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紙張,上面寫著平日里宋時微的隨筆:“昔日已去,往事沉沉不可追矣?!甭淇钗蔡?,是兩個娟秀的小——宋姩。
宋時微指尖落在“宋姩”二字上,指腹碾過紙面時微微發澀、這名字陌生而又顯眼。
想來應該是宋時微的小字。
而這本《千金雜疫》,這本書,師父給到她手上時,只有寥寥殘缺的幾頁,此刻竟能看到完整版的。
難不成,書中原主平日里也會學習醫術嗎?
她心念一轉,自己是在河里醒來的……可往事沉沉不可追矣……絕不像出自一個會輕生之人筆下。那‘她’為何會落水?
她默了默,將紙張放回原處,剛收回手,頭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腕間也傳來一陣酸軟,昨夜落水受寒,然后又強撐著給褚煜治療煎藥,已經耗費了心神,此時后勁終于涌上來了。
恰在此時,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宋時微連忙回床上躺好,假裝昏迷。
“姐姐!”宋云柔人未到聲先到,緊接著,宋時微余光就瞥見一只白皙的手掀開紗簾,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姐姐,你可算回來了,嚇死我和祖母了,差點以為你不見了?!?/p>
宋云柔挨著床邊坐下,見她還沒醒,便伸手摸她的額頭。
宋時微暗自蹙眉,明知她是病人,還這般大吵大嚷,動手動腳的。。
宋老太腿腳不便,宋洐和柳氏一塊攙扶著她進來。見宋云柔在床邊探頭探腦,老太太立馬上前推開了她。
“你在做什么?”宋老太話語冷的像冰錐,“離我的姩姩遠一點?!?/p>
隨后她轉而看向旁邊的李醫女,誠懇的走過去:“李醫士,勞煩給小女看看,身子可有大礙??!?/p>
宋時微眼睛半睜半瞇,隱約看見眼前站著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太太,兩側站著中年男女,身后站著剛剛叫她姐姐的女子。
宋時微不知道他們是誰,心頭一緊,怎么辦,完全不知道這些人是誰,要不然干脆裝睡到底?
正想著,身后那個‘妹妹’一臉委屈的攙起老太太的手:“祖母,孫女也是太擔心姐姐了,剛剛只是想看一眼姐姐頭有沒有發熱而已。”
柳氏也幫腔:“是啊母親,云柔也是真心記掛時微,您就別總苛責她了?!?/p>
老太太不耐煩的別過臉,看著宋洐:“看看你娶的好媳婦!你們出去吧,別打擾姩姩清凈?!?/p>
宋洐略微搖搖頭,還想再說什么,被老太太一眼噤聲,終究沒再言語,拉著母女倆出去了。
到了門口,柳氏忍不住抱怨:“探明,母親太偏心了,同樣都是她的親生孫女,為何母親只偏疼時微?!?/p>
宋云柔也在一旁委屈巴巴的附和:“是啊爹,祖母看起來對我很是厭惡。”
宋洐唉聲嘆氣,揉著額角:“你們啊,少說點話吧,讓我清靜清靜?!?/p>
待他們走遠后,李醫女收回把脈的手,躬身道:“老夫人,宋姑娘只是略微有些受寒,待我幫宋姑娘開幾服藥,按時服用便無大礙?!?/p>
宋老太顫顫巍巍地往他手里塞銀錢:“麻煩你了醫士,這些小心意不成敬意,還勞煩你幫我給太子殿下道個謝?!?/p>
李醫女一臉害怕的往后退了兩步,連連擺手:“不不不,老夫人,我只是一介平平無奇的小醫女,哪里能跟太子殿下搭上話”,她快速寫好藥方之后,交到宋老太的手上,便拿起藥箱微微行禮:“多謝老夫人的美意,我先就此告辭了?!?/p>
李醫女走后,宋老太也沒再說什么,吩咐了身邊的彩環去抓藥,隨后她走到床邊,輕拍了拍宋時微的肩膀,嚴肅的說:“起來吧,祖母知道你是裝的?!?/p>
宋時微聽聞,心里咯噔一聲,只能略帶尷尬的起身,賠笑著說道:“祖母慧眼,什么都瞞不過您。”
原書中前三章對宋時微的介紹少之又少,她也不知道原主是個什么性格,只能按照她原本的性格來交談。
見宋老太沒有什么異樣,宋時微便猜測原主性格應該跟她差不多,否則也不會知道她在裝睡。
宋老太無視她的嬉皮笑臉,滿眼擔憂的望著她:“姩姩,祖母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你昨日跟云柔置氣不爽快,有什么難處就跟祖母說。”
宋老太握著她的手,語氣溫柔又鄭重:“我也知你與容予發生了一些過節,但是你萬萬不可想不開啊?!?/p>
宋時微望著老太太滿眼的關切,心頭一暖,原主和這位祖母一定極其親近,而自己很久沒有感受到有人這么關心她了,一時間竟有些悵然。
宋時微反握住宋老太那斑駁的手掌,眉眼一彎,笑意溫和:“祖母,放心吧,有您在我身邊,我哪里敢舍得想不開?!?/p>
“這樣最好……”,宋老太渾濁的眼睛在她臉上轉了兩圈:“多虧了太子殿下救了你,你要好好感謝太子殿下,救命之恩,無以為報?!?/p>
說完,她又嘆了一口氣。宋時微連忙問:“怎么了祖母?”
“祖母知道你平日里愛鉆研一些醫術,只是這太子殿下說你昨日替他診病,瞧你的醫術不錯,他便讓你去東宮瞧他的頭疾,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啊。”
她頓了頓,拐杖在地上磕了磕:“外傳太子脾氣暴戾,他讓你去瞧他的頭疾,想來必是頑疾,先前已經折了好幾位醫士”,宋老太想到這,眼眶微微發紅,眼睛里滿是擔憂:“若是稍有不慎,治不好,他別再……”
“要不然,我讓你爹想想辦法推了這件事?!?/p>
去東宮,此事甚好,她正愁三日后的電量該怎么辦,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經過昨夜的接觸,想必褚煜應該不是外傳的那樣。
如果真是那樣,那么今晨在她死死抱住她腿的時候就把她嘎了,想必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搖搖頭說:“不必了祖母,既然太子殿下這么說,孫女去瞧瞧便是,孫女研習醫術這么多年,您得相信我的醫術,定能應付,您就放寬心啦?!?/p>
她語氣輕松的轉移話題,眨巴著眼睛說道:“倒是祖母,您現在該擔心的是您的孫女,您孫女我在昨夜著了涼,晨起又未進食,能不能賞口水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