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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鴻恩百行

第十一章驚雷

蒼穹如墨,傾覆而下。本應星光璀璨的“當代百業杰出貢獻頒獎盛典”穹頂,此刻被一種妖異的紫紅色電光瘋狂舔舐。

水晶吊燈在劇烈的電壓波動中明滅不定,將臺下全球頂尖精英們驚愕、茫然的臉切割成光怪陸離的碎片。

“滋滋——轟?。?!”

一道無法形容其粗壯的慘白電龍,撕裂了昂貴的合金穹頂,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精準地劈落在流光溢彩的頒獎臺上!

沒有震耳欲聾的爆炸,只有一片吞噬一切感官的、純粹到極致的白光。時間、空間、意識,在這一刻被徹底揉碎、抽離。

冰冷,堅硬,帶著塵土和牲口糞便混合的怪異氣味,粗暴地鉆入鼻腔。

會計師林晚猛地睜開眼,刺骨的寒意讓她瞬間蜷縮。

頭頂是陰沉得仿佛要壓下來的鉛灰色天空,鵝毛般的雪片無聲飄落,沾在她裸露的脖頸上,激得她一陣哆嗦。

她撐起身,觸手是冰涼濕滑的青石板路。

環顧四周,目光所及,是全然陌生的景象。

高聳、厚重、布滿歲月風霜痕跡的土黃色夯土城墻,在風雪中沉默地蜿蜒。

城門洞開,黑底金字的匾額高懸——“開遠門”。

穿著臃腫、顏色灰撲撲的古人,裹著破舊的皮襖或麻衣,推著吱呀作響的獨輪車,趕著馱滿貨物的駝隊,在泥濘的官道上緩慢蠕動。

空氣里彌漫著牲口的氣味、劣質油脂燃燒的煙氣、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屬于龐大城市底層特有的陳腐氣息。

頒獎禮的華服消失無蹤,身上是一件粗糙硌人的灰色麻布短褐,沾滿了泥污,腳上是露出腳趾、凍得發紫的破草鞋。

刺骨的寒風像無數把小刀,刮過她裸露的皮膚。

“這是…哪里?”

林晚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她下意識地摸向口袋——那里本該有一部時刻不離身的、裝著無數核心數據的加密手機——空空如也。

只有一塊硬邦邦、冰涼的東西硌在腰間。她摸出來,是一枚巴掌大小、通體烏黑、觸手溫潤的算盤。

木框是某種不知名的沉木,算珠則非金非玉,透著內斂的光澤。

這是她在頒獎禮后臺,一個神秘老人硬塞給她的“行業圖騰”,當時只覺得是個造型奇特的紀念品。

此刻,這算盤卻成了她與那個消失世界唯一的、詭異的聯系。

就在這時,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她腦中炸開。街對面一個推著米車的漢子正與一個裹著羊皮襖的糧店掌柜討價還價。

漢子漲紅了臉:

“…昨日斗米還是八文,今日怎就十文了?你這秤定有古怪!”

掌柜眼皮一翻,不屑道:“風雪阻路,米價飛漲!嫌貴別買!秤?官家核準的,童叟無欺!”

兩人的話語如同亂碼涌入林晚耳中,但幾乎是同時,她的意識深處,仿佛有一個無形的算盤“噼啪”作響。

漢子米車上的麻袋數量、估算的重量、掌柜秤桿微不可察的傾斜角度、昨日米價、今日漲幅…無數零散的信息碎片瞬間被捕捉、分類、計算、建模!

結論:秤砣底部嵌了鉛塊,每斗至少缺半升。今日漲價幅度遠超合理運輸損耗,存在惡意抬價。

這結論清晰無比地浮現在她腦海,如同屏幕上跳出的最終報表。

林晚的心臟狂跳起來,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這超越認知的“珠心通”能力!這算盤…是媒介?還是能力本身?

“讓開!賤民!擋了王管事的道!”一聲尖利的呵斥伴隨著鞭梢破空聲炸響。

林晚猛地回神,只見一輛裝飾華貴的青幔馬車在幾名家丁護衛下疾馳而來,車轅幾乎擦著她而過。

她狼狽地向后跌倒在泥濘里,冰冷的泥水浸透了下裳。

馬車毫無停留,消失在城門洞內,只留下家丁囂張的哄笑和路人麻木的側目。

她掙扎著爬起,牙齒凍得咯咯作響。生存,成了此刻唯一的目標。

目光掃過城門附近喧囂的攤販,最終落在一間掛著“陳記質庫”招牌、門臉還算齊整的當鋪上。

那里,或許能把這身破爛衣服換幾個救命錢,或者…試試這“珠心通”的本事?

