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剛照進山洞,重禾就睜開了眼睛。
她一整夜都保持著靠左巖壁的姿勢,后背已經僵硬得像塊木板。
“大人,您沒睡?”鹿揉著眼睛坐起來,看到重禾正在整理那幾株靈谷。
“睡了。”重禾手指輕輕拂過谷物葉片。
經過一夜,那些被她催生過得靈谷明顯精神多了,葉片舒展,隱約泛著淡綠色得微光,這要是放在實驗室,足夠發三篇SCI了。
鹿敬畏的看著這一幕:“您真的不是木靈修士嗎?”
重禾沒有回答,反而認真的看著鹿:“說吧,你到底因為什么原因被部落驅逐的。”
鹿沒有想到重禾會繼續問這個問題,但是看著重禾的眼神,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別的理由了。
“我..我是射箭,射偏了。”鹿緊張的抓著衣服的邊角。
重禾聽完壓根不信:“所以你們部落的人,就因為你射偏了一箭,就把你趕出來了?”
鹿含糊的接著說:“不止...那箭差點射中長老的兒子。”
重禾挑了挑眉:“你打算帶我回部落,就不怕再挨頓揍?”
“不一樣!”鹿雙眼發亮的看著重禾,“您能讓草藥快速生長!族長見了肯定...”
一陣刺耳的“吱吱”聲突然從底下傳來。鹿像被雷劈中般僵硬在原地,臉色迅速變得刷白。
重禾反應極快,一把拽住她的衣領往后拖。
下一秒,她們剛剛站立的地面“噗”的破開一個小洞,一道金線一閃而過。
“金線鼠!”鹿的聲音都變調了,“它真的跟過來了!”
重禾瞇起眼睛,她注意到不遠處的草叢在不自然的晃動,地下傳來細微的震動聲。
這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跑!”她當機立斷,抓起剛催熟的靈谷塞進衣袋,拽著鹿就往東邊跑。
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吱吱”聲,地面不斷鼓起小土包,緊追不舍。
重禾的靈力幾乎耗盡,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鹿突然拽著她轉向。
“那邊,古槐樹下!鼠妖不敢靠近那里!”
重禾抬頭,看到一株巨大的枯樹矗立在荒原上。樹干至少要五人合抱,雖然已經枯萎,但是依然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她們連滾帶爬的沖進古槐的陰影范圍。
原本那些緊追不舍的金線鼠突然停下,就在不遠處焦躁的轉圈,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呼...呼...”鹿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傳說這棵樹是上古木工神...”
重禾沒聽她說完。她的注意力被樹干上一個不起眼的樹洞吸引。
那里傳來微弱又有規律的震動,就像是心跳聲一般。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觸碰樹洞邊緣。
剎那間,一段破碎的畫面閃過腦海:無數螞蟻般的生物在樹干中穿梭,啃食,建造,修補...最后是一只巨大的蟻后,在某種災難來臨前將自己封印在樹中心深處。
“這里面有東西。”重禾喃喃道。
鹿驚恐的看著她:“你瘋啦?那里面說不定有...”
重禾已經把手伸進了樹洞。指尖傳來刺痛感,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她猛地縮回手,一滴鮮血落在樹根上。
整棵古槐突然震動起來!
“跑啊!”鹿想拽著她離開,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重禾站在原地沒動,她感覺到有什么東西順著那滴血,與她建立了奇妙的聯系。
樹洞中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一只巴掌大的螞蟻緩緩爬出。
它的身體呈現半透明色,腹部鼓脹,背部有天然形成的木紋,頭頂長著一對如同鹿角般的金色觸須,此刻正微微發著光。
“木甲蟻后。”重禾脫口而出,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名字從哪里來的。
蟻后緩緩爬到她掌心,觸須輕點她的指尖,一股信息瞬間直接涌入腦海:“饑餓...虛弱...千年沉睡...需要生機。”
重禾倒吸一口冷氣,這感覺比百草語強烈百倍,就像有人直接在腦子里說話,她下意識調動體內所剩無幾的靈力,指尖泛起綠光。
蟻后的觸須立刻纏上她的手指,貪婪地吸收著那點微弱的乙木靈氣。
重禾感到一陣暈眩,但咬牙堅持著。隨著靈力流失,蟻后的身體逐漸變得晶瑩剔透,背上的木紋也越發清晰。
就在重禾快要支撐不住時,蟻后突然松開觸須,腹部劇烈收縮,“噗”地吐出一枚青色的木牌,落在他掌心。
木牌只有銅錢大小,上面布滿了細密的紋路,摸上去溫潤如玉。
重禾剛握住它,就感覺與蟻后建立了某種更穩定的聯系。
“青紋木令...控制蟻群...筑巢防御”
還沒等重禾回過神來,地面突然開始震動。無數指甲蓋大小的木甲蟻從樹根各處涌出,眨眼間就在她面前排成整齊的方陣。
鹿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妖怪啊!”
