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幻音中邪了。
這是民間傳揚(yáng)中的她。為何民間要如此傳揚(yáng)她?那是因?yàn)樗呕馃司┏怯瓮娴谋苯?,那可是天子常出來游玩的風(fēng)月場所,如今被燒了,要重新修建還得費(fèi)一年才能好。
李幻音的行為觸碰了天子底線,以為天子要?jiǎng)优瓡r(shí),卻只是罷免了她的分元帥之職。聰明人都能看得出來李幻音所做為何,目的就是讓天子生氣降罪于她從而打消天子對李家的猜疑。
如她所料,圣上果然頒布了圣旨,這速度比打獵的獵物都跑得快。不過這些這也就只能在心里念叨念叨,妄言真龍?zhí)熳涌墒且芴幜P的,她可不想挨五十板子。
還好也沒人聽見她腹誹的心里話
圣上那邊倒是沒有什么猜疑了,連啥動作都沒有了,像個(gè)悶葫蘆一樣。倒是李念國這邊,就有些麻煩了。
“祖宗在上?!崩钅顕驹谧陟襞莆磺吧舷?,嘴里念話,“望祖宗莫怪小女無意行為,要怪也得怪我等管教無方,致使她釀下此大禍?!?/p>
“幸而圣上并未怪罪,否則李家都得毀在你手上!”
李幻音默默承受他的教導(dǎo),她哪里愿意用這險(xiǎn)招,若不是圣上突然猜疑問話,問得她措手不及,她哪里愿意去放火?
老頭,你就不能理解一下你女兒嗎?
李幻音如此沉默,倒是讓他有些懷疑她會不會有下一步。為了不讓她再造橫禍,李念國狠下心來喚人:“來人!”
管家在門外侯著,聽到傳喚連忙帶了兩人走了進(jìn)來跪著,“大人有何要事要吩咐我等?”
李幻音心里偷偷腹誹:還挺有眼力見,看到老頭那么生氣,立馬就跪下聽候了。
一陣沉默,管家忍不住悄悄抬頭,在看見大人盯著小姐的那一刻又低下頭去,大人這是真生氣了,也不知道小姐會遭受什么懲罰,只希望大夫人趕緊來替小姐解圍。
李念國恨鐵不成鋼,別的女兒家都聰明機(jī)智聽話端莊,唯獨(dú)她的女兒灑脫豪邁,像個(gè)粗野沒家教的丫頭,真是枉費(fèi)他從宮里請了那么多的禮儀教師。
“將小姐趕回元州歷練,沒有五日甚至十日不得回京!”李幻音不可置信地抬頭,這么狠?不是她不想去,實(shí)在是不理解她如此做換來的是離京。
難道她這次做,并不能打消圣上猜疑,還會引火燒身?她勉強(qiáng)能夠明白老頭的用心,也就沒有開口反駁,反而還乖乖聽話:“孩兒聽命?!?/p>
李念國轉(zhuǎn)身背對著她。
李幻音抬眼看他,隨后不顧腳麻就起身行禮:“孩兒這就啟程前往元州歷練,磨掉這一身習(xí)性?!?/p>
聲音冷淡,像是受了極大冤屈一樣。李念國放在前面的手緊握成拳,他也萬般不愿。若是不這樣,圣上只會罰她罰得越重,丟職位不重要,重要的是命不能丟。
希望幻音能夠明白他的用心,他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違抗。
千言萬語都想要囑咐,但在看到她背影離去時(shí),又強(qiáng)壓了下來。
在貼身丫鬟純蘭收拾行李的時(shí)候,李幻音正在悠閑地吃著糕點(diǎn)。邊吃碎糕點(diǎn)還邊掉,氣得她跳起來拍掉衣物上的碎糕點(diǎn)。
“小姐心態(tài)真好,被趕回元州還能吃得下?!奔兲m從小被賣進(jìn)李府,和李幻音一同長大,是主仆也是姐妹,說話也像姐妹之間的調(diào)侃。
“這你就不懂了,我和老頭那就是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边@話純蘭就不懂了,停下了動作疑惑地看她,“純蘭沒聽明白。”
李幻音大步走到她身邊,攬過她的肩膀往她那里一靠,“從老頭說讓我回元州歷練時(shí),我就明白他是故意讓我回去的,正好也能避避風(fēng)頭。”總的來說,倆父女是演給眼目看的,這樣不僅能避風(fēng)頭還能打消圣上的疑慮。
一舉兩得。不對,這樣說來還是她虧了呢!不過隔墻有耳,李幻音跟純蘭說的話都是貼近耳朵邊說的。
純蘭聽得耳朵癢,小姐怎么做怎么說都是對的。
“收拾好就走吧,我還急著去見祖父祖母去呢?!崩罨靡粽f完,就先去梳妝臺拿走了值錢的簪子玉鐲。
純蘭應(yīng)了一聲,趕忙收拾行李。
宅子外,李幻音看著行李都搬在了車上,看到老頭并沒有出來送,也沒在意。
“勞煩管家代我向父親道別?!惫芗译p手交叉彎腰行禮,“下人定將小姐的話轉(zhuǎn)達(dá)給大人?!?/p>
李幻音頷首:“五日后我歷練回來,記得讓母親煮些長面,多放辣?!边€覺得不夠,她又繼續(xù),“讓父親在京城小心一點(diǎn),免得兔崽子不聽命令回來?!?/p>
在外面人多眼雜的,說太多就不太好了,想說的話就這些了。
上了馬車,她和管家告別。
看著馬車遠(yuǎn)去不見蹤影,管家這才轉(zhuǎn)身回府稟報(bào)。
馬車?yán)?,李幻音看著這布置,心生惋惜:“這馬車頂都漏風(fēng)了,父親還留著,可見對故人的思念很深?!?/p>
純蘭連連點(diǎn)頭附和,眼睛睜開,想起來什么,“這馬車不是奴婢選的,奴婢選的馬車又大又.....”
