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在三清觀時,師傅最愛韭菜,后山菜地被他全部種上了韭菜,后來我隨著師傅學(xué)習(xí)炊煙做飯,他便拿韭菜教我做各種小食。”
久而久之,謝安瀾就隨了老頭兒的口味,但凡自己做飯,便是一頓韭菜全宴。
其實她也只會做和韭菜相關(guān)的東西,若是換成其他的……
還不一定做的好吃呢。
話說回來,這好像還是兩輩子頭一次給這小瘋子做膳食。
這位爺?shù)念~角冒起了青筋,眼里全是綠油油一片,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隨后小聲咕噥——
“這是你親手做的,誰說我不吃。”
他的小阿瀾第一次下廚給他做東西,他自然要吃,憑什么讓與他人。
隨后抄起筷子,便是一頓風(fēng)卷殘云。
謝安瀾看著他狼吞虎咽好似八輩子沒吃過飯的模樣,忍不住張了張嘴:“那個,韭菜不宜……”
“不宜什么?”沈策鼓著腮幫子抬頭看向她,眼底帶著一絲茫然。
見他吃的這么香,謝安瀾默了默,聲音小了一些:“韭菜不宜多吃。師傅每頓吃完都要打好幾套五禽戲呢……”
沈策渾不在意地哼了一聲,咽下口中韭菜面餅,慢吞吞道:“那是他老人家上了年紀(jì),腸胃不好了,我還年輕,怎能拿我同一老人比。”
好像也對。
謝安瀾坐在他對面,見他吃得狼吞虎咽,想起他剛才那副模樣,忍不住問:“阿開說你心情不好,可是朝中出了事?我可能為你分憂一二?”
端起韭菜疙瘩湯喝了一大口,沈策抹了一把嘴,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不過是以為某個沒心沒肺的小白眼狼不回來了,我在為我那浪費了的口糧神傷呢。”
謝安瀾:“……”
就多余擔(dān)心這小瘋子。
“既然侯爺無恙,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她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微微一拜,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離開得迅速,身前殘陽如火,最后一抹余暉隱入地平線后,連帶著順走了少年眼里的那一絲光。
謝安瀾……
謝安瀾……
謝安瀾……
沈策在心里發(fā)了狠似的咀嚼著這三個字,垂眸大口大口喝著韭菜疙瘩湯,只是不知為什么,眼角多了一抹紅——
“我要拿你如何是好——”
又一縷風(fēng)出來,帶來無盡寒涼,連帶少年的低語一并消散院中。
……
入夜。
謝安瀾沐浴出來,坐在門口擦著頭發(fā),正看著月亮發(fā)呆,緊閉著的院門被砰一聲推開。
她嚇了一跳,側(cè)頭便看到沈策跌跌撞撞沖自己走來,眼尾紅得厲害:“謝安瀾!你的韭菜全宴把我害慘了!”
“韭菜都是府中下人今早從西市現(xiàn)買的,新鮮得很。我做的時候只放了一些鹽和油,并未添加其他調(diào)料。”謝安瀾見他氣息不穩(wěn),立刻站起來伸手?jǐn)v扶住少年,手指觸及他滾燙的手,下意識蜷縮了一下,
“怎的這般燙?我給你看看脈象。”
她皺著眉要去給沈策把脈,不想少年一個猝不及防,伸手將她打橫抱起走進屋中——
“不必看,我知道如何解。”
少年聲音啞得厲害,不過適才還走路不穩(wěn),這會兒把謝安瀾抱在懷里,倒是走得穩(wěn)當(dāng)無比。
一把將人放在軟榻上,沈策垂眸,伸出手摩挲她涼颼颼的臉蛋,一寸一寸又一寸,直到手指觸及她溫軟的唇,停頓了許久又許久。
他緩緩蹲在謝安瀾面前,抓著她的手貼在自己滾燙的臉上,仰頭看向面前的人兒,一遍又一遍地咕噥——
“阿瀾……阿瀾……為何你總這般愚鈍……”
少年身上有一股子濃郁的酒味兒,想必這會兒是喝醉了,加上方才吃了太多韭菜,眼神迷離得厲害。
也許他說的對,從小到大,謝安瀾除卻道經(jīng),便只有兵書看得進去,論起為人處世,師傅每每總要搖頭嘆氣。
垂眸看去,少年眼里還有很多謝安瀾看不懂的神色,只是心里想著,這小瘋子喝醉了,她該怎么辦。
把他推進池塘里去泡冷水澡的話,這個天這么冷,小瘋子第二天要得風(fēng)寒的吧。
謝安瀾想了又想,用空著的那只手在腰間摸出一枚銀針,扎向他的手背。
沈策眼疾手快地伸出另一只手,鉗制住謝安瀾,將那枚銀針取走放到旁邊后,他沉著臉直起脖子,捧著她的臉狠狠吻上她的唇。
上一世沈策南征北戰(zhàn),謝安瀾隨軍打仗,見過侵略的蠻夷子。
現(xiàn)在沈策給她的感覺和蠻夷子是相差無幾的。
粗魯,蠻橫,不講道理。
不容拒絕。
在最后一絲呼吸也要被掠奪走的時候,沈策這才松開謝安瀾,伸手扯了扯她被自己吻得蔓上紅暈的臉,小聲咕噥:“謝安瀾,你謀殺親夫,仔細(xì)我同陛下告你,罰你幾十軍棍。”
也許是黑夜到來,也許是飲多了酒,又也許是其他,少年沒了白日的張牙舞爪,月色照耀在他身上,反倒為其平添幾分脆弱。
他那雙一貫不可一世的眼睛里,此時此刻寫滿控訴。
還有一絲……委屈?
這小瘋子委屈什么啊。
“我那是幫你醒酒,懂不懂醫(yī)啊。”謝安瀾回神,忍不住反駁。
沈策的臉色更難看了,深吸幾口氣,似乎是忍無可忍了,騰一下站起來將她撲倒在榻上,一手禁錮她的腰復(fù)又吻上她的唇,一手扯下窗幔——
“解酒如何,不解如何。阿瀾在此,我自醉矣——”
“沈元洲……唔!”
一夜輕語不敢聽,連月也隱墨云里。
……
翌日。
謝安瀾坐在梳妝臺前,一邊揉著腰,一邊摸了摸被啃腫的嘴唇,發(fā)現(xiàn)怎么也遮掩不住,沉默一瞬后,很不客氣地在心里問候起某人來。
這個小瘋子,兩輩子都像個狗一樣。
[○?`Д′?○]
“少女君醒啦。”葳蕤端著一盆水進來,笑吟吟開口,“廚房溫著的粥可需端上來?”
“嗯,再配些腌菜吧。”謝安瀾點點頭,一邊凈手擦臉一邊問,“近日不是雪大,陛下給朝臣放了假,侯爺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