重禾卻眼前一亮,她試探性的用木令指向不遠處的一塊石頭,蟻群立刻如潮水般涌去,幾個呼吸間就將頭包裹的嚴嚴實實,當他們散開時,石頭表面已經覆蓋了一層木制鎧甲。
“有意思!”重禾嘴角微微上揚。她轉向瑟瑟發抖的鹿,“看來我們有個新保鏢了。”
就在這時,蟻后突然豎起觸須,轉向西方。通過木令重禾感知到蟻群傳來的警報:地下有東西在靠近,速度很快,體型不小。
“鼠妖又來了?”鹿臉色發白的望向西方。
重禾握緊木令,瞇起眼睛:“不比數要大得多。”
她的話音未落,遠處地面突然炸開,一道黑影沖天而起。
那是一只足有野狗大的金線鼠,背上金線已經變成耀眼的金色,眼中閃爍著兇光。
“鼠王!”鹿的聲音都變調了,“完了完了,我們死定了。”
重禾卻異常冷靜。
她舉起木令,心念一動,蟻群立刻分成三股:一股在她面前筑起木質盾墻,一股鉆入地下,最后一股則爬上她的手臂,形成簡易護甲。
鼠王發出刺耳的尖叫,猛地撲來。
木質盾墻在它利爪下像紙糊的一樣被撕碎。重禾拉著鹿緊急后退,同時指揮地下蟻群干擾鼠王的行動。
“往古槐后面跑!”她低喝道。
鼠王被地下的螞蟻騷擾的暴怒不已,動作卻絲毫不慢。
就在它即將撲到重禾面前時,一道青光突然從古槐樹干射出,精準擊中鼠王的眼睛。
“吱!!!”鼠王痛苦地翻滾起來。
重禾驚訝的看向古槐,樹干上不知何時出現了無數細小的孔洞,每個孔洞都探出一根尖銳的木刺
蟻后在她掌心興奮的顫動,傳遞著:“守護...防御”的情緒。
“原來如此!”重禾恍然大悟,“這棵樹本身就是個堡壘!”
她立刻改變策略,指揮蟻群不要再硬抗,而是引誘鼠王進入古槐的攻擊范圍,每當鼠王想要退開,地下蟻群就會咬它的后腿,逼它繼續前進。
終于,當鼠王被引到古槐正下方時,整棵樹的枝條突然活了過來,無數尖銳的木刺如雨般射下,將鼠王釘在地上,重禾抓住機會,從鹿腰間抽出骨刀,用盡全力刺入鼠王的眼睛,直接貫穿大腦。
鼠王抽搐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重禾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場戰斗不過幾分鐘,卻卻比她做一天實驗還累。
鹿在一旁干嘔,臉色慘白如紙。
蟻后親昵的蹭了蹭她的手指,通過木令傳來:“滿意...獎勵”的情緒。
重禾低頭看去,發現鼠王的身體正在被蟻群分解,最精華的部分被運往古槐根部。
“這是在...施肥?”重禾挑眉。她突然想到什么,轉向鹿:“你剛才說這棵樹是木工神留下的?”
鹿點點頭,仍有些驚魂未定:“傳說上古時期,木工神在此與妖族大戰,重傷后化為這顆古槐。”
重禾若有所思的掌心的蟻后。以后如果傳說是真的,那這些木甲蟻很可能是木工神創造的“工匠”,專門負責維護這顆“堡壘樹”。而蟻后,就是整個系統的核心。
她輕輕撫摸蟻后背上的木紋,突然笑了:“看來我們撿到寶了。”
鹿一臉茫然:“啊?”
