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么?”JOKER仍舊在裝傻,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我有什么地方表現得令你不滿意嗎?萬能鑰匙我可以不要,我是真心實意想找你合作的。”
他的表現,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項鏈”是萬凌試煉獲得的額外獎勵,能將持有者的隱藏想法,實時共享給她。
只要是人,就不會一丁點思維都沒有。如果玩家都是人,不是人的,就不可能是玩家。
“你不去吃公家飯,屈才了。真的JOKER已經死了吧。”萬凌語氣平靜,處于備戰的緊繃狀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系統與玩家深度纏繞,想要真正切斷聯系,只有在樂土永久下線。
“目的?”JOKER單手抹了一把頭發,好像聽見什么有趣的事,笑彎了腰:“只是想找點樂趣,打發時間罷了。”
停止笑聲的那一瞬,氣場冷冽地像是換了個人。
“因為它?”他瞇起眼,食指搖催眠擺墜似地把玩著——萬凌已放回隨身空間內的項鏈。
怎么會?!萬凌反應過來,立刻打開隨身空間,黑色黏膩的雪花淹沒背包格,沿神經走勢頃刻浸透全身,系統花花的電音在耳畔縈繞——
「警告!未知病……毒入侵,將于……緊急修……復后重啟,預計需……」
萬凌癱坐在地,藏在袖中的匕首脫了手,掉在一邊。她的意識仍算清晰,卻不能開口說話。
“怪不得,你要讓我去拿項鏈。原來不是出于信任,真是讓人難過。”假JOKER展露笑容,彎腰向萬凌迫近,“你還挺能沉住氣,但又能奈我何?”
正如他所說,讀心項鏈不是萬能的,除了每人一個小時的時效限制外,它只是一串好看的裝飾而已。
假JOKER伸手鉗住萬凌的下巴,頗為欣賞地點點頭:“你真虛偽。”
如果虛偽等同于不好騙,萬凌倒是樂于接受此評價。
為了活下去積累的寶貴經驗,必要時連自己都能騙。不想成為別人的累贅,也不會讓別人成為自己的累贅。
這就是她的生存之道。
萬凌指尖輕顫,努力地伸手夠著近在眼前的匕首,痛感說不定能幫她奪回軀體的掌控權。
“這可不好。”假JOKER語調輕快,將萬凌的希望踢遠。之后,微微向一側偏頭,手看似不經意地搭在腰間武器上。
然而,還不等他出手,脖頸已被人從身后架上刀刃。
“別動!不想死就放她走。”少年蒙著面,嗓音卻無法偽裝,分明屬于崔吉。
悄無聲息的潛行本領,遠超年齡的沉著冷靜,無疑與萬凌認識的那個崔吉,相距甚遠。
假JOKER頗為老實地抬起雙手,保持投降狀,態度曖昧地笑笑:“這不是有更合適的人選么?”
下一秒,假JOKER猝不及防握住抵喉刀刃,狠狠扎向自己的心臟位置。
在他心上破了個窟窿,卻沒有血涌如注的畫面,才是最詭譎的地方。
陽光穿過向內坍縮的黑渦,淋在萬凌身上,相應的她身上的力量極速流逝,像被吸走了。
“我喜歡你的表情。在我們下次見面前,可別死了,萬凌……”話音未落,假JOKER已經消失不見了。
眼瞼變得無比沉重,跟困急眼似的,閉上眼,沒什么難度就昏了過去,等萬凌再次醒來時,她已經回到暫住的房間,空氣中彌漫著苦到舌根的藥味。
萬凌小幅度嘗試轉了轉手腳,雖然系統還沒恢復的動靜,好歹力氣回來了。
她閉著眼,保持輕緩的呼吸頻率,聽見有人在交談。沒聽清崔吉說啥,光聽見宋管家說:“你們是朋友,她會理解的。”
“我知道你醒了,起來喝藥。”崔吉邊走邊說,端著熱乎乎的湯藥。
萬凌干笑兩聲,從床上爬了起來,繞過藥碗:“那不是怕打擾你們么。”
“宋先生,廢宅最好……”萬凌看向宋旁,剛說了個開頭。
崔吉把碗擱在桌邊,悶聲接過去:“說了。”
“放心,任務我……”萬凌沒話找話地再起話題。
“我也說了。”崔吉依舊穩定接管,沖宋旁下了逐客令,“我想和她單獨待一會兒。”
“……”該說的都被搶了先,萬凌頭回感覺腦袋這么空曠。也頭回這么不希望放跑宋旁,跟崔吉獨處。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需要我做的,盡管提。”宋旁了然地笑笑,干脆地關門出去,剩屋里兩個干瞪眼。
也不知到底是誰理虧,反正到頭來,就數萬凌覺得最別扭。
終歸是一臉愁容的崔吉,率先開了口:“其實我是……”
聽上去,會是個漫長的故事。距離赴約已不足12小時,沒時間聽那些說來話長。更重要的是,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沒啥好處。
“打住!”萬凌連忙比出終止的手勢,拍了拍崔吉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崔吉就夠了。”
人總歸都有點說出口的秘密。無傷大雅,不妨礙他人,沒必要非把自己剝得鮮血淋漓。
不知是被感動到,還是在醞釀要說什么。崔吉有一會兒沒說出話,深深嘆了口氣:“下次任務我要跟你一起去。沒有我跟著,你不可能活著出來。”
省略沒說的過去,信息量比萬凌預想得還要多。
轉眼到了任務當天,廢墟遺跡殘門前只有三人,組織者以及等候發放補給的兩名仆人,沒遇見其他人。
“好了,都到齊了。”組織者手里搓著一對珠子,像大爺手里的健身球,“你們也快出發吧,再晚,可是要白跑一趟咯。”
原來11點前,是這么回事。卡點到的,反而成了斷后的。
仆人將最后剩下的兩份裝備、任務卡,分別遞給萬凌和佩戴面具的崔吉。
原本一切正常,在她們經過組織者身邊之后,他沒頭沒尾、語氣夸張地來了句:“稀客,真是難得呀。”
萬凌回頭看慣常發癲的組織者,而組織者卻死死盯著崔吉的背影,緩慢地睜開瞇成縫的笑眼:“別來無恙,叛徒。”
崔吉身形一頓,松開捏緊的拳,下定決心摘下面具隨手一拋,轉身迎回視線:“你也是,令拓。”
什么情況?崔吉居然跟組織者認識?
萬凌一人云里霧里地在風中凌亂,看來昨天她主動錯過的,還真是個淵源復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