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請考生有序進考場，對號入座。”

雁鴻飛胸有成竹地走第一考場，坐在第一排第一個位置。他的后面坐著文科班第一名的陳熙。

從雁鴻飛考進縣一中后，常年霸榜年紀第一。高一下分科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理科，在理科班很快成為新的理科戰(zhàn)神。

班里的小弟們都很膜拜他，每次考試前都找他沾沾考高分的喜氣。

但每一次考試成績出來，雁鴻飛羨慕得讓人紅眼的成績都會被自己的小弟們夸上天。

“哥們，哥們。你怎么能這樣牛哇，數(shù)學拿滿分就算了，物理怎么也能拿滿啊。”

“咱飛哥就是最牛的，最厲害的。這不得吊打好多人啊。”

“鴻飛哥就是不一樣，每一次都能考出新高度，分數(shù)從來沒有一次低過上一次考試的分數(shù)。怎么做到的？”

雁鴻飛則不然，總覺得拿成績作秀是一種不光彩的事，所以一直都低調做人。

他遇到拿著成績給學生取外號的老師，給成績差的同學取外號：老鼠屎；給每一次數(shù)學成績考滿分的自己取外號：數(shù)學小王子。他很憎惡這位拿成績說事的小學老師，也不喜歡老師給自己取的外號，不管是好的還是壞都不喜歡。認為這是一種在人身上貼標簽的行為，令他反胃。

雁鴻飛拿起一根黑色的簽字筆便在數(shù)學題上大展身手起來。別人花光了2個小時都還不一定全部做完的試卷，他卻在短短地1個小時內構思好所有的試題答案和大題步驟。雁鴻飛內心毫無波瀾，只覺得高二下的這次數(shù)學摸底考試也不過如此。

雁鴻飛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老師，可以提前交卷了嘛？”他這一舉動把講臺上打瞌睡的老師嚇醒了。

站在后面的老師已經見怪不怪了，一雙犀利地眼神看著他，踩著高跟鞋走到他旁邊，無奈地告訴他，“這次摸底考試是用的高考的規(guī)矩，現(xiàn)在才開考一個小時，至少再做半個小時才可以交卷。”

陳熙還在試卷上構思著最后兩個大題的解題思路。

她不敢耽誤一點時間停留在筆上，在草稿紙上寫出差不多的解題思路就開始拿起筆在答題卡上揮舞起筆墨。她的桌子左上方放有一個計時器，計時器的液晶屏上顯示還剩25分鐘。

“叮——考試還有最后15分鐘。請考生注意分配時間。”

陳熙還在糾結選擇題的最后一題的答案是不是-√3。

雁鴻飛極其無聊的坐在凳子上，趴桌上趴了半個多小時，高舉著左手，大聲喊出：“老師，可以提前交卷了嘛？”

靠近講臺的老師，語氣平穩(wěn)地說，“可以的。你交到這里吧。”

他把筆踹進校服褲里，抓起答題卡和試卷大搖大擺地走到講臺上，交完卷就從后門出去了。

他走出去，沒有人影后，第一考場里就窸窸窣窣地發(fā)出噪音。

“他可真裝。不知道他在顯擺些什么。”

“對呀，對呀。真瞧不起這種愛顯擺的人。”

“如果他的理科腦子給我一半就好了。那年紀第一肯定是我的。”一個穿著校服的身材纖瘦的女孩，坐在靠窗邊位置和旁邊的人一起起哄。

一個崩潰在數(shù)學考場地男孩子，心中懊惱著自己對數(shù)學一竅不通的腦子，雙臂交叉地放在桌子上，心中默默流下了卑微的眼淚，“我這個命就是專門克數(shù)學而生，真的學不懂啊。”

坐在講臺上的老師推了推眼鏡，大聲地吼著他們，“安靜，保持考場安靜。考生請安靜答題，切勿躁動。”

陳熙解完了最后一題的第二個小問后，2個小時也就快到了。她視線看向還有五分鐘結束的計時器，心中松了一口氣，手中的筆順勢放下了。

“叮——考試結束，請考生立即停筆！立即停筆！”

講臺上的老師從凳子上站起來，密切關注還沒有停筆的學生，她厲聲道：“這位同學不要繼續(xù)寫了，要是在高考上你早被視為違紀，記零分處理了。”

坐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名的明秋瞬間臉紅，磕磕巴巴地說，“……還差一點，再給我一分鐘，我馬上……就涂完選擇題。”她手上的2B鉛筆還在奮力地涂著一個又一個空格的選擇題答題卡。

在教室后面的老師走到了她的身邊，一雙柔情似水地眼睛看著她涂完后才收了她的答題卡。

明秋從心底里感謝這個老師給她涂完答題卡的機會，“謝……謝謝老師。”她的臉頰微微紅潤好似一顆熟透了的櫻桃，她把筆放進筆袋里，最后給老師鞠了一個躬才往后門離去。

明秋趕著去下一個考場，和雁鴻飛撞了一個正著。明秋的筆袋一個沒有抓穩(wěn)，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明秋下意識蹲下去撿自己的筆袋。

