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靜悄悄“籠罩的圖書館迷局，或論聲息詞性的靜默魔法
楊永革的睫毛還沾著“亮晶晶“留下的光斑，社區圖書館的窗簾就透著股“沉甸甸“的暗，順著窗縫往五金店滲。那暗裹著舊書的香，像團墨汁往燈泡光里鉆，把跳躍的光斑暈得“安安靜靜“的。知知蜷在圖書館的門檻上，爪子捂著耳朵，尾巴垂得“直挺挺“的——這是“靜悄悄“詞性降臨的暗號。
那本《漢語形容詞選解》昨夜被燈光照得“明晃晃“，此刻正壓在借閱臺的《四庫全書》上“避光“。“寂靜“詞條的注釋原是“沒有聲音，很靜“，被書架的陰影染得變了形，最后洇成“可引發聲波真空現象“。更妙的是，書頁邊緣泛著層“灰蒙蒙“的霧，像蒙了層紗，慢慢織成個“靜“字，還在微微“沉降“。
“劉館長又在練'無聲翻書'了。“楊永革踮著腳往閱覽區瞅，穿藍布衫的劉館長正捧著本線裝書，指尖劃過紙頁時“沙沙“聲都透著“輕“，連翻書都像在“呼氣“。她見楊永革進來，食指往嘴邊一豎，嘴唇動了動——沒出聲，卻比喊“安靜“還管用。
閱覽區的老人們都“屏著氣“：張大爺趴在《釣魚大全》上打盹，鼻息輕得“像羽毛“，煙袋鍋斜插在褲腰里，銅嘴都透著“乖“；李大媽戴著老花鏡抄《菜譜》，鉛筆尖在紙上“沙沙“游走，卻沒帶出半點額外的響；最絕的是王大爺，他居然在看《相聲選集》，嘴角咧得“老大“，喉嚨里卻只滾出“嗚嗚“的氣音，像只被捂住嘴的笑面虎。
“新換的吸音棉，效果絕了。“劉館長終于開了口，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她指著天花板，“上次老周來借《燒烤秘籍》，烤串簽子掉地上，居然沒響。“
這話像按了“靜音鍵“。原本飄在半空的“靜悄悄“氣息突然“凝“成塊，變成無數個“小海綿“，吸走了所有聲響——趙阿姨拎著菜籃子進來，塑料袋摩擦的“窸窣“聲被吸得“干干凈凈“，菜葉子上的水珠滴在地上，居然“沒動靜“；老周的烤串香味順著門縫鉆進來，卻沒帶進來半點炭火氣的“噼啪“；最奇的是社區的廣播喇叭，明明在圖書館外播放通知，聲音到了門口就“卡殼“，像被誰捂住了嘴。
“邪門了！“楊永革想咳嗽，剛張開嘴就被“靜悄悄“的氣憋了回去，喉嚨里的癢變成“悶悶“的團，吐不出也咽不下。
變故出在下午三點——張大爺的呼嚕突然“破了功“。他大概是夢到釣上大魚，喉嚨里“咕嚕“一聲，這聲在寂靜里像“炸了個響雷“，震得書架上的書“簌簌“往下掉。更怪的是，掉落的書砸在地上，居然“沒聲音“，像掉進了棉花堆，只有書頁散開時帶起的“微風“，拂得人臉頰“涼絲絲“的。
“造孽啊！“張大爺猛地坐起來，嗓門驚得自己都“縮脖子“，可說出的話到了嘴邊就“化了“，傳到李大媽耳朵里，只剩“嗡嗡“的氣音。李大媽瞪他一眼，鉛筆往桌上一擱——這聲“篤“居然像敲鐘，在閱覽區里“蕩來蕩去“，震得王大爺手里的《相聲選集》“嘩啦啦“翻頁，每一頁都“啪“地彈開，卻沒發出半點響。
這場“靜默迷局“的第一個受害者是借閱臺的鈴。平時有人借書，劉館長就按鈴“叮鈴“一聲，此刻楊永革想借本《園藝大全》，劉館長按了鈴，鈴錘明明“撞上“了鈴鐺，卻沒發出半點聲，只有鈴鐺本身在“微微“顫動，像在“無聲抗議“。
“這叫'有聲無形'鈴。“楊永革指著鈴鐺笑，嘴唇動得“飛快“，卻沒敢出聲——怕自己的話也被“靜悄悄“吞了。
更亂的在后面。李大媽抄菜譜的鉛筆突然“斷了芯“，鉛屑掉在紙上“沒響“，她想找橡皮，手在布兜里“摸索“，繡花針勾住了線頭，扯斷時“啪“的一聲——這聲居然被放大了十倍，像在耳邊炸了個鞭炮，嚇得她手里的鉛筆“啪嗒“掉在地上，照樣“沒聲“。
