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門滑開的瞬間，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總控制室是間圓形的純白房間，四周墻壁嵌著巨大的屏幕，正循環播放著十二間密室的實時畫面——有選手在古墓里被流沙吞噬，有選手在實驗室被酸液溶解，畫面左下角的死亡人數已經跳到“8”。而最中央的屏幕，定格在三年前戲樓兇案的現場，鏡頭特寫著那枚被偽造的帶血指紋，旁邊標注著：“完美嫁禍案例01”。

張教授坐在房間正中的轉椅上，手里把玩著枚青銅鑰匙，鑰匙形狀和江昔念之前找到的領針一模一樣。他的白大褂上沾著幾點暗紅色的污漬，左眼球的綠色比守墓人更深，像淬了毒的翡翠。

“坐。”張教授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語氣平靜得像在課堂上，“別緊張，最后一步很簡單——把你的血滴進這個容器，就能‘完美融合’尸花基因，比守墓人他們穩定得多。”

他從抽屜里拿出個水晶容器，里面盛著半透明的液體，漂浮著細小的白色顆粒，像是尸花的花粉。

江昔念沒動，目光掃過房間角落——那里有個鐵籠，籠子里蜷縮著個瘦弱的身影，穿著病號服，手腕上有密密麻麻的針孔。是三年前戲樓兇案的“死者”，他居然還活著。

“他是我的‘備用容器’。”張教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笑容溫和，“當年你發現了尸花的秘密，我只能讓他假死，把你推出去頂罪。但他的基因排斥太強，撐不了多久了。”

籠子里的人突然抬起頭，臉上布滿鱗片，和守墓人如出一轍。他看向江昔念，嘴唇翕動，無聲地吐出兩個字：“跑……機關……”

江昔念的視線落在地面。純白的地板上，有極細微的劃痕，組成了復雜的圖案，像是某種電路。張教授腳下的地毯邊緣，露出一截銀色的線，連接著墻壁上的一個暗格。

“直播還在繼續呢。”張教授指了指屏幕，彈幕已經刷成了紅色的海洋：

“張老頭居然是反派？我小時候還看過他的法醫紀錄片！”

“那個籠子里的是死者？他沒死？！”

“地板上有格子！是棋盤機關！踩錯會觸發什么？”

“江法醫快想想辦法！他手里的鑰匙能開鐵籠！”

張教授笑著晃了晃鑰匙：“想要救他？可以。用你的血換。你看，觀眾都在期待結局呢——前法醫變成怪物，多精彩。”

江昔念突然笑了，笑聲在空曠的房間里格外清晰：“老師，你忘了我是學什么的？血液里的抗體反應，我比你清楚。”

她緩緩蹲下身，假裝要抽血，指尖卻悄悄摸到地板劃痕的交叉點——那里有塊地板微微凸起，邊緣有電流的滋滋聲。

“三年前你在我送檢的血液樣本里加了尸花花粉，卻不知道我對花粉過敏。”江昔念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屏幕里，“你的實驗報告里寫著‘過敏者排斥反應最強’，這才是你需要我的真正原因——你想讓我在直播里‘失敗’，證明你的理論是錯的，掩蓋你非法實驗的證據。”

張教授的臉色瞬間變了：“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看過你的秘密筆記。”江昔念猛地按下凸起的地板！

嗡——

房間突然斷電，屏幕全部黑屏，只有應急燈亮起，發出慘淡的綠光。張教授腳下的地毯突然掀開，露出下面的電網，電流瞬間竄起，他驚叫著后退，鑰匙從手里滑落。

江昔念撲過去抓住鑰匙，沖向鐵籠。籠子的鎖孔生銹，她用力捅了幾下，鎖芯才咔嗒一聲彈開。

“走！”她拉著籠子里的人往外跑，對方卻突然甩開她的手，指向墻壁的暗格：“炸藥……我藏的……毀了服務器……”

暗格里果然放著捆微型炸藥，引線露在外面。江昔念點燃引線，拉著他沖向緊急出口。

身后傳來張教授的怒吼：“攔住他們！”

總控制室的門被撞開，沖進來兩個穿著黑西裝的人，臉上都戴著和守墓人一樣的青銅面具。他們手里拿著電擊槍，電流在黑暗中閃著藍光。

“他們是早期實驗體，沒有痛覺。”籠子里的人嘶啞地說，突然撲過去抱住其中一個面具人，用力撞向電網！

滋啦——

兩人瞬間被電流包裹，面具人的身體開始冒煙，籠子里的人卻在笑，對著江昔念喊：“密碼是你的生日！服務器在地下三層！”

江昔念淚目，轉身沖向緊急出口。另一個面具人追上來，電擊槍的藍光擦著她的耳邊飛過。她猛地側身，抓住對方的手腕，將他狠狠摜在墻上——對方的面具裂開，露出半張覆蓋鱗片的臉，是之前在實驗室里“死亡”的選手之一。

“你們也是受害者。”江昔念看著他渾濁的眼睛，“結束了。”

她轉身沖進電梯，按下地下三層的按鈕。電梯下降時，她聽到頭頂傳來爆炸聲，總控制室的方向火光沖天。

地下三層是間巨大的服務器機房，無數屏幕亮著，顯示著全球觀眾的實時留言，還有各個密室的機關控制界面。機房中央的服務器上，插著一把鑰匙——和張教授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樣。

江昔念插入鑰匙，屏幕上彈出輸入密碼的界面。她輸入自己的生日“0713”。

密碼錯誤。

屏幕開始倒計時：10，9，8……

江昔念的心臟狂跳。難道不是生日？籠子里的人說“密碼是你的生日”，但他指的可能是……

她猛地想起三年前的兇案日期——6月18日，是她被吊銷執照的日子。

輸入“0618”。

咔嚓。

服務器開始自動格式化，屏幕上的數據飛速消失，密室的機關控制界面變成灰色。全球直播的信號中斷，最后一條彈幕停留在：“她做到了！”

機房的門被撞開，張教授沖了進來，臉上布滿血污，手里拿著把手術刀：“你毀了我的一切！”

江昔念沒有后退。她指著服務器旁的監控屏幕——那里還在播放著未中斷的畫面：總控制室的爆炸中，守墓人的綠色血液流進了尸花培養槽，尸花正在迅速枯萎；籠子里的人按下了自毀按鈕，整個實驗基地開始坍塌。

“你的怪物，都在自救。”江昔念的聲音平靜，“只有你，還在沉迷這場屠殺。”

張教授的手術刀掉在地上，他看著屏幕，突然發出崩潰的哭喊。

遠處傳來警笛聲。是觀眾報的警，他們根據直播信號定位了基地的位置。

江昔念走出機房，外面的走廊正在坍塌，碎石從頭頂落下。她最后回頭看了一眼總控制室的方向，那里火光熊熊，映紅了半邊天。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條陌生短信，發件人顯示“觀眾”：

“證據已轉發給警方，三年前的案子，會重審。”

江昔念抬頭，看到天空中有直升機飛過，探照燈的光柱刺破黑暗。她深吸一口氣，迎著光走去。

身后，是坍塌的密室，是終結的直播，是埋葬了三年的真相。

身前，是即將到來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