她攥緊了手中那枚冰冷的黑玉算盤,深吸了一口混雜著冰雪和塵埃的空氣,拖著凍僵的雙腿,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那扇象征著未知和可能的當鋪大門。

風雪在她身后卷起漩渦,仿佛要將這渺小的身影徹底吞沒。

“陳記質庫”內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陳年織物、舊銅器和灰塵混合的沉悶氣味。

高高的柜臺后面,坐著一個穿著半新綢面皮襖、留著山羊胡的瘦削掌柜,正慢條斯理地撥弄著一個黃銅算盤,眼皮耷拉著,透著一股精明的怠惰。

林晚裹緊單薄的麻衣,將那份屬于頂尖會計師的冷靜強行壓下,換上一副帶著幾分惶恐和期冀的鄉下女子模樣,怯生生地走上前,踮起腳,將一件還算干凈、但領口磨損嚴重的舊布衫遞上柜臺。

“掌柜…行行好,這件…能當多少?”

她的聲音帶著刻意模仿的顫抖,目光卻銳利地掃過柜臺內的陳設:

散亂的當票、幾件蒙塵的舊玉器、角落里堆積的雜貨、以及掌柜手邊那本隨意攤開的流水賬冊。

掌柜眼皮都沒抬,伸出兩根枯瘦的手指,極其敷衍地捻了捻布衫的料子,鼻子里哼了一聲:

“粗麻布,破舊不堪,頂天…五文?!彼S手拿起毛筆,就要往當票上落字。

“五文?”林晚心中冷笑,面上卻顯得更加惶急,

“掌柜的,這…這料子雖粗,卻是新織的細麻,您看這經緯…”她試圖“據理力爭”。

“聒噪!”掌柜不耐煩地打斷,手中算盤珠子不耐煩地一撥,發出清脆的“啪嗒”聲,“愛當不當!下一個!”

就是這瞬間!當掌柜的指尖撥動算珠時,林晚腦中那無形的算盤同步啟動!

掌柜撥珠的力道、角度、珠子的碰撞軌跡…

這些看似無意義的細節,在她“珠心通”的視野里,瞬間被解析、還原!

結論:掌柜剛才撥動的動作,并非記賬所需,而是觸發了一個極其隱蔽的機關!

柜臺下方某個暗格輕微彈開了一絲縫隙!他手指收回時,指縫間多了一枚極小的、被刻意磨薄的金葉子!手法快如鬼魅!

這老東西在監守自盜!用這種手段,神不知鬼不覺地截留當品的價值!

林晚的心臟再次狂跳,這次是混合著憤怒和一絲抓住把柄的興奮。她猛地吸了一口氣,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掌柜的!五文錢太少!不如…加上你指縫里那枚剛從暗格里摸出來的金葉子如何?磨薄了邊角那份量,也值個三五十文吧?”

“轟!”

整個當鋪瞬間死寂!柜臺后撥弄算盤的伙計僵住了。幾個正在典當或贖當的客人驚愕地回頭。

山羊胡掌柜更是如遭雷擊,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如紙,捻著胡須的手指僵在半空,眼中充滿了見鬼般的驚恐!

她…她怎么知道?那暗格…那手法…天衣無縫才對!

“你…你…血口噴人!”掌柜反應過來,驚怒交加,指著林晚的手抖得厲害,

“來人!把這個瘋婆子給我轟出…”

“吵什么?!”

