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的風波尚未在京城權貴圈中散去余溫,一記更沉重、更血腥的驚雷,裹挾著西北邊關的血腥風沙,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狠狠砸在了金鑾殿的御案之上!
染血的戰報如同垂死飛鷹的翎羽,帶著不祥的氣息被呈上御前:
“西北軍糧!二十萬石!于鷹愁澗遭悍匪突襲!押運官兵死傷殆盡!糧草……盡數焚毀!!”
轟——!
如同九天驚雷在金鑾殿炸響!
西北前線!二十萬將士!立陷斷糧絕境!邊疆不穩,無異于國本動搖!社稷傾覆!
朝堂之上,瞬間死寂!隨即嘩然如沸水!
皇帝的面色由鐵青轉為赤紅,最終化為一片駭人的煞白!他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之上!
“咔嚓!”堅硬如鐵的紫檀木案角應聲碎裂!
“豈有此理!!!”帝王的咆哮如同受傷的巨龍,震得整個大殿嗡嗡作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來的悍匪敢劫我大靖邊軍糧草?!查!徹查!!負責押運的李定國呢?!給朕剝了他的頂戴花翎!鎖拿回京!朕要將他千刀萬剮!!”
風暴的中心,卻暫時避開了喧囂。
蕭策的秘密據點內,空氣凝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水。他將一份密報輕輕推到我面前,燭火在他緊繃的側臉上跳躍,映出他眼中凝聚的、足以撕裂蒼穹的風暴。
“路線……被篡改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從齒縫里磨出來的冰渣,“原本應走平坦的官道驛路,半月前,樞密院簽發的最后一道密令……卻臨時改走鷹愁澗山路!”他的指尖重重戳在地圖上那處被朱砂狠狠圈出的險要標記,“簽批這道催命符的……是樞密副使孫禮!瑞王當年……一手提拔的心腹!”【孫禮惡意值:85】——那猩紅的數字如同凝固的毒血!
我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地圖上那曲折陡峭的山路標記,最終死死釘在“鷹愁澗”三個字上。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鷹愁澗……”我喃喃道,指尖劃過那如同咽喉般狹窄的地形,“易守難攻,更易設伏!這路線之改,絕非為趕時間,反而會拖延數日!”我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如刀,直刺蕭策眼底,“瑞王要這時間差做什么?!”
“還有!”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洞穿迷霧的凜冽,“二十萬石糧食!堆積如山!‘悍匪’劫走已是驚天動地,全部燒毀?這不合常理!除非……”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如同宣判,“糧食根本沒被燒掉!而是被……藏起來了!”
“藏糧?!”蕭策瞳孔驟然收縮,如同被閃電劈中!他猛地站起身,帶倒了身后的椅子,“你是說……那些所謂的‘悍匪’……”
“賊喊捉賊!”我斬釘截鐵,聲音冰冷如霜,“自導自演一場‘劫糧大案’!一石二鳥!其一,陷西北大軍于絕境,動搖國本軍心!其二……”我目光灼灼,如同燃燒的星辰,“這批消失的軍糧,將成為瑞王起事或收買人心、豢養私兵的……滔天儲備!李定國……極有可能沒死!而是帶著他的心腹,把糧食……藏匿起來了!”
蕭策眼中燃起熊熊烈火,那是憤怒,更是被點醒后的決絕戰意!
“黑風驛站!”我閉上雙眼,指尖輕輕點在自己冰涼的額間,意識沉入那片玄奧的虛空。生死簿殘頁的力量如同幽暗的潮汐,在我識海中涌動,無數無形的因果絲線在黑暗中浮現、糾纏、延伸……幾息之后,我猛地睜開雙眼!瞳孔深處仿佛有金色的符文一閃而逝!
“因果線……指向鷹愁澗附近!廢棄的……黑風驛站!”我的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穿透力,“那驛站廢棄多年,地處險要,官道改路后更是人跡罕至!附近……有極大的地下舊倉!糧食……極可能藏匿其中!”
“好!!”蕭策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燭火搖曳!他眼中精光暴射,如同出鞘的絕世神兵,“我即刻調派心腹精銳!兵分兩路!一路明面上繼續沿著被劫路線搜索,做足樣子給各方看!另一路……”他目光如炬,鎖定我,“由我親自帶隊!星夜兼程!直撲黑風驛站!同時,我會密奏陛下,請一道明面追查的圣旨,為我們暗度陳倉作掩護!昭兒,你……”
“我跟你一起去!”我毫不猶豫,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瑞王麾下,必有江湖異士,甚至……邪法外道!我能辨識應對!”更深的憂慮壓在心底——那黑風驛站方向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幽冥氣息,如同跗骨之蛆,讓我靈魂深處都感到不安!那絕非尋常之地!
三天后。夜。
黑風驛站,如同蟄伏在群山陰影中的一頭巨大怪獸。殘破的樓宇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猙獰的輪廓,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腐朽氣息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新谷清香?風穿過破敗的窗欞,發出嗚咽般的鬼哭,但風中夾雜的細微馬匹嘶鳴和刻意壓低的交談聲,卻如同黑暗中閃爍的磷火,暴露了此地絕非死寂!
蕭策的精銳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無聲息地完成了合圍。冰冷的兵刃在月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寒芒,肅殺之氣彌漫開來,連蟲鳴都為之噤聲。
“殺——!”
隨著蕭策一聲低沉卻如同驚雷般的號令!
刀光劍影驟然撕裂了死寂的夜幕!喊殺聲沖天而起!
驛站內偽裝成“軍兵”的瑞王死士猝不及防,倉促應戰!他們悍勇異常,刀法狠辣,顯然訓練有素!其中兩人更是詭異!一人雙手漆黑如墨,揮舞間帶起腥風陣陣,爪風過處,石屑紛飛!另一人身影飄忽如鬼魅,手中短刃閃爍著幽藍的毒芒!【惡意值:90】!邪道高手!
