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行動隊新來了兩個小朋友。
但是其中一個……怎么說呢?他看起來很怪,明明就是再普通不過的、東區的人類的樣子,可是就是令人恐懼。
跳蛛問起我的看法時,我思索片刻:“老實說,我有點怕他。”
跳蛛點點頭,除此之外她一言不發,就像此前的十幾年里一樣。
打心底里我非常敬佩跳蛛——絕不是因為想要討好她——能做到管理整個東區,她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前輩!”那個小朋友的叫聲把我從思緒中拽回來,抬起頭的時候,我看到他明媚的笑容,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卻帶著一種詭異,說不上來究竟是什么。
我的心臟猛縮了一下,干巴巴地和他打招呼:“早、早。”
他笑了笑,在我身旁坐下。
他叫什么名字來著?我的大腦有些混亂。
“楊。”他說。
“什么?”我愣了一下。
“我說,我叫楊。”
讀心術之類的天賦?可能還帶有精神控制。分析到這一點,我不禁再次稱贊五角星隊長的智慧了,派這種天賦的人來一定能更好地管理東區的。
至于另一個新人,也就是楊的搭檔,我記得他在自我介紹里說他叫電臺,他看起來就正常多了,不過和跳蛛很像,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他們從圣瑪利亞學院畢業,被派來東區,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尋找失蹤的極東支部特別行動隊隊長小丑盒子。
原本我是應該跟著他們的,但是臨時接到了來自西區的任務,異常生物研究院遇到了一些麻煩。
“該死!該死!”我護著研究院的高級研究員往外逃,鎖鏈和羽毛在身側浮動,西區特別行動隊隊長正在院長室同囚鳥院長糾纏。
瘋了,真是瘋了!我一拳砸碎飛過來的小鳥,血液飛濺,骨頭斷裂。
鳥兒在哀嚎。
我想起幾年前五角星隊長離開時,他當時面帶微笑或是帶著歉意,他走向一個巨大的光圈,沒有任何人能靠近他,金色的光芒從光圈中迸射出來,讓人幾乎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他冷靜到令人恐懼,平靜地安排好接下來百年的動作,然后踏入那個光圈。
那時候囚鳥院長剛剛失去了自己的愛人,她在圣瑪利亞學院附屬醫院中失聲痛哭,強撐著殘疾的身體來討一個說法,被五芒星隊長拒之門外。
“囚鳥在外面嗎?”這是五角星隊長問的唯一一個問題。
“不是的,”五芒星隊長回答,“只是一只小鳥在唱歌。”
小鳥一直在唱歌嗎?就算它在痛哭也是在唱歌嗎?就算它在咒罵也是在唱歌嗎?就算它身陷囹圄,連靈魂都在哀求告饒,瘋狂地哀嚎祈求換取一個答案,它也是在唱歌嗎?
我不知道。
西區特別行動隊隊長幽靈帆劈暈了囚鳥院長,那個瘦弱的殘疾人癱軟在地上,烏黑的長發散落一地,血液從失去眼球的眼眶中涌出來,染紅了雪白的繃帶。
幽靈帆將發狂的小鳥一只只殺死,碎肉收集到袋子里,帶著橫七豎八的碎骨頭,還有淡紫色的折斷的羽毛。
“她一直都是……”我忍不住問。
“一直都是,”幽靈帆頭也不抬,我聽到她發出一聲冷笑,“從她的愛人死掉之后就開始了,她正在步入癲狂,她就要變得像異想體一樣了,就算這樣,五芒星還試圖控制她的精神,逼迫她使用她的天賦繼續研究,那個瘋女人竟然還不讓她解脫。”
說到這里,幽靈帆扔下了手中的袋子,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滾出來,大睜著淡紫色的眼睛,不甘地望向天空。
“瘋子!惡魔!殺人犯!”她詛咒道,“她會下地獄,如果她不下地獄,還有誰配下地獄呢?”
回到東區還有一大堆爛攤子,我在東區的鬼屋里找到了楊,他正低頭凝視著什么。
“楊?”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當我的目光順著他的視線下移時,后面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你在干——”
那是一個綁著藍色緞帶的禮品盒,藍絲絨的緞帶散落在地上,蓋子敞開著,里面被一個巨大的肉瘤填得滿滿的,肉瘤在緩慢地蠕動,淡粉色的血水靜靜流淌,在半透明的薄薄的隔膜中涌動,那被束帶束縛的區間里帶著巨大的氣泡,這一面的氣泡緩慢地消耗,另一面的氣泡又充盈起來。
它還活著!它在呼吸!
我感到一陣惡心,捂住嘴幾乎要嘔吐出來,但是楊輕輕拍了拍我的后背。
他并不驚慌,甚至是帶著笑意的,像是某種惡魔。
“前輩,為什么要感到惡心呢?這是小丑盒子隊長啊,我找到他了。”
我突然意識到那種令人恐懼的東西是什么了——某種程度上楊和五角星隊長很像,冷靜甚至淡漠,又要假惺惺地面帶微笑假裝自己是一個正常人。
五角星隊長已經活了太久,所以很難看出他是偽裝的,反倒所有人都敬仰他,但是在楊身上,那種違和感實在是太強烈了,讓他看起來就像……異想體。
偽裝成人類的異想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