“聲息倒錯了！“楊永革突然反應過來，“大的聲響被吸了，小的動靜被放大了！“他撿起李大媽的鉛筆，筆尖在紙上寫“怎么辦“，字剛寫完就被“靜悄悄“的霧暈開，變成“麻麻“的團。
劉館長卻“鎮定“得很，她走到墻角的老座鐘旁，掏出鑰匙擰了擰發條。座鐘的擺錘開始“左右“搖晃，“滴答滴答“的聲突然“破了靜“，像在水里投了顆石子，蕩開的波紋把“靜悄悄“的霧沖得“七零八落“——張大爺的嗓門能出聲了，雖然還是“啞啞“的；李大媽掉在地上的鉛筆，終于發出“啪“的輕響。
“這叫'以聲破靜'的老法子。“劉館長拍了拍座鐘，“我爺爺說，再靜的屋子，也得留個'活'的聲響，不然會憋出毛病。“
楊永革的第一個反轉，發生在他摸到那本《漢語形容詞選解》時。“寂靜“詞條的灰霧正往“喧囂“詞條（原本講“熱鬧“）里鉆，而“喧囂“詞條上還留著燒烤攤的“油煙印“，此刻突然“冒“出點火星，像炭火爆裂的響。他趕緊把書往座鐘旁一放，“寂靜“詞條的霧開始“散“，“喧囂“詞條的火星連成線，最后變成個“響“字，在書頁上“突突“地跳。
“是'鬧哄哄'在幫忙！“楊永革對著張大爺喊，“你快咳嗽一聲！越響越好！“
張大爺被“慫恿“得來了勁，猛地咳嗽一聲——這聲像“炸雷“，震得書架上的書掉下來大半，可這次掉落的書砸在地上，發出“砰砰“的響，連劉館長都被驚得“眨了眨眼“。
第二個反轉是李大媽的鉛筆。她往筆桿上纏了圈棉線，寫字時“沙沙“聲變得“清清楚楚“，抄菜譜時忍不住念出聲：“油熱八成下蔥花...“念著念著笑起來，笑聲“咯咯“的，像碎珠子掉在盤里，把閱覽區的“靜“氣撞得“七零八落“。
最妙的是王大爺的《相聲選集》。他終于能“放聲“笑了，笑到興起時還念了段繞口令：“打南邊來了個喇嘛...“語速快得“像炒豆子“，每個字都“蹦“得老遠，驚得窗外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來——這聲鳥叫居然“穿透“了圖書館的靜，在屋里“回蕩“。
靜氣退去時，夕陽把窗簾的縫隙染成“金紅色“。劉館長拉開半扇窗簾，陽光“嘩啦啦“涌進來，帶著外面的“車鳴“和“叫賣“，把圖書館的“靜“沖得“恰到好處“——既有翻書的“沙沙“，又有低聲的“交談“，像鍋“溫吞“的粥。
張大爺的鼻息恢復了“正常“，打盹時偶爾“哼“一聲；李大媽抄菜譜時會念出聲，遇到好方子還會跟王大爺“嘀咕“兩句；王大爺干脆把《相聲選集》往桌上一拍，說要在圖書館開“小聲相聲專場“。
楊永革撿起《漢語形容詞選解》，只見“寂靜“詞條旁多了行字：“靜不是死，是聲音在喘氣；鬧不是亂，是聲音在跳舞。靜和鬧搭著伴，才是日子該有的節奏。“書頁上的灰霧散成了“細沙“，洇出個“和“字，像根系著鈴鐺的繩。
劉館長給每個人泡了杯茶，茶杯碰撞的“叮當“聲混著翻書的“沙沙“，像支“溫柔“的曲子；張大爺的煙袋鍋偶爾“吧嗒“一聲，噴出的煙圈在陽光里“慢慢“散；李大媽的鉛筆尖在紙上“走走停停“，偶爾被王大爺的笑逗得“頓一下“。
楊永革摸著書里的“和“字笑，突然覺得這“靜悄悄“的詞性哪是來搗亂的，是來教大家“過日子的動靜“的——太靜了憋得慌，太鬧了煩得慌；就像圖書館的午后，翻書聲里藏著笑，說話聲里帶著輕，連咳嗽都懂得“看時候“，這樣的日子才“透氣“，不那么緊繃。
他沒注意到，書的最后一頁沾著片“帶茶漬的書簽“，慢慢洇出個“鬧“字，還在微微“鼓脹“。而社區的戲臺旁，搭臺子的師傅正敲著“咚咚“的鑼鼓，那“鬧“勁被風一吹，居然往圖書館的方向飄，像在“邀請“這場靜默迷局的主角們，去湊個更熱鬧的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