雁鴻飛也彎腰下去，比她先拿到筆袋并遞給了明秋，笑嘻嘻地說，“我沒事，你沒什么事吧。”

“我嘛？我……沒事。”明秋又紅著臉，抱著自己的筆袋快速地跑開了他的視線。

幾場考試考完后，雁鴻飛在書架上取下來自己的書本，一摞一摞地書裝滿了整整一筐，小弟們爭著給他抬書筐抬到雁鴻飛的位置上。

陳墨迎頭上來就開問，“好哥們，你這次能考多少分呢？”

雁鴻飛冷冷地看著他的眼神，好像要把一個人看得涼透透的，不情愿地回應道：“650左右。”

一個穿牛仔衣的男生熱情地迎上來，“真的嗎？哥們太厲害了吧。大神大神能分享你的數(shù)學選擇題答案嘛？”

“ABBCD……”

那個男生耐不住心中的喜悅，激動地跳了起來，“耶，我前五個選擇題答案跟大神一樣。我這把穩(wěn)了。”

“CBBDA……”

“哦耶，只有兩個不一樣。大神大神，后面五個多選擇題呢？”

雁鴻飛的頭低下來，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倚靠在教室外的墻壁上，剛剛炯炯有神的眼神變得暗淡許多，瞥了一眼那個男生興奮喜悅的樣子，鏗鏘有力地說，“……我忘記了。答案可以找老師要，非必要在這里和我對答案。我給的答案不一定都是正確的。”

那個男生的臉色就不高興起來，但也無奈地回應道：“好吧。”

陳墨在一旁聽了個大概，嘴角微微上揚，略帶一點俏皮的語氣說，“走，我們一起去辦公室問老師去。”便拉著雁鴻飛和那個呆傻在原地的男生往辦公室里奔去。

可等三人一起到辦公室里一看，辦公室里一個老師也沒有。

陳墨在辦公室門口張望過去，張望過來，“老師們都去哪里了？”

“判試卷去了吧。”小弟回答了陳墨的話。

雁鴻飛沉默了一會兒，半天才吐出兩個字：走吧？

“走呀，走去吃飯。今天考試考了一整天，都快餓暈我了。”

雁鴻飛大腦發(fā)懵，嘴巴卻不聽使喚，回答道：“哦，那走吧。”

“大神大神，可不可以帶我一路？”那個男生以一種崇拜的目光看著雁鴻飛冷淡地眼神，像追星看到自己夢寐以求的偶像，希望偶像能多看自己兩眼。

“你？……”陳墨剛想著幫雁鴻飛拒絕，可這次雁鴻飛比他先開口，想說的話就這樣被打斷了。

雁鴻飛低頭看著那個小弟，淺淺地微笑了一下便朝著他說，“可以。”

在他們三個人的吃飯時暫時交流中，互相簡單認識一下。

“我是理科實驗二班的謝江瑜，你們呢？”謝江瑜遞過去兩杯可樂。

雁鴻飛低沉著頭，手里停下了夾肉，沉吟片刻才開口說道，“雁鴻飛。理科實驗一班的。”

“我是理科實驗一班的。我叫陳墨，很高興認識你。”陳墨直接正面地熱情地回應。

謝江瑜聽完他倆的自我介紹后，沉思片刻，謹慎地開口問道：“你倆是一個班的？那平時是怎么交流的啊？”

陳墨夾起一塊肉放進嘴里細細地咀嚼起來，腦子里簡單地浮現(xiàn)自己進校以來和雁鴻飛從相遇到相識的過程，緩緩地開口說，“高一一整年，我和雁鴻飛是同一班。他人不愛說話，一直都是這樣的。”

“不愧為理科班戰(zhàn)神嘛，這很符合他的性格。”

“你是實驗二班的？都沒有聽說過你的名字。”雁鴻飛腦子里一直在糾結該說點什么，思來想去還是終于開口問道。

謝江瑜輕笑道：“你們實驗一班隨便一個人就能吊打我們二班的所有人，實力不容小覷。再說了，誰會知道一個沒有太大影響的人呢？所以大神自然也不會聽說過我的名字。”

“嗯。是這樣的。文科二班的人名我雖略知一二，但不知道人長什么樣。”

雁鴻飛聽到謝江瑜這樣的問答便又繼續(xù)開口問道：“理科二班的實力也是有的。只不過全是偏科戰(zhàn)神。我記得你們班應該有一個化學戰(zhàn)神叫王一可。”

“大神說的對。王一可去年參加了化學競賽，拿了一個一等獎。此人確實很厲害。可他唯一的厲害之處只有化學一門，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讓大神你會記住他。”謝江瑜的眼神從落在雁鴻飛的身上時就已經一刻也離不開了。

陳墨在一旁聽著聽著腦子慢慢放空，眼神逐漸迷離。

“哦，我那天路過你們班級的時候，聽到有人高呼他的名字。于是我就記到他了。”

“哦，這樣呢。還真是特別呢。”謝江瑜注意到在一旁發(fā)呆了兩分鐘的陳墨，腦子里還沒有想好怎么去搭理他，便已經用手指戳了戳陳墨的肩膀，“陳……墨，是叫陳墨吧。你怎么不說話了？”