一個洪亮而帶著明顯不耐煩的聲音從當鋪后堂傳來。

厚重的棉簾被一只戴著碩大玉扳指的手掀開,一個身材高大、穿著昂貴紫貂裘、面容富態但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男人踱步出來。

他身后跟著兩個孔武有力的護衛。

當鋪內的空氣瞬間凝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山羊胡掌柜一看來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東…東家!竇公!小的冤枉!這瘋婦污蔑小的…”

來人正是長安首富,商界巨擘——竇義。

他目光如電,先掃了一眼跪地發抖的掌柜,又落在柜臺前那個衣衫襤褸、凍得嘴唇發紫、眼神卻異常清亮鎮定的年輕女子身上。

這女子雖然狼狽,但那挺直的脊梁和此刻眼中毫不掩飾的篤定,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哦?”竇義濃眉微挑,聲音聽不出喜怒,“污蔑?說來聽聽?!?/p>

林晚毫不畏懼地迎上竇義審視的目光,語速清晰而快速,如同在向上司匯報關鍵審計發現:

“竇公明鑒。此人借典當之機,利用柜臺下暗格機關,以極快手法截留典當物價值,尤以金銀為甚。方才我典當布衫,他報價五文,同時觸發機關竊取一枚磨薄金葉。

其手法為:右手撥珠作掩護,左手小指指甲觸動柜臺下第三塊青磚右側邊緣三寸處之機括,暗格彈開瞬間,中指與無名指夾取金葉藏于指縫。

贓物應尚在他左手之中,或已轉移至袖袋暗袋。

請竇公即刻搜查此人雙手、袖袋及柜臺暗格,必有所獲!”

她的話語如同冰冷的珠玉,顆顆砸在寂靜的當鋪里,邏輯清晰,細節精確到令人發指!

山羊胡掌柜面無人色,癱軟在地,下意識地將左手死死藏到身后。

竇義眼中精光爆閃!他經商數十年,何等精明,立刻看出掌柜的反應就是最好的佐證。

“搜!”他沉聲下令。

護衛如狼似虎撲上,掰開掌柜的手,果然在其指縫發現殘留的金粉!從其袖袋暗袋中搜出數枚被處理過的金銀小件!

柜臺暗格也被迅速找到打開,里面赫然還有幾件未來得及處理的贓物!

鐵證如山!

竇義看著面如死灰的掌柜被護衛拖下去,再看向林晚時,眼神已徹底不同。

震驚、探究、還有一絲發現稀世珍寶的灼熱。

“姑娘…好眼力!好手段!”他撫掌大笑,聲震屋瓦,

“不知姑娘高姓大名?可愿隨老夫回府一敘?竇府正缺姑娘這等‘神算’之才!”

林晚心中一塊巨石落地,知道自己賭對了第一步。她微微屈身,姿態不卑不亢:

“小女子林晚,謝竇公賞識?!彼枰@個立足點,需要竇義這個地頭蛇的庇護。

與此同時,長安城西市,胡商云集的“波斯邸”附近,卻是另一番劍拔弩張的景象。

一群穿著翻領窄袖胡服、深目高鼻的粟特商人,正與幾個穿著錦袍、神情倨傲的唐人男子激烈爭吵,雙方都帶著護衛,推推搡搡,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欺人太甚!這‘瑟瑟’(寶石)明明說好了一顆上品換你十匹細綾!契約在此!

你們唐人怎能反悔,強說成八匹?!”

為首的粟特老商賈須發皆張,操著生硬的官話,揮舞著一張羊皮卷,憤怒地咆哮。

他身后幾個年輕胡商也紅著眼,手按在了彎刀柄上。

對面的唐人管事嗤笑一聲,一把奪過那羊皮卷,指著上面一處角落的蠅頭小楷:

“老胡兒,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契約第三條小注:‘若市價波動逾一成,細綾數量需另行議定’。如今長安細綾價格飛漲何止一成?按約定,只給八匹已是仁至義盡!

想打官司?奉陪到底!看看這長安縣衙,是認你們胡商的理,還是認我們盧家的契!”

他口中的“盧家”,正是五姓七望之一的范陽盧氏旁支,在長安勢力盤根錯節。

胡商們顯然也深知這點,臉上憤怒依舊,眼中卻透出深深的忌憚和無力。

就在雙方僵持、沖突一觸即發之際,一個清朗而沉穩的聲音穿透了喧囂:“且慢!”

人群分開,一個同樣穿著不合時宜、略顯狼狽的年輕男子排眾而出。

他身材頎長,面容清俊,即使身處窘境,眉宇間也帶著一股淵渟岳峙的鎮定。正是律師蘇珩。

蘇珩的目光掃過憤怒的胡商、倨傲的盧家管事,最后落在那張被攥得緊緊的羊皮契約上。

當他的視線觸及契約文字的剎那,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那原本陌生的、夾雜著大量古僻字和文言句式的契約文本,在他眼中瞬間變得清晰流暢,如同閱讀現代白話文!