重禾沒有解釋。她感受著體內緩緩恢復的靈力,以及通過木令與蟻群建立的聯系,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這些螞蟻能夠快速建造防御工事,能預警地下威脅,更重要的是它們似乎對金線鼠有特殊的克制作用。
“走吧,”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該去會會你們那位族長了。”
鹿驚恐的看向她:“現在?可是鼠群...”
重禾晃了晃手中的青紋木令,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現在我們有保鏢了。”
兩人才沒走沒多久,重禾聽到靈谷傳來的微弱意念:“渴...好渴。”
重禾嘆了口氣:“我們需要水,干凈的水。”
她從衣角撕下一條布,小心地把靈谷根系包裹起來保持濕潤。
這是她在干旱地區做田間試驗時學到的土辦法。
鹿撓了撓頭:“下游有條小溪,但...”
“但是什么?”
“那水不能喝。”鹿壓低聲音,“去年有個獵戶喝了,三天后就渾身發黑死了,長老說是被妖族詛咒了。”
重禾內心翻了個白眼。
作為唯物主義者,她更堅信是水源污染。但在這個洪荒世界,什么都有可能。
“帶我去看看。”她摸了摸靈谷。
鹿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沿著崎嶇的山路向下游走去。
重禾走得很慢,每經過一個拐角,都要先探頭觀察,和蟻群感應一下,活像只謹慎的土撥鼠。
鹿學著她的樣子,卻顯得笨拙許多。
“大人,您以前是做什么的?”鹿忍不住問,“怎么會這些...技巧?”
“種地的。”重禾隨口答道,突然蹲下身子,手指抹過一塊巖石上的痕跡,三道深深的爪痕,像是某種猛獸留下的。
鹿倒吸一口氣:“是金線鼠妖!附近還有它們!”
重禾瞇起眼睛。
爪痕還很新鮮,邊緣的石屑都沒被風吹走,好在蟻群傳來的感知,附近沒有金線鼠,想來應該是剛剛離開不久。
“我們逆風走。”她突然改變路線,“鼠類的嗅覺很靈敏。”
鹿驚訝地看著她:“您連這個都知道?”
“常識。”重禾含糊地回答,心里卻想著實驗室里面地那些小白鼠。
溪流比想象中地更加糟糕。
還沒走進,一股腐臭味就撲面而來。
重禾捂住口鼻,謹慎地靠近岸邊。
溪水渾濁發黑,表面浮著一層詭異地彩虹,像極了工業廢水污染。
岸邊寸草不生,只有幾棵枯死地樹木萎靡地縮著,樹皮上結著黑色結晶。
這哪是詛咒,分明是重金屬污染加有機物腐敗!
她折斷一根枯枝,小心地攪動水面,立刻有黑色絮狀物纏上來。
鹿嚇得后退幾步:“大人小心!那黑水站到皮膚會潰爛的!”
一股刺骨地寒意順著手指竄上來,她立刻縮回手。黑色絮狀物在接觸到她手指靈力的瞬間,竟像活物般蠕動起來。
“這不是普通的污染,死氣濃度超標了。”她喃喃自語,下意識用了實驗室術語。
鹿一臉茫然:“什么?”
重禾沒說什么,說了估計鹿也聽不懂。
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袋,這是她用鼠王皮做的簡易過濾器,里面裝著木甲蟻群采集的活性炭和細沙。
她將布袋侵入水中,剛提起,就發現布袋底部就已經被腐蝕出了幾個小洞。
“嘖,連活性炭都扛不住。”她皺眉,“這得是強酸級別的腐蝕性。”
鹿驚恐的看著破洞:“這...這水成精了?”
重禾翻了個白眼:“不是成精,是...”她突然頓住,意識到跟一個原始人解釋PH值純屬浪費時間,“算了,去下游看看。”
兩人沿著溪流往下走,越往下游,溪水越發渾濁,岸邊草木枯萎更加徹底。
重禾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場,所有枯死的樹木,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傾倒,像是曾經有什么東西從上有席卷而下。
“前面有個深潭。”鹿突然指著前方。
貪睡比溪流更加漆黑,表面還泛著詭異的油光。
重禾正要靠近,腰間別著的青紋木令突然微微發熱。蟻群傳來警告:“譚底有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