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的暮色像被揉碎的彩瓷,灑在芽籠街區。鄭明遠站在華文補習學校門口,襯衫袖口沾著粉筆灰,那是剛給學生講完“君子和而不同”留下的痕跡。他望著街對面飄來的咖喱香,思緒偶爾會飄回福建泉州的老宅,那里的騎樓走廊,也曾在暮色里流淌著閩南語的歌謠。
阿妮塔從街角的馬來餐館走出,沙籠裙拂過青石板,發出細碎的聲響。她是第三代馬來華人,名字里藏著祖父下南洋時的鄉愁——當年祖父把“阿娘”叫成了“阿妮塔”,這帶著海風味兒的稱呼,在清真寺的宣禮聲與佛廟的香火間,長成了會講四種語言的奇妙存在。
每周四傍晚,補習學校的華裔學生總會圍住阿妮塔。“BersatuTeguh,BerceraiRoboh(團結則存,分裂則亡)”,她教這句馬來俚語時,印度裔同學阿里會輕輕摩挲手中《古蘭經》的經文,馬來族姑娘茜拉的頭巾隨笑聲微微顫動,而鄭明遠案頭的《論語》書簽,不知何時夾進了馬來民謠的歌詞本。不同文化的碎片,在小小的教室角落,悄然拼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