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聽竹將平安符推過去,目光掃過她手心上的疤痕。“托人去城南問了……”
宋梳兒猛地把藥簍往案邊一磕,艾草撒了滿地。她別過臉,聲音發緊:“我當年就是個討飯的,記不清了。”
饕餮被她的動靜驚得抬了頭,宋聽竹指尖懸在朱砂硯上,終是落回案頭。
……
宋聽竹難得歇了幾日,鋪子關著門板,只在窗臺上擺了盆新換的薄荷。他靠在榻上擺弄醫書,梳兒在旁煮著安神湯,藥香漫了滿室。
從梳兒認識他起,宋聽竹便一直是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宋梳兒看得出神,陽光都這么偏愛他,照在他身上好看的很。
顧子唐就是這時候砸門的,聲音比門板還響:“宋兄!救命!”
擾了這份難得的清凈。
門剛開條縫,他就鉆進來,懷里揣著個沾了泥的帕子,上面繡著半只蓮蓬?!白騼涸谧o城河撈的,剛被那幾個勞什子大理寺官差看見,非說我跟那浮尸案有關!”
宋聽竹皺眉看他,指尖還沾著書頁上的墨香。白澤把剛溫好的湯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沒說話。
顧子唐還在急吼吼地比劃,宋聽竹卻已瞥見帕子邊角的水漬里,沉著幾粒極細的朱砂——與三日前城郊廢棄窯廠發現的殘片,是同一種東西。
他閉了閉眼,把醫書合上,端起藥一飲而盡,緊接著一口蜜餞入嘴。
安生日子,終究是偷來的。
顧子唐把尸格往案上一摔,濺起的墨點落在宋聽竹剛畫好的符紙上?!澳悴略趺粗??”他喘著氣,指腹點著尸格上“張氏”二字。
“仵作認出來了,這無頭女尸是侍郎府后廚的張媽!前兒還見她在后巷擇菜呢?!?/p>
宋聽竹捏著那方蓮紋帕子。
“府里采買的老陳指認的,”顧子唐抹了把臉,“說她左耳垂有顆痣,尸首雖沒了頭,耳根那點痣還在。還有這帕子——老陳說張媽天天揣在懷里,繡的正是她閨女愛吃的蓮蓬?!?/p>
宋聽竹將帕子往案邊一推,指尖在符紙上掃過,朱砂簌簌落進硯臺。
“人間命案,自有官府處置。”他聲音平淡,目光卻落在宋梳兒低頭添柴的背影上,“我只關心……前幾日托你去城南查的事,可有回信?”
顧子唐愣了愣,剛要再說尸案的蹊蹺,便被迫停了下了。
宋梳兒添柴的手一頓,爐火光映著她泛紅的耳尖,掌心舊疤在暗處輕輕發燙。
摔在案上的卷宗里,夾著張從女尸袖口拓下的符紙殘片。那半截黃符邊緣焦黑,像是被火燎過,僅存的紋路歪歪扭扭,卻在與宋聽竹案頭那張剛畫好的平安符湊近時,兩張符上的朱砂突然像活了般蠕動——殘符的斷處與平安符的一角嚴絲合縫,竟拼出個歪歪扭扭的“梳”字。
宋聽竹指尖按在符紙交匯處,朱砂瞬間凝固,那字卻像烙在紙上,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他低抬眼眸,正見宋梳兒往藥簍里塞艾草的手猛地收緊。
顧子唐正指著那兩張交疊的符紙要細看,宋聽竹忽然抬手將案上的朱砂硯往中間一推,硯底堪堪壓住符紙交匯處的“梳”字。
“不過是朱砂受了潮氣?!彼Z氣平淡,指尖掃過硯臺邊緣,帶起的風將殘符吹得翻了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