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條陌生短信：“工資我讓財務打到你卡上了，扣掉損耗還剩兩千三。休息兩天再找工作，別著急。王姐。”
顧小艾盯著短信看了很久，突然想起店長每次看見她泡枸杞茶，都會說“小姑娘家少喝這個，容易上火”，卻還是在她值夜班時，悄悄在她抽屜里塞袋菊花茶。
她把手機揣進兜里，走到陽臺時，看見爸爸正對著雨幕咳嗽。她走過去，從身后輕輕抱住他的腰：“爸，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去公園放風箏吧，就像小時候那樣。”
顧閆峰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后慢慢轉過身，用粗糙的手掌擦了擦她的眼睛：“好，等我好了，咱們買個大風箏。”
雨還在下，但陽臺的晾衣繩上，顧小艾的T恤正在慢慢變干，被風一吹，輕輕晃了起來，像只想要飛起來的白色蝴蝶。
黑色賓利悄無聲息地停在老舊居民樓對面的梧桐樹下，車燈早已熄滅，融入濃稠的夜色里。夜辰霆靠著真皮座椅，指尖夾著的雪茄燃著一點猩紅的光，煙霧在他眼前緩緩散開。他看著那個纖瘦的身影拖著一大包垃圾從樓道口走出來，去樓下的垃圾桶扔垃圾。
她的頭發還在滴水，發梢沾著草屑，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洗得發白的牛仔裙下擺沾著泥點，帆布鞋的邊緣已經磨破，每走一步都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就像一只被暴雨打蔫的雀鳥，翅膀耷拉著，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夜辰霆掐滅雪茄，推開車門。晚風帶著雨后的濕意吹過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冷得像冰：“上車。”
顧小艾嚇了一跳，手里的鑰匙“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她猛地抬頭，看清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時，瞳孔驟然收縮。是昨天那個在便利店把她拉進車里的男人！他穿著黑色襯衫，領口微敞，露出一點冷白的皮膚，周身的氣場強大得讓人窒息。
她幾乎是本能地轉身就跑，手腕卻被一只滾燙的掌心攥住。那力道大得驚人，仿佛要捏碎她的骨頭，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你干什么！放開我！”顧小艾拼命掙扎，指甲在他手背上劃出幾道紅痕，卻沒能撼動他分毫。這個男人的手掌像鐵鉗似的，牢牢鎖住了她的動作。
夜辰霆沒說話，直接將她往副駕駛的方向拉。顧小艾的后背撞到車門框，疼得她眼淚差點掉下來。他打開車門，稍一用力就把她塞進了車里。柔軟的真皮座椅貼著她濕透的衣服，帶來一種陌生的心慌感。
“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我！”她抓著車門把手用力搖晃，卻發現中控已經落鎖，無論怎么按開門鍵都沒反應。
“有沒有吃事后藥？”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低沉而冷冽，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顧小艾像是被雷劈中，渾身一僵，臉色瞬間慘白。她猛地抬頭看他，眼睛瞪得圓圓的：“你說什么？！”這個男人怎么會說這種話？他們明明只在昨天見過一面，還是那種不愉快的相遇。
她掙扎著想開車門，手指在門板上胡亂摸索：“瘋子！你放開我！我要下車！”
賓利平穩地啟動，輪胎碾過積水的路面，發出輕微的聲響。顧小艾的哭鬧聲在密閉的車廂里顯得格外突兀，直到車子駛入一片開闊的區域，她的聲音才戛然而止。
鐵藝大門緩緩打開，上面纏繞的鎏金藤蔓在路燈下泛著冷光，像無數條金色的蛇。成片的黑松在夜風里搖晃，發出嗚咽似的聲響。遠處的主宅燈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反射著月光，卻像巨獸張開的瞳孔，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威嚴。
“紫御莊園……”顧小艾喃喃自語。她在雜志上見過這個名字，說是本市最頂級的別墅區，一套房子的價格能買下半條商業街。這里的一切都透著豪氣，卻又被黑色的鐵藝欄桿、深灰色的建筑外墻籠罩著，帶著一種莊嚴到壓抑的感覺。
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男人，他正目視前方，側臉的線條冷硬如刀刻。這人一定是電視劇里那種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大人物，顧小艾心里暗想。她平時不看財經新聞，世貿集團和世貿集團總裁夜辰霆的名字對她來說完全陌生，只是覺得能住在這里的人，肯定非常有錢，有錢到能輕易決定別人的生死。
車子停在紫御莊園門前，夜辰霆打開車門，示意她下車。顧小艾磨磨蹭蹭地跟著他走進客廳，水晶吊燈的光芒晃得她睜不開眼。腳下的波斯地毯厚得能陷進半只腳，踩上去像踩在云朵里，讓她總擔心會弄臟這昂貴的料子。
她局促地縮在沙發角落，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絲絨面料上的花紋。這沙發寬得能躺下三個人，柔軟得讓她坐立難安。墻上掛著的油畫看著就價值不菲，角落里的古董花瓶泛著溫潤的光澤，每一樣東西都在提醒她，這里和她住的老舊居民樓是兩個世界。
“姑娘，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一個溫和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顧小艾嚇了一跳，轉頭看見一個穿著灰色傭人服的中年女人，手里端著個白瓷茶杯。女人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把茶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剛泡的姜茶，驅驅寒。”
顧小艾連忙說：“謝謝阿姨。”
“我叫張媽。”女人笑了笑，沒再多說什么，轉身悄無聲息地退進了廚房的方向。
客廳里又恢復了寂靜，只有墻上的古董掛鐘在“滴答”作響。顧小艾端起茶杯，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傳到心里，稍微驅散了一些寒意。她剛抿了一口姜茶，就看見夜辰霆提著一個銀色的醫藥箱走了過來。
他在她面前的茶幾旁站定，打開醫藥箱。里面的碘伏、棉簽、繃帶整齊地排列著，散發出淡淡的消毒水味。“上午在便利店的監控畫面里，看到你彎腰撿東西時，后腰的衣服被扯起一點，露出一小片青紫。”他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