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餐,林悅幾乎是從餐椅上彈起來的,指尖還殘留著米粥的溫?zé)幔睦飬s像揣著團火,燒得她坐立難安。“我去采購物資。”她抓起沙發(fā)上的背包,拉鏈被扯得“刺啦”作響,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急切。
父親剛放下手里的碗筷,瓷碗與桌面碰撞發(fā)出輕響,他幾乎是同步站起身,快步上前攔住女兒。粗糙的手掌搭在林悅胳膊上,帶著軍人特有的沉穩(wěn)力道,眉頭卻擰成了深深的川字,眼尾的皺紋都因這緊繃的神情顯得更深了:“悅悅,你這早飯吃得魂不守舍,現(xiàn)在又急著往外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還是……”他頓了頓,目光在女兒蒼白卻異常明亮的臉上打轉(zhuǎn),“出什么事了?”
林悅仰頭看向父親,他鬢角新添的白發(fā)在晨光里格外刺眼——上一世,就是這雙此刻還帶著溫度的手,最后握的是染血的軍刺,為了給她和母親爭取逃生時間,永遠倒在了喪尸潮里。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她呼吸一滯,卻更攥緊了那股重生的決心。她用力眨了眨眼,將翻涌的情緒壓下去,目光堅定得像淬了火的鋼,一字一頓道:“爸,沒時間解釋了,您就信我這一次。三天后,末世會降臨,喪尸會淹沒城市,咱們必須現(xiàn)在就備好所有能用上的東西,才能活下去。”
“末世?喪尸?”父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嘴角下意識地抿成直線,眼里寫滿了“荒唐”二字。他當(dāng)了大半輩子兵,見過洪水見過地震,卻從沒聽過這樣離奇的說法。可當(dāng)他的目光掃過女兒眼底那抹絕非作偽的恐懼,以及恐懼之下那股不容動搖的決絕時,到了嘴邊的質(zhì)疑突然卡住了。他沉默地看了女兒半晌,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最終還是緩緩松開了手,點了點頭:“好,爸爸陪你一起去。”
引擎發(fā)動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越野車在馬路上疾馳。一進大型超市,冷氣撲面而來,混雜著面包的甜香與水果的清冽,這和平日里的氣息讓林悅恍惚了一瞬,隨即被更強烈的緊迫感攫住。她一把抓過最近的購物車,車輪劃過光滑的地磚發(fā)出“咕嚕”聲,人已經(jīng)像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罐頭,要肉罐頭,水果罐頭也要!”她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手臂翻飛間,貨架上的黃桃罐頭、豆豉鯪魚罐頭就像長了腿似的跳進購物車,金屬外殼碰撞發(fā)出“哐當(dāng)”脆響。轉(zhuǎn)到零食區(qū),她看都不看包裝,只撿著壓縮餅干、能量棒往車?yán)锶b袋摩擦的沙沙聲里,她的動作快得幾乎出現(xiàn)殘影。旁邊有大媽推著車慢悠悠地挑揀,被她帶起的風(fēng)掃到,忍不住嘟囔:“這姑娘咋跟搶似的……”林悅充耳不聞,眼角的余光瞥見冷藏柜,又立刻沖過去,將成箱的礦泉水、純牛奶搬上車——水,是末世里比黃金還金貴的東西。
不過十幾分鐘,第一個購物車已經(jīng)堆得像座小山,父親在后面默默推著,又取了第二個、第三個購物車。周圍顧客的目光像探照燈似的打過來,有好奇,有不解,還有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那些目光像細密的針,扎得人很不舒服。林悅卻像是披了層鎧甲,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貨架與購物車之間,指尖的動作絲毫未停。
就在父女倆推著三車物資往收銀臺走時,超市的廣播突然“滋啦”一聲響,隨后傳出播音員略顯慌亂的聲音:“各位顧客請注意,因……因突發(fā)特殊原因,本超市將在半小時后停止?fàn)I業(yè),請大家盡快挑選商品,到收銀臺結(jié)賬離開,給您帶來不便,敬請諒解……”
“咯噔”一下,林悅的心像被重錘砸中,猛地沉了下去。提前了?上一世,超市是在末世爆發(fā)當(dāng)天才開始混亂的,難道這一世的節(jié)奏更快了?她甚至能感覺到后背滲出的冷汗瞬間浸濕了衣料。“爸,快!”她低喝一聲,抓起最前面的購物車就往收銀臺沖,“結(jié)賬!快點結(jié)賬!”
收銀臺前的隊伍瞬間變得擁擠,林悅幾乎是用跑的沖到最前面,將一沓現(xiàn)金拍在柜臺上:“先結(jié)我的,所有東西,分開裝,快!”收銀員被她這架勢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掃著碼,父親則在一旁幫忙把商品往傳送帶上搬,父女倆配合得默契又急促。
當(dāng)最后一個購物袋被塞進后備箱,越野車的減震都明顯下沉了一截。林悅甚至來不及擦把汗,就催促著父親:“爸,去藥店,市中心那家最大的!”
藥店的玻璃門被推開時,藥味混合著消毒水的氣息撲面而來。林悅熟門熟路地直奔處方藥區(qū),對著穿著白大褂的店員報出一連串藥名:“阿莫西林、頭孢、左氧氟沙星,各來十盒!還有布洛芬、對乙酰氨基酚,越多越好!”轉(zhuǎn)頭又沖向非處方藥區(qū),繃帶、紗布、碘伏、酒精棉、止血粉……只要是能想到的急救用品,全被她劃拉進購物籃。父親則在一旁默默付錢,看著女兒精準(zhǔn)地報出各種藥品名稱,眼神里的疑惑又深了幾分,卻始終沒再問一個字。不過可惜藥店的存貨不多,還有其他顧客,店員沒有辦法按訂單數(shù)額賣給她。
就在林悅拎著四個鼓鼓囊囊的大袋子,父親抱著一個裝滿針劑的紙箱,準(zhǔn)備出門時,一道陰影突然橫亙在門口,像一堵移動的墻,將陽光與出路都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林悅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幾乎是本能地將袋子往身后藏了藏,身體微微前傾,擺出防御的姿態(tài)。她抬眼望去,對方是個極其高大的男人,穿著黑色沖鋒衣,帽檐壓得很低,只能看到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最讓人在意的是他的眼睛,隔著不算近的距離,林悅都能感覺到那目光冷得像寒冬的冰棱,沒有絲毫溫度,正一瞬不瞬地落在她手里的購物袋上。
而當(dāng)男人的手指微動,林悅清晰地看到,他垂在身側(cè)的手里,捏著一張折疊的紙——那紙張的邊緣和她口袋里那份物資清單一模一樣,甚至能瞥見上面用黑體字寫著的“抗生素”“繃帶”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