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淵的黑暗重歸死寂,唯有鎖鏈的低吟,訴說著那場驚世之戰的余韻。
赤水河奔騰入海,帶走了恐懼,沉淀了傳說。河岸的銀器在陽光下閃耀,是凡人對平安最樸素的祈愿,也是曾托起希望星火的微光。
鎖龍臺依舊矗立,星輝寶塔的光芒溫潤而穩定,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望者。
第九層平臺上,那枚布滿裂紋的“土地公”儺面,靜靜懸浮在愈合的入口旁,一絲微弱到幾乎消散的暖意,固執地縈繞著,守護著這片曾被撕裂的大地。
河畔的風,吹過新生的草木,也吹過一片掛在老槐樹枝頭的、破碎的銀質儺面碎片。
它曾屬于某個不知名的匠人,如今在風中發出細微的嗚咽,仿佛回應著深埋地底的那縷殘魂。
陳墨的名字,漸漸化作了儺戲唱詞里的一句模糊神號,在祭典的香火中飄散。
只有極少數人,會在夜深人靜時,望向那河心深沉的漩渦,心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仿佛感應到那九幽之下,一尊殘破的“神”正倚靠著冰冷的巖石,眉心的裂痕在永恒的黑暗中,閃爍著微弱而執拗的光。
他的身體是殘破的舟,靈魂是未熄的焰。
十二神儺的烙印深植骨髓,是力量,亦是枷鎖。
相柳的詛咒如跗骨之蛆,“祂們”是誰?“深淵”在何方?前路是重拾刻刀修補破碎的過往,還是擁抱那足以焚毀自身的儺神之力?
河水流淌,沖刷著古老的河床,也沖刷著時光的秘密。深淵在凝望,長河在見證。那點燃于至暗時刻的薪火,縱然微弱如余燼,亦在死寂中,等待著下一次燎原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