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東部戰區的沙塵,灌進電臺被反剪的袖口,一桿槍抵著他的太陽穴。
電臺咳了兩聲,血沫子濺在磨破的軍靴上,他抬頭望向地牢的窗戶,守衛又把他往下壓了壓,他的摯友楊正在與那個邪惡的女人交易,距離太遠了,他聽不到交易的內容。
月亮高懸,這是他們最后的逃跑機會了,從明天開始,他們就要天各一方,再難有策劃逃跑的機會了。
他們沒有帶其他的任何人,但是他還是被五芒星隊長抓住了,真是……倒霉啊……
“放了他。”另一邊,楊的劍刃抵著五芒星隊長的喉嚨,“否則我會殺了你?!?/p>
五芒星隊長沒動,只是歪頭打量楊,后者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下頜線繃得發緊。
“留下。”她突然開口,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銹的鐵板,“否則我會殺死他?!?/p>
“你做不到!”楊怒吼,“你的命在我手里,我隨時可以砍下你的頭!”
五芒星隊長笑起來:“你當然可以砍下我的頭,親愛的,我會死,但是你的好朋友也會死,這是必然的,忘記了?只有我能控制他脖子里的炸彈,只要我一死?!?/p>
“嘭——”
“你不敢!你不敢!”楊重復了好幾遍,像是在說服自己,但是雙手的顫抖是無法掩蓋的,“你還要用他控制我,你絕對不敢殺了他!”
五芒星隊長促狹地盯著楊發抖的手,劍刃劃破她的脖子,她好像感覺不到疼,又往上湊了湊:“楊,你說我不敢……你猜我敢不敢?”
楊沒說話,五芒星隊長突然抬手,指縫里還嵌著沒擦凈的鐵銹:“楊,我奈何不了你,我隨時會死在你手上?!?/p>
“但是你猜,我為什么敢用他威脅你?為什么我不擔心你會選擇殺了我?”
“世間一切總有其道理?!蔽迕⑿顷犻L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好好想想,然后再做決定,別讓自己后悔?!?/p>
楊的瞳孔驟縮。
他看見五芒星隊長眼底的瘋狂,那不是威脅,是純粹的、不計后果瘋狂,就像三年前五角星隊長消失的時候,她找到他,逼迫他去尋找五角星隊長時眼里的光,絕望的、猙獰的瘋狂。
這瘋女人真的敢。
她根本不在乎什么牽制,她要的從來只是“服從”,是把所有試圖掙脫的鎖鏈用更狠的方式焊死,完成五角星隊長的計劃,然后想盡辦法把五角星隊長帶回來。
這瘋子……
長劍當啷落地,插進沙地里半寸。
楊看著自己的手,它們在抖,沙塵鉆進他的眼睛,澀得發疼,他知道這可能是最后一次機會了,但只要活著,總會有辦法的,總有那么一天要和電臺遠走高飛,一定會有那么一天的。
于是他聽見自己說:“我留下?!?/p>
五芒星隊長凝視著他,像在打量一件失而復得的藏品。
“早這樣多好。”她擦拭著脖子上的血,施施然離開了。
楊望著沙塵里逐漸模糊的背影,彎腰去撿劍,指尖卻在觸到劍柄的瞬間僵住——那上面還留著電臺幫他纏的防滑帶,磨得發白。
要分開了……真的、不想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