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前一天的傍晚，蘇晚蹲在客廳中央，對著攤了一地的衣服發愁。

天氣預報說鄰市這幾天有雨，溫度比市區低三四度。她把一條米色針織開衫放進行李箱，又覺得太厚，拿出來換成薄款牛仔外套，猶豫片刻，還是把兩件都塞了進去。最底下壓著那條杏色長裙，是上周特意買的——林薇說行業交流會有時會有晚宴，穿裙子更合適。

手機在沙發上震動，是沈知衍發來的消息：“明早七點，公司樓下集合。”

蘇晚盯著那行字看了兩秒，回了個“好的”，指尖劃過屏幕時，忽然想起昨天他捏著那張笑臉便利貼的樣子。她起身去陽臺收衣服，晚風帶著秋意吹過來，晾衣繩上的襯衫輕輕晃著，像誰在無聲地招手。

第二天清晨，蘇晚拖著行李箱站在公司樓下時，沈知衍的車已經停在那里了。他降下車窗，目光掃過她的行李箱，嘴角似乎動了動：“東西很多？”

“好像……是有點。”蘇晚有點不好意思。箱子被她塞得滿滿當當，拉鏈處撐出一道淺淺的褶皺。

沈知衍下車幫她把箱子放進后備箱，指尖不小心碰到箱角的貼紙——那是她之前去畫展時買的，畫著只叼著畫筆的小貓。他頓了頓，抬頭時眼里帶著點笑意：“很可愛。”

蘇晚的臉頰熱了熱，趕緊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進去。車里放著舒緩的鋼琴曲，儀表盤上的時間剛好指向七點。沈知衍發動車子時，她瞥見他放在中控臺上的保溫杯，里面飄出淡淡的烏龍茶味。

“昨晚沒睡好？”他忽然問。

蘇晚愣了愣，下意識摸了摸眼角：“有這么明顯嗎？”

“黑眼圈重了點?！彼恳暻胺?，語氣平淡，“后座有眼罩，你可以睡會兒，到了叫你。”

她轉頭看向后座，果然看到一個深藍色的眼罩，邊緣繡著細小的星點。她拿過來戴上，柔軟的布料遮住了光線，耳邊只剩下鋼琴聲和他平穩的呼吸聲。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漸漸模糊，半夢半醒間，好像有件帶著雪松味的外套輕輕蓋在了她身上。

再次醒來時，車子已經駛進鄰市的市區。蘇晚摘下眼罩，發現身上果然蓋著沈知衍的西裝外套，領口處還別著一枚銀色的袖扣，刻著細小的字母。她趕緊把外套疊好放在腿上，心跳快得像要蹦出來。

“醒了？”他側頭看了她一眼，“還有半小時到酒店?！?/p>

“嗯，”蘇晚小聲應著，“你的外套……謝謝?！?/p>

“不用?！彼D回頭，耳根卻悄悄泛起一點紅。

到酒店辦理入住時，前臺遞過來的房卡是相鄰的兩間。林薇在后面跟同事說笑：“果然是領導待遇，沈總監和蘇晚姐的房間都挨著呢。”

蘇晚的臉更燙了，接過房卡轉身就走，沒注意到沈知衍接過房卡時，指尖在她碰過的地方停頓了半秒。

放好行李去會場的路上，蘇晚發現自己的筆記本忘在了房間。“我回去拿一下，你們先走吧。”她對沈知衍說。

“我陪你?！彼茏匀坏馗?，“這邊不熟，別走丟了。”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鏡面倒映出他挺拔的身影，蘇晚低著頭數樓層，忽然聽見他說：“晚上的晚宴，穿那條杏色裙子？”

她猛地抬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睛里：“你、你怎么知道？”

“昨天幫你放箱子時，拉鏈沒拉嚴?！彼f得坦然，目光卻輕輕移開，“很適合你。”

電梯“叮”地一聲到達樓層，蘇晚幾乎是逃著跑出去的。拿筆記本回來時，發現沈知衍還站在電梯口等她，手里拿著瓶礦泉水，見她過來，自然地遞到她手里：“剛看到自動販賣機，給你買的?！?/p>

礦泉水瓶上凝著細小的水珠，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漫上來，卻沒壓下心頭的熱度。蘇晚捏著瓶子跟在他身后，看著他挺直的背影，忽然覺得行李箱上的褶皺，好像也沒那么讓人不安了。

會場里人來人往，沈知衍被幾個合作方圍住談話，蘇晚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落在她攤開的筆記本上。她低頭畫著草圖，忽然感覺有人站在身邊，抬頭就看見沈知衍端著兩杯果汁過來，把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休息會兒?！?/p>

“謝謝?！彼舆^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兩人像觸電似的縮回手。

遠處有人喊沈知衍的名字，他應了一聲，臨走前看了她一眼：“晚宴別遲到?！?/p>

蘇晚看著他走向人群的背影，低頭抿了口果汁，甜絲絲的味道漫進心里。她摸了摸筆記本上剛畫的小像——是個穿著西裝的背影，旁邊畫了顆小小的星星。

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紙上，把那點筆墨暈染出溫柔的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