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活著回來,我想擺脫命運的束縛,我想和愛人擁抱,我想結束她無望的等待。
可那又怎樣?我能做的只是和折紙待在一起,久一點,再熟悉一點,再默契一點,讓自己活著從地下出來。
直到我看到一閃而過的鳶尾色尾羽。
如果我的本意是保護她,我為什么要讓她徒增悲傷?我得和她說清楚,免得她陷入無盡的精神內耗中去。
我追著她的足跡,最后停在門口。
徘徊、猶豫,我不知道我應該如何解釋,所以不敢去敲門。
囚鳥打開了那扇門。
“為什么不來找我了,雪蓮?”
我被推到了桌邊,淡紫色的小鳥幫我們關上了門,我還沒反應過來,小鳥們一擁而上撞進我的懷里,我險些栽倒下去。
“我好難過。”
“你不再喜歡我了嗎?是我哪里做得不夠好?”
“你不再愛我了嗎?你已經有了新歡?還是因為你已經厭倦了一個殘缺的人,你要去追求更完美的戀人了嗎?”
“求你別離開我,”囚鳥緊緊抓著我的衣領,她哭泣著,哀求著,小鳥在后面推我,她攀著我的脖子,像溺水者緊緊抓著一桿稻草,“我還是院長,雪蓮,我還沒有離職,我可以給你一切我能給你的東西,不管是錢、權利、絕密檔案。”
“我可以做得更好,我可以和你嘗試更多,我可以對你更熱情,我叫你的名字也可以溫和婉轉,我不再假裝白天不認識你,我給你安排更優質的工作讓你實現自己的夢想,我想你的時候也可以等待,等到你愿意來見我。”
“別不要我。”
“我知道。”我回抱她,安撫她的情緒,“我愛你。這段時間沒來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冷落了你,我之后不會了。”
囚鳥和我描述她能給我的東西,我沒有打斷她說話,也許在細數一件件事中她能領悟到愛并不是單方面付出,也許不能,但是我希望她會安心,會認為自己是一個有用的人。
大道理什么時候都可以講,現在我只想讓她高興起來,我親吻她的臉頰,抹去眼淚,把她緊緊抱在懷里,有時候我認為觸覺比聽覺更能安撫人心,觸摸她的皮膚讓我感覺仿佛自己正在觸摸她的靈魂。
幼小的靈魂、恐懼的靈魂,她的靈魂仍然保持著兒時的樣子,自卑、敏感,我能透過它看到那個清晨,年幼的孩童看著鏡子,就像我看著命運。
混亂的思想和疼痛的軀體像利刃刺破現如今美好的生活,讓我們疑心它從未離去,但是它早就離開了,只有我們帶著傷痛停滯不前,所以我們需要安慰,需要親人,需要愛情,我想安慰她,我想做她的親人,我想當她的愛人。
我很少打斷囚鳥說話,因為當她說完之后,眼睛會亮亮的,讓我想起兒時養的小鳥,她天真地抬起頭靠我,期望獲得回應,就像現在。
我無數次淪陷在這樣的目光下。
任何錯誤的選擇無法抹去你的天賦,任何苦難的過往無法掩蓋你的榮光,才華充斥著你智慧的頭腦,夢想將托起你的身軀。
愛你的人會愛你的全部,不管是靈魂還是身體,不管是光彩照人的成就還是不堪的往事,不管你會不會耍小脾氣,我都愛你。
我也希望你像愛我一樣愛你,我也希望你認可你自己的全部。
你的眼睛很明亮,我相信你的靈魂也會說話,陽光也可以直達心底,我相信你會擺脫陰霾,然后我們一起去看,我們想要的那個光明的未來。
囚鳥聽沒聽進去并不重要,至少她開心起來了,她蹭我的胸口,像小鳥用毛絨絨的腦袋蹭我的手心,我低頭和她親吻,小鳥和我們依偎在一起。
羽毛軟軟的、暖烘烘的,正如外面美好的、明亮的陽光。
我當時一定是放松警惕了。
囚鳥問:“那你和折紙在聊些什么呢?”
“關于【地心……”
小鳥一哄而散了,翅膀攪動空氣,讓空氣都壓了下來。
“再說一遍。”她的聲音冷冰冰的,渾身的羽毛炸開了。
我想逃避,囚鳥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按到椅背上。
“再說一遍。”囚鳥重復道,我看到怒火在她漂亮的眼睛中燃燒,“你參加【地心計劃】了?”
因窒息暈厥前,囚鳥松開了手,無形的手毫不客氣把桌子上的一切掃下來,我和她摔倒在地上。
她爬起來,蓋住腿部的毯子掉在地上,小鳥沒有回頭,她坐著而我躺著,她居高臨下看著我。
“滾出去,高級研究員,離開這兒,永遠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