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余韻里，原本整棟教學樓浸在寂靜中，不知道誰先開了口打破那份寂靜。

“哇，那個走在最后面的女生，也太漂亮了吧！”

“天吶，這張臉我能盯著看一輩子！”

“女神！從現在起，她就是我唯一的女神！”

“等等！十秒！求求了，誰快告訴我她是哪班的！我要知道她的所有信息啊啊??！”

......

路過高二（13）班自習課時。

“舟哥，別睡了！快看外面！有女神經過！”

當沈清沅一行人走過窗外時，正神游天外的陸既明瞬間激動起來，連忙推了推旁邊趴著睡覺的灰黑色頭發男生。

被擾了清夢的謝枕舟不耐煩地抬起頭，眼神不善地睨向陸既明。

一股無形的冷意讓陸既明瞬間清醒。

“舟哥我錯了！絕對沒有下次！”陸既明心里哀嚎自己這該死的嘴快。

“再有下次，就跟我去武館活動活動筋骨?！敝x枕舟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此時的謝枕舟已經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雙手枕在腦后。他那一頭蓬松微亂的灰黑發絲垂落，慵懶中透著一股不羈。

“嘿嘿，舟哥，下次的事兒下次再說嘛……”陸既明干笑著，心想跟舟哥動手純屬找虐。

“喲，明哥，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啊，好好把握！”前排的寸頭林一言轉過頭，笑著打趣道。

“去去去，林大嘴巴你行你上??！”陸既明翻了個白眼，隨即又壓低聲音問，“誒，看到剛才那個女生沒？知道哪班的嗎？”

“我哥在高二三班，”林一言一副早有情報的樣子，篤定地說，“他今早上跟我吃飯提了句，說是他們班今天要來幾個特招生！”

“全國特招一期才10個名額，這次三班就去了6個……”陸既明嘖了一聲，“都是學霸級別的大神吧？”

“可不是嘛，”林一言語氣里帶點習慣性的優越感，“特招生基本都是外地的普通家庭考進來的。不像我，我爸放話了，考不上大學就送我出去鍍金?！?/p>

陸既明和林一言的對話，點出了帝都一中的現狀。能踏進這所頂尖高中的，要么是成績拔尖的硬核學霸，要么就是家底深厚的“礦主子弟”。

像他們高二（13）班，大部分學生都來自富裕家庭，不少人純粹是來混個高中文憑，畢業后不是繼承家業，就是遠赴海外“深造”，出路？那根本不在他們的煩惱清單上。

與此同時，沈清沅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高一（3）班門口。

班主任李靜率先走進教室，拍了拍手，打斷了正埋頭解題的學生們：“同學們，請先停一下手里的筆，打擾大家幾分鐘。讓我們用掌聲，歡迎新加入我們班大家庭的六位特招生！”

教室里響起一片掌聲，瞬間就被壓低卻興奮的議論聲淹沒了。

李靜連忙又拍了拍講臺：“安靜！下面請新同學們依次進來做一下自我介紹。”

第一個走進來的是個戴著黑色細框眼鏡的男生，站上講臺后有些靦腆地開口：“大家好，我叫林宇，來自臨州市三中一班。很高興能搶到這次的特招名額。我的特長是打籃球，呃……練了有兩年半了。”

臺下傳來幾聲善意的輕笑。

緊接著是一位穿著干凈藍襯衫的男生，他聲音清朗：“大家好，我叫林小樹。因為我爺爺特別喜歡種樹，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我來自云海市一中。介紹完了，謝謝！”他干脆利落地鞠了個躬。

“噗……”這次的笑聲比剛才更大，還有人小聲模仿“我爺爺愛種樹”，讓林小樹的臉頰微微泛紅。

第三位是個穿著灰色短袖T恤的男生，神態較為沉穩：“大家好，我是王浩，來自景川市三中一班。我……”

然后是一位扎著高馬尾、笑容明艷的女生：“大家好，我是林雅婷，也是來自景川市三中二班，和王浩同?！彼脑捯粑绰洌旅婢蛡鱽韼茁暻逦脑u價：

“這個小姐姐挺好看的?！?/p>

“嗯，還不錯，但感覺還差點驚艷感？”

聽到這評價，林雅婷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她在原來的學校里可是公認的班花，成績也是名列前茅的。

后面一位短發女生的介紹波瀾不驚地過去了。

最后一位，是沈清沅。

當她走進教室門口的那一刻，仿佛整個空間的空氣都凝滯了一瞬。當她在講臺站定，清晰的身影落入所有人眼簾時。

“哇哦，這個比剛才的林雅婷好看太多了！”不知是誰小聲驚呼。

“何止啊！我感覺比隔壁一班那個天天吹‘校花’的沈星眠都漂亮多了！”立刻有人激動地壓低聲音附和。

“我的天……這么好看的小姐姐，以后真的就是我們班的同學了嗎？”一個女生托著下巴，眼睛里閃著難以置信的光。

面對這些幾乎化為實質的目光和紛雜的議論，沈清沅心底掠過一絲無奈。自從理發店出來后，這種無時無刻不在的打量就成了常態。

教室內終于在李靜的眼神示意下勉強安靜下來。沈清沅這才緩緩開口，出乎所有人意料，那清冷出塵的模樣下，發出的竟是帶著點軟糯的清甜嗓音：“大家好，我叫沈沅清?！?/p>

