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草木度夏、人在犯傻】
不僅我,這之后連蘇三喵看草同學的眼神都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疏離。
曾經三個只要不在手術區就湊一起吃吃喝喝的最佳飯搭子,如今連坐一桌的愿望都沒有了。
七月。
一場又一場大雨帶來了蕭蕭索索的寒意!
我干脆把二手房車開進了醫院、停在靠近停尸房的一個角落。這地方極少人來,清凈得很。
日子也從家與醫院的兩點一線,變成了相鄰的兩個點。中午我甚至能回房車做點熱乎飯吃。
朱茱每天把我的手術排得滿滿當當!
我倒無所謂,多做多得,沒事時多賺錢是好事。
話說,這日間手術室因為常要處理送走那些【沒長心、投錯胎】的胎靈(阿彌陀佛),加上相關手術本身都不復雜,有忌諱或有抱負的醫生根本不愿來。
我卻很喜歡這里——
在我看來,有些孩子本就不該出生!比如我......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親手結束萌芽狀態的自己。
再一個,日間手術室沒有夜班;收入明晰、就是直接與手術量掛勾;科室獎金還高!其實挺好。
這天做完最后一臺手術,我正琢磨著抽空去看看新能源房車,剛走出科室門——
“出事了!”
相熟的護士和幾個陌生的急診醫生,一個個腳步匆匆從身邊跑過,神色還有點慌張。
醫護人員最講沉穩,極少需要跑著步辦事的。
“怎么了?”我跟上一個護士的腳步,邊跑邊問。
“草、草醫生,病人,捅了刀子!”
誰捅誰?
捅哪了?
但我沒法拉住人細問——
和影視劇里不一樣,現實中科室或手術出了狀況,沒人會停下手里的活,給你長篇大論解釋前因后果。
救人永遠是第一要務!
幫不上忙的話,至少別添亂。
我是正常人,有醫護人員該有的覺悟。
而且吧——
草不理還沒活夠呢!我不相信她會去捅人,更不相信有人會恨她恨到動刀子的地步。
哪怕是剛不久被她得罪狠的我,也沒到要對那家伙揮刀的份上。
不僅沒想去刀草不理;有時還好奇的想看看這個既要又要、時而明慧時而雙商下線的家伙究竟為何會成了雙標矛盾體......
對于草不理的老鴇行為,我的生氣也沒有持續很久。我對壞的定義與容忍度,早被生我的女人【拓展】了;相對于那個人形動物,草不理還算在做人。
而且,只要稍為熟悉草不理的人,都會對她的道德人品沒有期待。
這家伙天天收著各路來路的禮物,卻從來不提有男朋友,明眼人一看就知曉她是傳說中的撈女、渣女!
草不理的至理名言就很出名!還非常坦誠:
“在這個無論多復雜的工作、都能用【工資】+【獎金】+【股權】+【福利】+【補貼】等等把報酬算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年代,愛意也完全可以用各種物化的數字表達!數量也行。喜歡我呀、那用物質體現!”
但這么一個物質的女人,對同事和身邊人卻意外大方!草不理對蘇三喵就不用說了,兩人各自的一切都能分享給對方!而她們對我也是遷讓為主、交換為副,供索坦蕩!
另一方面,被草不理從身上撈到好處的追求者們應該也不會太恨她。
首先,追求草不理的人都是相對富足的人。畢竟草不理作為一個有顏值的女醫生,生活還很知情識趣懂點文藝,她是真的很受歡迎的!有錢有資源的人相對來說惜命、不容易極端。
其次,草不理對人算是真心的,哪怕是裝出來的,也裝得很用心了。
第三挺關鍵!就是這家伙的明慧表現在她的眼神超毒、心里也莫名有數:哪個能為她花多少錢、到哪一步不會翻臉,草不理清醒又清楚!
她還有一點好、吃相好!而且對方后面若是要求返還高價值的禮物,草不理會淡然的還回去。不過這種情況極少。
最后,真到了確認沒法相處時,草不理會斷得果斷又體面,絕不會讓追求者的心理徹底破防。
所以,要說會有舔狗恨草不理恨到動刀?不可能,也說不通。
(話說,草不理好像一直在拒絕別人?)
