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春天,總是晚了半拍。
街道兩旁的櫻花只是零零散散地綻放著,風(fēng)吹過時,帶著冬天未散盡的寒意,和泥土微濕的氣息。
悠然攏了攏圍巾,快步穿過熱鬧的街區(qū)。
今天,是朋友健太約她出來聚餐,說是有個“剛從美國回來的朋友”,想介紹給大家認(rèn)識。
她沒多想,點了頭。
來到日本一年多,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小型社交場合——保持禮貌、適度參與、不留下太深的痕跡。
推開泰國料理店的門,香氣撲面而來,酸辣的冬陰功湯味道在空氣里彌漫,暖洋洋地包圍了她。
“悠然!這邊!“健太高聲招呼。
她笑著揮手走過去,眼神在桌邊掃過。
——除了健太和誠司,
還有一個她沒見過的男人。
那人穿著簡單的深藍(lán)襯衫,坐姿挺直,低頭翻著菜單。
眉眼溫潤,神情安靜,像是一塊靜靜臥在湖底的石子,不喧嘩,不炫目,卻讓人不自覺地注意到。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悠然微微一怔。
男人朝她輕輕點頭,笑容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溫柔。
“一樹。剛從美國回來,“健太笑著介紹,“悠然,這邊的新朋友。“
“初次見面。“
悠然自然地伸出手,笑容明亮。
一樹也伸手回握,掌心帶著一點微涼,卻很穩(wěn)。
——
坐下后,氣氛很快熱絡(luò)起來。
悠然不是特別健談的人,但在熟人之間,她懂得適度地帶動話題,配合大家的笑點。
她推薦了幾道招牌菜,還在大家爭論辣度時笑著打趣,引來一陣輕松的笑聲。
一樹大多時候安靜地聽著。
偶爾有人問到他,他便用輕緩的語氣回答。
語調(diào)干凈利落,帶著一點異國腔,卻不會讓人覺得生硬。
悠然一邊吃著青木瓜沙拉,一邊悄悄觀察著他。
一樹面對任何人的提問都耐心回答,偶爾也會露出輕輕的笑,但那笑意總像是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
溫柔,卻不熱烈。
——像風(fēng),吹得很輕,卻又捉摸不住。
吃飯到一半,健太忽然提議拍照。
大家擠在一起對著鏡頭笑,悠然站在最邊上,一樹在另一側(cè),中間隔著幾個人。
拍照的一瞬間,悠然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微微側(cè)著臉,笑容溫和,卻又像在遙遠(yuǎn)地看著什么。
悠然收回目光,心里有點小小的失落。
但也只是輕輕地,把那種感覺藏了起來。
飯后,健太提議下次組桌游局。
“悠然也來啊,一樹也來!“
健太笑著說。
悠然點頭應(yīng)著,心里沒太多波瀾。
但在要走出餐廳門口的時候,
一樹忽然慢了一步,走到她身邊。
聲音低低地響起:
“下次……也請多關(guān)照。“
悠然愣了一下。
他側(cè)頭看著她,眼神干凈得像初春的水光。
只是輕輕一句,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但悠然卻在心里,悄悄地,被撥動了一下。
——也許,這個春天,會和往年有一點點不一樣吧。
她這樣想著,微微笑了。
而一樹走在她身側(cè),
心里也生出了一絲,久違的輕微悸動。
不是喜歡,
也不是明確的好感。
而是一種:
——“這個人,也許,會在我的世界里停留久一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