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我有些記不清了,那感覺就像在做夢一樣。
一個灼熱的、恐怖的、荒謬的夢,我穿過了一層薄膜,就像我在【鬼屋】里穿過的那種。
先是粘稠的,然后又濕又滑,像是……湖,湖水。
隨后我意識到,我可以看到在我們之前來過這里的人——影子,他們的影子,像鬼。
除了我以外,溯洄和拾伍似乎也能看見,唯一無法看見的那個人就是糖棕,她已經冷靜了下來,獸耳緊貼著顱頂,爪子也縮了回去。
“你們……在看什么?”她不解地撓了撓頭,從她的眼睛里,我可以確定她真的一無所知。
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看到一群鬼影是很恐怖的事情,想象有一個美術館,館內空無一人,你是一個靈異故事中的角色,你知道自己此行一定會遇到靈異事件,但是你沒想到——
那么多。
那么多。
密密麻麻、數不勝數,鬼影在向你招手,它們甚至和你擦肩而過,就像它們只是普普通通的、來看展的人。
我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紫水晶,那個紫色眼睛的家伙正在和黎明攀談,她的手里還握著她的靈擺,那種東西隨時可以催眠別人,你甚至感覺不到被催眠了。
黎明抬起眼看了我一眼,他的脖子上有猙獰的黑色縫線,只那一眼我看到紫水晶奪過斧子撕裂他的身體,然后崩潰地跪倒在地面上,顫抖著雙手縫起他的頭顱。
自相殘殺。
這個詞令我毛骨悚然,自相殘殺,并不是有任何的怪物奪走了人們的生命,而是陷入瘋狂的人們殺死了對方,最后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蝰。”拾伍喊了我一聲,我這才發現自己正盯著一處巖漿,巖漿從裂縫中涌出來,表面上有一層黑色的殼,里面的橙紅色的液體在緩慢涌動,仿佛在呼吸。
視網膜上出現了一些光斑,我揉了揉眼睛,那個詭異的女孩已經移開了目光,她的眼睛追尋著那些鬼影,饒有興趣地看著紫水晶舉起斧子。
那個溫柔的女人徹底瘋狂了,鳳尾蝶奪路而逃,而紫水晶在哼一首古怪的歌。
“楊給我們唱過。”拾伍突然說。
“什么?”我很難想象楊那種家伙唱歌的樣子。
“就是這首歌,”拾伍似乎生氣了,“你好笨啊,蝰,我真不知道五芒星隊長讓你跟著我的意義是什么。”
“……”握草,倒反天罡。
“什么歌?”糖棕問。
拾伍轉向她,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評估這個人是否可信,她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對糖棕做過的事情,或者說她并不在意。
糖棕其實也不在意,要不然她也不會問出這個問題。
想通了這一點之后,拾伍說:“是一首童謠,聽起來就像——古怪的門。”
一扇扭曲的門。
它承載了我的人生。
它有最漂亮的花紋。
補償我的顛沛流離。
它有最華麗的裝飾。
滿足我美好的幻想。
它會發出最動聽的聲音,它呼喚我。
我甘心走進這樣一扇門。
所以直到最后所有的門都消失了,只留下那美麗的、華麗的、動聽的門。
“這是她的結局,”拾伍補充道,“當然,我也會有我的,你們也會有你們的,不必羨慕什么。”
其實沒有人會羨慕了。
“那我的結局是什么?”溯洄突然開口。
“殉道,”拾伍指向她,然后手指移向糖棕,“身死,”最后是我,她猶豫了一下,“茍活?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
“哦,你們的意思不是和溯洄一樣嗎?我以為你們都想知道,所以我直接說了……”說完了,拾伍好像真的覺得自己做得不妥,還真心實意道,“對不起。”
“……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