李幻音示意她噤聲。
“這是去元州,要那么大馬車費(fèi)人力還費(fèi)馬,坐它干嘛?下回記得選些特別低調(diào)的,免得別人眼紅又彈劾老頭。”
純蘭乖乖點(diǎn)頭,這還不夠低調(diào)嗎?都是故人的馬車,連大人同不同意暫且不說,小姐是真不怕回去后又被老爺訓(xùn)斥。
出了城外,就向了右邊去。
“銀兩可帶夠了?”這要是沒帶夠,在元州都不夠她花的。除了這些,還要給祖父祖母買些衣服和吃的,可不能怠慢了。
純蘭掀開簾子問,得到回答她放下簾子,“回小姐,帶夠了,足足有五千兩?!?/p>
李幻音很滿意,找了個(gè)舒服的位置就睡下了。
休息了半個(gè)時(shí)辰后又出發(fā),到了元州地界。李幻音睡夠了,睜開眼睛伸了個(gè)懶腰。
“純蘭,我們到哪里了?”純蘭聽到聲音,轉(zhuǎn)頭看去,“回小姐,我們到了元州地界,再有一個(gè)時(shí)辰便到了?!?/p>
如此就好。就在她在箱子里找書看時(shí),聽到不遠(yuǎn)處有吆喝聲,疑惑道:“你可聽見有人吆喝?”
純蘭掀開簾子聽著,然后搖了搖頭。
李幻音叫住馬車,吩咐在此等了片刻后,她下了馬車朝著聲音處走去。
躲在密集的大樹后面看著,就見一群盜匪騎馬圍著一個(gè)躺在地上的書生吆喝,就像吆喝著牛一樣。
她最看不慣這些人欺負(fù)手無寸鐵的書生,瞧他模樣,白嫩的背影身子還是八尺。
她一個(gè)輕功跳下去,踢倒了其中一位匪徒,準(zhǔn)確無誤地騎在馬上。
其他人一看,拎著兵器就沖了過來,李幻音從腰間拿出軟劍,幾下就打倒了他們。
“不經(jīng)打還欺負(fù)人?”李幻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落荒而逃。
她下馬走到書生面前伸手,“你沒受傷吧?”
書生搭過她的手起身,拍了拍灰塵然后行禮:“在下無事,多謝姑娘搭救。”
李幻音擺手示意不用感謝。瞧著他的干糧所剩無幾,她便將自己藏在袖中的燒餅遞給他,“我看你衣著,應(yīng)是進(jìn)京趕考的,這里離京城雖不遠(yuǎn),但步行也得要一日?!?/p>
她指了指那匹馬:“那馬你騎著去。”他是書生沒錯(cuò),但李幻音可聽聞過君子六藝,他或許不會武功,但騎射對他來說綽綽有余。
“多謝姑娘好意,在下就收下了?!彼俅涡卸Y,“在下姓安,名長舒,字慧德。來日若有機(jī)會得見,在下定報(bào)答姑娘救命之恩?!?/p>
“小事不言謝?!崩罨靡粢矆?bào)上了自己的名字,得知他真的進(jìn)京趕考,她祝福他:“祝你早日實(shí)現(xiàn)心中所想,也祝你衣錦還鄉(xiāng)?!?/p>
安長舒道謝,隨后與她互相說著有緣再見,最后告別離開了這里。
“小姐你去哪里了?”李幻音摸摸純蘭的小臉蛋,“你家小姐我救了個(gè)人?!?/p>
純蘭不知道為她感到高興還是不高興,畢竟這救人是好的,可是也不知道那人品性如何,會不會轉(zhuǎn)頭就害了小姐?