我立于戰圈之外,凝神觀戰。判官印記在指尖悄然亮起,幾縷淡得幾乎看不見、卻蘊含著裁決之力的金色絲線,如同靈蛇般無聲無息地穿透混亂的戰場,精準無比地沒入那兩個邪道高手的后心!
“呃啊——!”
兩人身形猛地一滯!如同被無形的枷鎖捆縛!那流暢陰毒的招式瞬間變得凝澀遲滯!高手相爭,剎那便是生死!
蕭策眼中寒芒爆射!抓住這千載難逢的破綻,手中長刀如同九天銀河傾瀉而下!匹練般的刀光帶著刺骨的殺意,瞬間卷過!
噗!噗!
兩顆帶著驚愕與難以置信表情的頭顱,沖天而起!滾燙的鮮血噴濺在斑駁的墻壁上!
戰斗迅速平息。殘余的死士被肅清。
“快!打開地下倉門!”蕭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帶人直撲驛站后院那處被巨大石板覆蓋的地面。
沉重的機括聲在死寂中響起,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巨大的石板倉門被緩緩掀開!
一股濃烈的、干燥的、帶著新谷特有清香的暖風,撲面而來!
巨大的、干燥的舊倉庫內,堆積如山的麻袋如同連綿的山丘!正是那被劫掠的二十萬石軍糧!在糧堆的深處,一個被五花大綁、面如死灰、正準備“拼死一搏”后被“滅口”的魁梧身影,暴露在火把的光芒下——正是“殉職”的押糧將軍,李定國!
鐵證如山!人贓并獲!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瘟疫,瞬間席卷京城!
朝野再度掀起滔天巨浪!比鷹愁澗的驚雷更甚!
瑞王府內。
奢華的書房中,瑞王蕭元霸剛剛聽完心腹的密報。
他臉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隨即又涌上一股病態的潮紅!最后化為一片駭人的鐵青!
“噗——!”
喉頭猛地一甜!一股腥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噴涌而出!點點猩紅如同盛開的妖異之花,濺落在他華貴的蟒袍前襟和面前那張價值連城的紫檀書案上!【惡意值:98→瞬間飆升為沸騰的巖漿!混合著極致的暴怒與滅頂的恐懼!】
他籌謀已久!精心布置!意圖將蕭策甚至秦昭一并引去“搜查”,然后在那險惡之地“合理”滅口于“悍匪”之手的毒計……竟被對方反手掏了老巢!還拿到了活口鐵證!孫禮被下獄!李定國押解回京!他瑞王……如何能逃脫干系?!他苦心經營多年、盤根錯節的勢力根基,被這雷霆一擊……狠狠斬斷了一條擎天巨臂!!
皇帝震怒!李定國處斬!樞密副使孫禮罷官下獄,嚴刑拷問!瑞王雖未被當場定罪,但一道措辭前所未有的嚴厲圣旨已下:
“瑞王蕭元霸!管教王府屬官不嚴!約束宗室不力!致生此等禍國殃民之巨案!著即日起,禁足王府!無旨不得離府半步!府門由禁軍輪番把守!欽此——!”
形同軟禁!王府門可羅雀!昔日依附者如鳥獸散!
籠罩在京城的瑞王烏云,似乎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透下久違的天光。
塵埃落定(暫時)后。
榆錢巷的小院,難得的寧靜。月光透過窗欞,灑下一片清輝。
蕭策坐在我對面,燭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跳躍。他似乎在醞釀著什么,耳根竟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昭兒……”他終于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許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小心翼翼的試探,“等……等這次風波徹底平息……我們……回京后……成親……好不好?”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那里面翻涌著濃烈到化不開的情愫,還有一絲……生怕被拒絕的忐忑。
我微微一怔。
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他頭頂。
那里……不再是冰冷刺骨的惡意值數字。
而是……一顆小小的、散發著柔和溫暖光芒的……粉紅色小心心!【愛意值:100】!
它輕輕跳動著,如同他此刻擂鼓般的心跳,純粹、熾熱、毫無保留!
一股暖流毫無預兆地涌上心頭,瞬間沖散了連日來的疲憊與陰霾。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彎起,我迎著他緊張的目光,輕輕點頭:
“好。”
“你……你不想也沒關系,肯定是我不夠好,你才……”他還在自顧自地緊張解釋,話說到一半才猛地頓住!那雙深邃的眼眸驟然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隨即爆發出比星辰更璀璨的光芒!
“你……你說……好?!”他的聲音帶著狂喜的顫抖。
“嗯,好。”我看著他傻愣愣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下一秒!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將我拉入一個堅實滾燙的懷抱!
蕭策竟激動得像個毛頭小子,一把將我打橫抱起!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哈哈哈哈!!”他爽朗開懷的笑聲震動了整個小院,帶著卸下千斤重擔的輕松和純粹的喜悅!月光下,他英俊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令人心安的、純粹的愉悅氣息!
“哎!放我下來!”我被他轉得頭暈,笑著捶打他堅實的肩膀。
“不放!”他抱得更緊,下巴抵著我的發頂,聲音低沉而鄭重,帶著不容置疑的承諾力量,“死也不放!昭兒……我會一直對你好!用我的命護著你!護你一世周全!請你……信我!”
每一個字,都如同烙印,刻進心底。
我靠在他溫暖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令人安心的氣息,所有的驚濤駭浪仿佛都在這一刻遠去。
“好。”我輕聲應道,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安寧與篤定。
月光溫柔地籠罩著我們,將相擁的身影拉得很長。那顆跳動的小心心,在他頭頂散發著柔和而永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