不僅如此,字里行間隱藏的陷阱、模糊不清的表述、甚至書寫時墨跡的細微差異所暗示的先后順序,都如同被高亮標注般呈現在他的意識里!

洞悉:契約第三條小注確為后加,墨色、筆力均與正文有細微差別。且“市價波動逾一成”定義模糊(未指明是綾價還是寶石價),盧家利用此條款及模糊定義進行惡意違約。

依據《唐律疏議·雜律》“買賣有契,不得反悔”及“添注須雙方畫押”原則,此小注無效。盧家行為構成“違契不償”。

“律令洞明”!他的金手指覺醒了!

蘇珩心中大定,他走到雙方中間,先對那粟特老商賈微微頷首,用清晰而標準的粟特語說道:“老丈,契約可否借在下一觀?”(語言精通能力生效)

老胡商一愣,驚異于這唐人青年竟會說如此流利的粟特語,下意識地將契約遞了過去。

蘇珩接過羊皮卷,仔細看了看,又轉向那盧家管事,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位管事,依在下看,此事恐有誤會。契約正文約定明確,以物易物,并無歧義。

這第三條小注…”

他指著那處角落,

“墨色新于正文,筆跡亦有差異,顯系事后單方添注。依據《唐律疏議》卷二十六,‘凡買賣田宅、奴婢、牲畜…及重大財貨,契約添注,須買賣雙方當面畫押確認,方為有效’。請問,此添注之處,可有這位粟特老丈的指印或花押?”

盧家管事臉色微變,強辯道:“這…這約定俗成!市價有變,自然…”

“約定俗成,豈能大過律法明文?”

蘇珩打斷他,聲音陡然轉厲,目光銳利如刀,

“再者,此小注言‘市價波動逾一成’,請問,是指瑟瑟(寶石)之價?還是細綾之價?抑或是米價、鹽價?定義如此模糊不清,如何作為執行依據?

此乃契約大忌!若按此模糊條款執行,今日你說綾漲一成只需付八匹,明日若綾價再漲,是否只需付六匹?契約公平何在?誠信何在?”

他引經據典,條理清晰,句句直指要害。

盧家管事被他問得張口結舌,額頭見汗。周圍的唐人百姓也竊竊私語起來。

“《唐律疏議·雜律》明言:‘諸買賣有契,而悔者,笞五十;其直不追者,依數追還’。盧家既不認契約正文,又妄圖以無效添注和模糊條款毀約,不僅失信于胡商,更視國法為無物!此事若鬧上公堂,盧家縱有門第,恐也難逃法司問責!”

蘇珩擲地有聲,最后一句更是隱隱點出盧家背景也無法完全凌駕律法之上。

盧家管事的臉色徹底變了。他沒想到這突然冒出來的窮酸小子如此難纏,句句扣著律法,點破了他的要害。

周圍百姓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大,甚至有人開始指責盧家店大欺客。遠處,似乎已有穿著皂衣的衙役朝這邊張望。

“哼!牙尖嘴利!今日算你們走運!”管事恨恨地瞪了蘇珩一眼,知道再糾纏下去只會更丟臉,對著手下吼道:

“給他們十匹綾!快!晦氣!”說罷,帶著人灰溜溜地擠開人群走了。

粟特商人們劫后余生,紛紛圍住蘇珩,用粟特語和生硬的官話不住道謝,眼神充滿了感激和敬佩。

那老胡商更是激動地握住蘇珩的手:

“恩人!多虧了您!您通曉律法,明辨是非,是我們的大恩人!”

蘇珩謙遜地回應著,心中卻波瀾起伏。這“律令洞明”的能力,在這陌生的時代,或許將成為他安身立命、甚至撬動某些東西的杠桿。

他抬頭望向風雪彌漫的長安城深處,不知其他失散的同伴,此刻又在何方掙扎?

