音，老板娘笑瞇瞇的抬頭，順手在圍裙上擦手，視線觸碰到西穢生的時候，笑容頓了一下，眼神似乎有些遲疑。
這些表情轉瞬即逝，來者皆是客。
“行，您坐在外面等會兒啊，包子還得等三分鐘才好。”
白色的蒸汽卷著肉香圍繞在西穢生周圍，饑餓讓包子的香味更上一層樓。
女老板見客人坐下，一陣滴滴滴聲響起，她趕緊摁下一個紅色的鍵。
耳邊只剩下男老板揉面的聲音。
豆漿好了。
女老板手腳麻利的分裝好豆漿，濃密的豆香味，蒸騰的肉香味。
西穢生搓搓手，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一分為二的肉包子露出咸香的肉，白軟的面皮里浸滿了肉湯。
她坐在紅色塑料矮凳上等著有些無聊，周圍也沒有什么人，只好看著包子店男老板跳起來揉面，很像頂蘑菇的馬里奧，不太相同是馬里奧有帽子，男老板有光頭。
“小姑娘，包子熟了。”
“來了。”
包子熟了，分裝好豆漿，坐在塑料高凳上的老板娘笑瞇瞇的站起身招呼西穢生。
“三籠肉包，兩杯豆漿對吧？”
“對！”
老板娘熟練的掀開籠屜，短粗的手指上覆著厚厚的繭，蒸騰的熱氣她在日復一日中習慣，或許一開始會燙到手。
“都要辣椒醋嗎？”
“要。”
一籠包子有八個，它們整整齊齊的碼在塑料盒子里，老板娘聽到西穢生說要的時候，她迅速淋上辣椒和醋。
裝豆漿，打包，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您拿好，一共是十八塊錢。”
十八塊？
西穢生接過滿滿當當的白色塑料袋，她伸手穿過劉海撓撓眉毛，嘴角扯出一抹尷尬又羞澀的笑容。
包子店老板娘什么人沒見過，這個小姑娘一來，她都不用想，一看就是殺馬特中二少女，一塊塊材質不同的破布縫成的短袖，針腳一下密一下松，走線歪歪扭扭，洗褪色的牛仔褲，狼尾頭，劉海蓋住眼睛。
太陽還沒冒頭，老板娘想著這是她家的第一單生意，這個小姑娘看起來也乖，權當行善積德。
西穢生話還沒有說出口就看見發呆的老板娘，也不知道老板娘想到什么，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容。
無論她怎么晃動手掌，老板娘好像都沒看見。
“老板娘？”
“老板娘？”
喊了兩聲之后，老板娘終于醒了。
“算了……”
“我能現金給六塊，付唄寶轉十二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聽到老板娘說算了的時候，西穢生恨不得給她自己一嘴巴子，讓你說的快！
“啊？！啊啊……行。”
沒一會兒就聽見付唄寶到帳十三元。
西穢生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五塊錢的紙幣，她又從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塊錢的硬幣。
女老板在圍裙上擦擦手，雙手接過這六塊錢，一塊錢的硬幣在白織燈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謝謝啊，下次再來！”
西穢生低下頭，露出羞澀的嘴角，她點頭答應說會再來的，轉身回家，不知名的風卷起額前的發絲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平靜的眼眸。
她一直手拎著早飯，一只手掏出一雙一次性筷子，牙齒用力撕開外面的包裝袋，拎著早飯的手順勢一扯。
一雙完整的筷子順嘴咬住，空的手掀開蓋子，西穢生猛吸一口氣，香～
右手握住筷子快速夾起一個包子在辣椒油醋里滾上一圈。
咬開面皮，咝～
有些燙嘴，西穢生吹了一會兒，剩下的包子一股腦塞進嘴里。
好吃！
肉汁在嘴里爆開，混合著肉汁，辣椒油，醋的面皮格外的香。
一邊溜達一邊往嘴里塞包子。
沒一會兒功夫，一盒全炫進嘴里，西穢生隨手將垃圾盒子丟進垃圾桶里，正準備開第二盒。
——丁鈴鈴。
細微的鈴鐺聲。
西穢生低頭看了一眼包子和豆漿，順手將筷子丟進垃圾桶。
她找了一個角落，很隱蔽，輕閉雙眼，全身感知集中在耳朵，側耳仔細聽。
微風帶起的氣流聲和屬于人類正常活動產生的聲音格外清晰。
她抬抬眼皮，往回走了幾十米，腳步一頓，一只手拎著早飯，視線落在她剛剛買早飯的地方。
包子鋪在迎接第二位客人。
老板娘看起來和這位客人很熟悉，她說話的時候聲音上揚，眉頭上挑，時不時和正在揉面的男老板說幾句話。
安靜揉面的男老板時不時搭幾句腔，笑時候整張臉皺皺巴巴。
這位客人穿著一身黑，戴著一頂牛仔鴨舌帽，很瘦，身上縈繞著一股很淺的血腥味。
“小平今天咋用右手吃飯？”
聽到女老板的問話，這位客人下意識用右手捂住左手手腕，大概是反應過來，他支支吾吾的解釋。
“想試試右手吃飯和左手吃飯有什么不一樣。”
大概是怕女老板再問問題，他吃的很快，一籠熱乎乎的包子只一到兩分鐘吃完。
“老板，錢給過去了。”
“行！”
他的聲音很嘶啞，說話的音量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