她頓了頓，眼尾似乎極其輕微地彎了一下，為那清冷的輪廓添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柔和：“家里人常說，‘沅水湯湯，清輝自朗’，這便是我名字的由來了。我來自明湖市一中十五班，以后的日子，還請同學們多多指教?！?/p>

話音落下，教室里先是短暫的寂靜，隨即爆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低低驚嘆和激動到幾乎破音的“哇哦”一聲，氣氛瞬間被點燃。

站在一旁的林雅婷聽到這動靜，心中更是無名火起，指尖下意識掐了掐掌心，暗自咒罵：“裝模作樣的狐貍精！”

講臺上的李靜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臉，她目光掃過教室，卻在看向沈清沅時，心底盤算開來：這孩子瞧著就讓人放心不下，看來以后我的課間休息時間，不能總泡在辦公室喝茶了，得多來班里轉悠轉悠關心一下。嗯，好老師就該這樣！

如果三班同學能聽到李靜的內心獨白，絕對會集體吐糟：李老師您清醒一點！平時除了您的課，您可是連人影都難見一個，什么時候“常來關心”過我們？

“好了！”李靜拍拍手，強行拉回秩序，“新同學都介紹完了。班長你帶幾個男生去樓下雜物間搬六套桌椅上來；副班長你帶幾個女生去圖書室，把新書搬過來；女新同學現在跟我走，去安排宿舍；男新同學由301宿舍長袁文節帶著過去安頓。至于其他同學，”她故意停頓，露出一絲“和善”的微笑，目光掃過那些還沒完成卷子的人，“繼續做你們的數學卷子。低于120分的同學，我辦公室的茶水已經特意為你們準備好了?！?/p>

三班全體同學嘴角抽動：“……”呵呵，這熟悉的配方，這熟悉的味道。

沈清沅跟著班主任李靜去看了分配的宿舍。

六人間，上下鋪，略顯擁擠，空間也談不上寬敞，只有一個公用洗手間。沈清沅很快發現，宿舍里的本地同學寥寥無幾，更多的和她一樣是外地中考或特招進來的。校門口停著的各式豪車就是他們的接送工具。

這里更像是一個過渡區，屬于那些需要在帝都暫時有個落腳點的異鄉學子。

看完環境，沈清沅對李靜輕聲提了一句：“李老師，我在帝都這邊有親戚，是否可以申請不住宿舍呢？”

李靜爽快地點頭：“可以，校外注意安全就好。”確認這點后，沈清沅便禮貌地告別離開，走出了這間即將屬于其他人的宿舍。

林雅婷默默注視著沈清沅離去的背影，心里泛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不甘。她家境算得上小康，父母經營著一家生意不錯的掛面店，日進幾千，在這批特招生里，除了她認為是“富二代”的王浩，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家庭條件是最好的了——王浩父母經商，具體做什么她沒細問過，但總覺得門面差不到哪去。至于宿舍里另外三個人：短發女生家里是務農的，另外兩個男生父母都在外地打工。

“哼，裝什么裝?！绷盅沛眯睦镟止局?，越看那背影越不順眼。她忍不住壓低聲音問剛鋪好床的短發女生：“哎，你說沈清沅家里是干什么的？她既然在帝都‘有親戚’，干嘛還擠破頭爭這特招名額進來？這里的消費多貴??！”

短發女生頭也沒抬，繼續整理著自己的東西，語氣平靜無波：“不關心。我家境不好，只想好好讀書，其他的現在想了也沒用?！?/p>

她的目的明確而純粹：學習。

林雅婷討了個沒趣，心里憋著股氣。她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地給王浩發消息：[浩哥，我不想住宿舍了，打算出去租房住，你要不要一起？]

想著兩人如果能一起租個房子，既能避開擁擠的宿舍環境，也方便……

然而王浩的回復讓她有些失望：[雅婷，剛來，別那么急。先適應一下宿舍環境吧，收拾東西挺累的，晚點再說。]

文字間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和敷衍。

林雅婷咬著唇，回了句：[好吧。]

她覺得王浩的態度明顯和以前不一樣了，而這突如其來的“疏遠”，讓她直覺般地又將原因歸結到了剛剛離開的沈清沅身上。

畢竟，王浩以前從未這樣對待過她。

他們的確是男女朋友關系。

同屬一屆但不同班，都是各自班級里的佼佼者榜首。情竇初開的年紀，加上林雅婷不俗的相貌，兩人不知不覺間就看對了眼。為了能更自由地相處、避開各自家中的關注和束縛，他們才約定一起考來遙遠的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