不過她沒有多問,扶著小姐上了馬車。
到了元州城外,馬夫?qū)⒙芬f給了城門守將后,順利入了元州城。
“讓他們?nèi)プ娓缸婺傅恼??!崩罨靡粢贿吙磿贿呎f道。
純蘭頷首,吩咐馬夫改道去了李宅。
元州李宅是李元瑯在此處為官時(shí)的宅邸,后來升官調(diào)去了蘇州,這處宅子也就荒廢了。直到李元瑯彈劾先皇未果,官職罷免被迫回到這里。
幸而元州百姓感恩他,讓府衙為他留了這所宅子住,才不至于無家可歸。至于他們不回京城,自然是省得當(dāng)今圣上看他不順眼。
畢竟此前,李元瑯彈劾過當(dāng)今圣上作為太子時(shí)貪戀美色,誤了身為一國太子的事情。
李幻音看著這陳舊的牌匾,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曉得祖父祖母還在,未受到牽連。
“祖父!香辰來了!”進(jìn)到府內(nèi),李幻音就大喊,聲音都傳遍了。
李元瑯聽到下人稟報(bào),連忙喊著老夫人出來??粗麄儾铰嫩橎堑刈邅恚罨靡襞苌锨叭ィ奥┞?,我又不做什么,不用著急?!?/p>
老夫人抱住她松開,摸著這漂亮的小臉蛋,心里寬慰:“難得你來看我們?!崩罨靡羯碓诰┏?,不知有多少危險(xiǎn),二老每日祈福,只為了她身心安康。
李幻音也為二老祈福過,身子健康硬朗就可,別的就無他求了。
“不瞞您們,香辰放火....”李元瑯打斷了她的話,沒有責(zé)罵只有心疼,“沒讓火給燒著吧?”
李幻音搖頭:“我可聰明了!怎么會讓火給燒著呢?不過此舉讓圣上打消了猜疑,我還能以此為借口來看望祖父祖母。”
老夫人看著她:“你來就好了,別的莫要再提?!崩罨靡暨€不知道李元瑯的事情,老夫人這樣說也是為了讓李元瑯不再傷心。
來到了用膳的地方,下人們傳菜上來,老夫人拿起筷為她夾菜,“路上奔波,定是餓壞了?!?/p>
李幻音握住老夫人溫暖的手,“我這身子硬朗得緊,怎么會餓?而且在路上,我還救了個(gè)人呢。”
李元瑯哦了一聲,“你救的怕不是個(gè)書生吧?”李幻音唉喲了聲,“祖父真是神機(jī)妙算啊?!?/p>
這夸得他都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了,“哪里是什么神機(jī)妙算,能在元州進(jìn)京趕考的就只有安家那一位了?!?/p>
李幻音起了好奇心:“祖父認(rèn)識他們?”
“祖父在這當(dāng)官時(shí),他和他父親都在府衙當(dāng)差過?!?/p>
李幻音無言,原來是貧寒人家的孩子,難怪進(jìn)京趕考,原來是為了能夠讓家人有吃穿住的地方。
“能在府衙當(dāng)差的,大多都是貧寒人?!彼恼Z氣生了一絲敬畏,“看他那游刃有余的樣子,孫兒相信他一定能中狀元衣錦還鄉(xiāng)?!?/p>
用完膳后,李幻音回了自己的閨房。小時(shí)候祖父為她留下的,沒想到現(xiàn)如今還打掃得如此干凈。
這個(gè)閨房還是跟小時(shí)候一樣,沒有多少變化,祖父祖母還想著她。
李幻音心里暖暖的,父親對她好又溫柔,可是母親就對她不太好了,嚴(yán)厲批評譴責(zé)一個(gè)都沒少。
怎么對比祖父母們就差了這么多?也不怪她暗自腹誹,實(shí)在是母親和父親反著來了,一個(gè)寬松一個(gè)嚴(yán)厲。
跟別人就不同。
純蘭端著茶點(diǎn)進(jìn)來放在桌上,“小姐,這是老夫人命我給小姐端來的?!?/p>
李幻音的思緒回過神來,轉(zhuǎn)身走到桌前坐下,“祖母真好?!?/p>
純蘭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吃。
她見狀,招手示意她過來坐下,“眼下沒人,不用站著了。”
“多謝小姐?!奔兲m行禮,旋即坐下一同吃。
“你說那柔弱書生能騎馬嗎?”純蘭搖頭,她也不知道,又沒見過他的樣子。
那時(shí)見到他的模樣,不像是貧寒人,倒像是貴族家的公子,何況那面貌英俊瀟灑氣宇飛昂的,看得人心花怒放。
此次進(jìn)京,想來他一定能有所作為。
純蘭瞧見她愣神的模樣,明白她又想著那人,出言提醒:“小姐將來是要門當(dāng)戶對的?!?/p>
李幻音自然明白,“我怎不知曉?我只是覺著他若是有了成就,說不定對我們還有用呢?!?/p>
純蘭歪頭,這么一想好像說得也不錯(c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