“草不理是捅人了還是被捅了?”在我沉默&頓住時、被人從后面重重的拍了一下!
是蘇三喵。
“草不理捅人了還是被捅了?”蘇三喵重復了問題。
“不知道!”
“那你趕緊去知道知道!”叮!蘇三喵話音剛落、她的呼叫鈴就響了!蘇三喵只得一臉焦灼地回去干活。
我在原地等著,過了好一會兒,總算看到草不理出來了。她半身血染!
草不理一臉【我C】的表情,驚魂未定!直到看到我,馬上恢復了語言功能:“為什么那么多人做事前,就不能好好算算賬呢?!”
草不理沒事!
她怎么會有事?
草不理從來不會讓自己真的惹上麻煩。
“怎么回事?”我壓下心里的波瀾、神色淡定的問道。
“病人把自己給捅了!這個女人頭婚有個女兒,現在都上大學了。二婚過了這么多年,最近意外懷上了——”草不理從小練主持出來的表達功底是真扎實!哪怕這會她滿臉驚惶、情緒翻涌,嘴上說起來依舊條理順暢!她接著道:“女兒知道媽媽懷了二胎就反對得厲害。嘴上說著高齡產子危險,實則一口咬定‘最后責任肯定落我頭上——’”草不理頓了頓,臉上浮起明顯的迷惘。“那女兒也是瓜蛋!她也不想想,繼父一直承擔著她的高額學費與生活費,每月還給病人不少生活費,那財力養個十胎八胎都綽綽有余!再說!”草醫生莫名黯然了一下,抬頭繼續:“盼了很久的親生子,照顧孩子長大的快樂與看著孩子一天天成長的福氣,怎么會落到她一個還沒畢業的愣頭青繼女身上?”
“……”我沉默地聽著,內心一片漠然。我不太會共情別人,只是聽著身邊熟悉的人喋喋不休、神情熱烈、言語關切......這情境這氛圍、特別不錯!至于具體說了什么,我的腦中會自動概括成冰冷的一句主謂賓。
“結果這當媽的,被女兒一天到晚的密集地威脅恐嚇,腦子一熱,就跑咱們這把孩子打掉了。”草不理滿心滿眼驚愕。
——醫院的妊娠終止手術,只需要【具有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本人簽字確認。這一步,由門診醫生與病人做第一次書面確認;到了手術間這里,護士長與我們手術醫生會至少一次再提及;如果是月份較大的,心理醫生會評估與再次書面確認,甚至全程陪同。
“病人很清楚自己在干嘛!”我撇了撇嘴,為了草不理而回應。
又不是自己躲家里吃墮胎藥、缺乏勸導;來這做手術、臨了前都能反悔叫停!
病人從就診、到檢查、到上手術臺,至少耗費半天時間!她有過一次叫停嗎。
“可是那是一個被盼望了很久的生命啊!”草不理的聲音突然拔高,近乎嘶吼;她其實從心里并不贊成隨意扼殺生命。草不理作為醫生態度怠懶、有時磨洋工、上臺很不積極就是這原因。
“被誰盼望?TA的爸爸嗎?有男人出現過嗎!相反,胎兒的媽媽和姐姐卻很堅決不要!”我其實是想提醒草不理醫生,別對這事兒投入太多感情!他們比我們想的清醒。
“那是因為她們母女倆糊涂得一脈相承!”草醫生顯然動了真怒。
病人手術完,麻藥勁兒漸漸退去,這才徹底清醒了——雙重意義上的清醒。她睜開眼掃了掃四周,而手機在一旁不停地震動,來電顯示為丈夫。
丈夫!
病人驚恐,喋喋不休說了許多。
可不管怎樣,妊娠終止手術是不可逆的!
病人意識到后,理智再次崩塌——她瞥見旁邊有護士正在收拾手術器械;那是為下一臺手術準備的。
就在這時,病人猛地迅速的奪過一把手術刀、狠狠往自己耳朵插去......
草木度夏、人在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