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里的鎏金座鐘剛敲過九下,厚重的紅木門就被周國強推開。
白手套搭在門把上的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去,裴志遠拄著龍頭拐杖走在前面,手里沒盤核桃,而是攥著本燙金封皮的族譜,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身側跟著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左眼下方那顆淚痣在頂燈下發著冷光,口袋里還露著半截粉色的兔糧包裝袋,與身上的定制西裝格格不入。
“老爺子!”
裴昊然率先站起來,西裝領口別著的籌碼紐扣晃了晃:“您怎么才來?我們正說?!?/p>
話沒說完,他就被裴志遠的眼神打斷。
老人走到主位坐下,把族譜啪地拍在桌上,聲音比座鐘的滴答聲還沉:“今天叫你們來,不光是說家族計劃,給你們介紹個人。”
他側身看向身邊的男人,拐杖尖在地板上戳了個小坑:“裴星陽,我兒子。從今天起,入裴氏族譜,參與裴氏集團決策?!?/p>
轟的一聲,正廳里像炸了鍋。
裴俊杰手里的鋼筆啪嗒掉在筆記本上,墨水暈開一大片;
裴浩宇拽了拽機能風外套的拉鏈,露出里面印著代碼的T恤,眼神里滿是不可置信;
連一直沒說話的裴天佑都皺了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扣,那是海外貿易常用的船錨樣式。
“外公!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坐在角落的盛雨桐喊出聲:“一個私生子,憑什么入族譜?還參與決策?”
裴星陽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掏出包兔糧,倒了點在掌心,指尖輕輕捻著。
垂耳兔的零食香混著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在嚴肅的正廳里顯得格外突兀。
“私生子?”
裴志遠冷笑一聲:“當年若不是你媽攔著,星陽早該進裴家的門!哪輪得到你在這指手畫腳?”
盛雨桐臉色慘白,縮著脖子不敢再說話。
周國強端著個銀盤走進來,盤子里放著支沾了朱砂的毛筆,和枚刻著裴字的玉?。骸袄戏蛉水斈炅粝碌囊幘?,入族譜需親手題字,蓋家族印?!?/p>
他把銀盤遞到裴星陽面前,白手套在朱砂旁頓了頓:“少爺,請?!?/p>
裴星陽放下兔糧,指尖捏起毛筆。
他的字不像他的人那樣帶刺,反而透著股溫潤的力道,裴星陽三個字落在族譜上時,裴志遠的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彎。
“我給你介紹下家里人?!?/p>
裴志遠指著裴俊杰:“你二叔公的長孫,在政界混,以后你倆多聊聊政策風向?!?/p>
裴俊杰立刻站起來,伸出手:“星陽,以后請多指教?!?/p>
他的指尖剛碰到裴星陽的手,就被對方輕輕避開,裴星陽從西裝內袋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語氣平淡:“抱歉,我有點潔癖?!?/p>
裴俊杰的手僵在半空,臉漲得通紅。
“這是裴浩宇,搞電商的?!?/p>
裴志遠沒管這小插曲,繼續介紹:“手里有幾個直播平臺,以后裴氏的線上業務可以跟他對接。”
裴浩宇嚼著口香糖,含糊地說:“星陽要是需要流量,找我就行,不過,得加錢?!?/p>
裴星陽挑眉,從口袋里掏出個平板電腦,屏幕上是裴浩宇公司的財務報表:“你上個月有個主播偷稅漏稅,被稅務盯上了吧?我幫你擺平了,算我入族的見面禮?!?/p>
裴浩宇的口香糖差點咽下去,連忙把平板拿過來,眼睛瞪得溜圓:“你,你怎么知道的?這事兒我就跟我爸說過!”
“想在金融圈混,消息得靈通點。”
裴星陽把平板收回來,又倒了點兔糧在掌心:“不然怎么賺錢養兔子?”
坐在對面的盛雨桐終于忍不住了。
她猛地站起來:“你憑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
盛雨桐指著裴星陽,聲音尖得像踩了貓尾巴:“你一個私生子,剛回來就想搶裴氏的權?你是不是偽造身份來騙家產的?”
裴星陽喂兔糧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她。
淚痣下的眼神冷得像冰,語氣卻帶著點嘲諷:“偽造身份?你要不要看看桌上的親子鑒定報告?”
“雨桐,”
盛瀾禾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外公今天認回他,不是讓他來搶家產的,是讓他幫著守住裴氏,畢竟,你和你媽做的那些事,早就把裴氏折騰得夠嗆了。”
盛雨桐還想反駁,卻被裴志遠的拐杖聲打斷:“行了!別鬧得這么難看?!?/p>
他看向裴星陽:“以后你就跟著瀾禾,先熟悉裴氏的業務?!?/p>
裴星陽點了點頭,兩人短暫地對視了一眼,盛瀾禾便拿起面前的茶果,慢慢吃了起來。
正廳里的爭執還在繼續,裴俊杰在跟裴星陽討論政策,裴浩宇在追問稅務問題,盛雨桐在角落里抽噎,裴志遠在轉核桃,只有盛瀾禾,像個局外人,又像個掌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