竇府深宅,暖閣熏香。名貴的銀絲炭在巨大的獸耳銅爐里無聲燃燒,驅散了外界的嚴寒。

然而,書房內的氣氛卻比屋外的風雪更令人窒息。

竇義面沉如水,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后。

他面前堆著小山般高的賬簿冊子,紙張泛黃卷邊,墨跡新舊不一,混亂不堪。

幾個穿著體面綢衫、管事模樣的人垂手肅立一旁,額頭沁著細密的汗珠,大氣不敢出。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

竇義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筆架上的狼毫亂跳,聲音里壓抑著雷霆之怒,

“三個莊子,十二間鋪面,五條船隊!積壓了三年的爛賬!竟然到現在還理不出個頭緒?連是虧是盈都算不清楚!我竇義養你們何用?讓你們合伙來蒙蔽我?!”

他鷹隼般的目光掃過那幾個管事,后者紛紛腿軟,幾乎要跪下去。

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賬房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聲音發顫:

“東…東家息怒!實在是…賬目年深日久,經手人多,票據散佚,加之各處管事的記錄方式…各不相同,盤根錯節,盤…盤不清?。 ?/p>

“盤不清?”竇義怒極反笑,指著那堆賬冊,“那就給我滾!連同這些爛賬一起滾出竇府!我另請高明!”

書房內一片死寂,只有炭火爆裂的輕微噼啪聲。管事們面如死灰。

就在這時,侍立在竇義身后、穿著厚實棉袍的林晚,平靜地開口了:“竇公,可否讓晚一觀?”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這個被竇公帶回來的“神算”女子,雖然換了干凈暖和的衣服,洗去了泥污,露出了清秀卻依舊蒼白的面容,但在一眾管事眼中,依舊是個來歷不明、身份低微的外人。

尤其是那幾個被罵得狗血淋頭的賬房,眼中更是充滿了懷疑和不屑——他們浸淫賬目幾十年都理不清的亂麻,這個黃毛丫頭能行?

竇義看著林晚平靜無波的眼神,想起當鋪里那神乎其技的一幕,心中煩躁稍抑,揮了揮手:“給她看!”

一個管事不情不愿地將幾本最混亂、卷冊都快散開的賬簿推到林晚面前的小幾上。

林晚沒有立刻動手。她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在調整狀態。

然后,她伸出那雙依舊有些紅腫凍傷、卻異常穩定的手,輕輕撫過最上面那本賬簿粗糙的封面。

指尖觸碰到紙頁的瞬間,她腦中那枚無形的、巨大的黑玉算盤虛影轟然顯現!

“珠心通”全力運轉!

眼前的賬冊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掃描、拆解。

泛黃的紙張、模糊的墨跡、不同筆跡書寫的條目、缺失的票據存根、相互矛盾的記錄…海量雜亂無章的信息如同狂暴的洪流,洶涌地涌入她的意識。

然而,這洪流在觸及那無形算盤的剎那,便被無形的規則強行梳理、分揀、歸位!算珠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瘋狂撥動、碰撞、復位!

錯漏的條目被自動標記、矛盾的數據被交叉驗證推算、缺失的信息被根據上下文和關聯賬目智能補全(基于概率模型)、不同記賬習慣被統一轉換標準…

一個龐大、復雜、立體而清晰的虛擬賬目模型,正在她意識深處以驚人的速度構建、完善!

在外人看來,林晚只是閉著眼,手指在幾本賬簿上緩緩移動、輕點,偶爾在某頁稍作停留,眉頭微蹙,隨即又舒展開。她甚至沒有拿起筆!

時間一點點過去。書房內氣氛凝重。竇義緊盯著林晚,幾個管事則交換著越來越不以為然的眼神。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就靠摸摸賬本,連算盤都不用,能看出什么?

突然,林晚睜開了眼睛。眸光清澈,如同寒潭映月,沒有半分疲憊或迷茫。她看向竇義,聲音清晰平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確信:

“竇公,三年賬目,核心問題如下。”

“其一,城西‘豐?!仔?,管事趙貴。其經手賬目,米糧入庫數量與實際倉容不符,虛報損耗高達兩成。其手法為:勾結城外‘快運’腳行,以次米充好米入庫時做手腳,再以‘鼠耗’、‘霉變’名義核銷。

累計貪墨折錢,約一千二百貫。證據鏈:可查腳行異常結算單、米行倉管異常輪值記錄、趙貴家宅近三年添置清單與其俸祿嚴重不符。”

作家殷婉蕓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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