“哦……我看你們聊的挺歡的，所以沒有忍心插話，打斷你們對話。”

“這樣啊。其實被打斷了沒什么關系的。”

過了兩三天，成績表被班長張貼在黑板邊上的墻上。班里的小弟們都搶著去看雁鴻飛的成績和年紀排名。一個赫然醒目的年紀排名第二仿佛在一瞬間刺激到了小弟們大腦，一個一個的腦子比漿糊還糊。

站在成績表左側，手放在下巴上疑惑地說，“年紀排名第二？哥們退步了嘛？”

“連飛哥都只能排第二了？那第一是誰？”

“肯定是統(tǒng)成績的老師弄錯了吧。咱哥們不是第一名了，還能有其他人能當?shù)穆铮俊?/p>

班長張貼完成績表后，便開口說道：“雁鴻飛，班主任在辦公室等你。”

雁鴻飛聽到班長的話后，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內心開始忐忑不安。

“哦，好。我這就去。”雁鴻飛遲遲邁不開腿，跟一根木頭似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教室的窗外有一個他十分熟悉的身影在熱情地招呼他，“好哥們，快出來呀。”

“陳……墨。”，他站著不動的雙腿立馬動起來，滿眼歡笑地走到外面。

他剛剛去文科一班串班回來，雙手叉腰，樂呵呵地說，“成績不是出來了嗎？你猜猜這次的年級第一是誰。”陳墨的臉上總掛著令人陶醉的笑容。

“是誰？”

“我的妹妹陳熙。厲害吧。”

“陳……熙？你妹妹？”，雁鴻飛的腦子瘋狂搜索關鍵詞，在腦子里想了想，便開口說，“厲害，厲害。不過我要去辦公室一趟。你要一起去嗎？”

“好呀。我也和你一起去。”

“嗯。那走吧。”

辦公室里只有三個老師，都是教理科實驗一班的老師。

“陳墨，你就在外面等我。”

“嗯，好。”

雁鴻飛先張望了一下后，便徑直地走到班主任的辦公桌。

“班……主任。你叫我來干什么？”

班主任把這一張全年級排名的成績單從手上重重地地拍在桌子上，在辦公椅上翹著二郎腿，緩緩地抬起頭，“你成績怎么退步了？”

雁鴻飛死盯著那張成績單，第一名確實是陳墨的妹妹陳熙。他考了655分，而她比自己高了20分。

雁鴻飛悶聲不響地站在班主任一旁，心里直嘀咕：文科班和理科班考的科目都不一樣，怎么能一起比呢？

“鴻飛，我問你話呢？為什么成績退步了。”

“王……老師，她是文科班的第一，我是理科班的第一。有什么問題嗎？”

“年紀排名只能有一個第一。以前你回回都是第一，而你這次卻不是，為什么？”

雁鴻飛愣在一旁，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在辦公室門外停下了。

陳墨還在門外的欄桿上趴著，透過窗戶看著里面的雁鴻飛，聽到腳步聲就扭過頭去看，驚奇地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妹妹陳熙。

“陳熙？你來干什么。”

陳熙拿著這次摸底考試的數(shù)學試卷和一只紅色的簽字筆，先和自己的哥哥對視了兩眼才開口說道：“我……來向老師問一個問題。哥哥，你為什么也在這里？”

“哦，我等我的好哥們雁鴻飛。”

“哦。那我進去找老師問問題了。等會見。”

“待會兒見。”

陳熙走進了辦公室里，看到了王老師臉露難堪地看著一旁不知所措一臉茫然的雁鴻飛。陳熙只是看了一眼后就背過去，走到數(shù)學老師的辦公桌旁，把試卷輕輕地放在桌子上，彎著腰低下頭便向老師請教問題。

“邢……邢老師，我來問問題。”

邢老師放下手里成績單，眼鏡上反射的光掩蓋了他滿眼的高興，上嘴皮抿抿了下嘴皮，語氣穩(wěn)重地說，“哦……好。你是哪個班的，孩子？”

“我是文科實驗一班的。”

“哦，給我一點時間看看你這個題噢。”

雁鴻飛腦子又發(fā)懵，身子倚靠在班主任的辦公桌邊上，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著怎么編理由，班主任才能放過自己。陳墨還在自由自在地走廊上，趴在欄桿上，呆呆地看著粉藍色天空，渾然不知道自己心思早已飛到云端里去了。

王老師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雁鴻飛，好似要連同他的靈魂都看透，看得人心里直發(fā)慌，他把桌子上的成績單用力一揉，捏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里，手托著下巴，沉吟片刻后開口說，“算了，你下去吧。寫一份這次考試的心得體會，明天上課之前給我。”

雁鴻飛下意識地接了一句，“……哦，好。”半信半疑地挪動一雙好像被灌滿鉛的雙腿，離開了辦公室。他走之前還不忘看了一眼垃圾桶里被揉成一團的成績單，眼神變得憂郁。

陳墨被辦公室門被推開的聲音拉回神，看到雁鴻飛出來便就迎上去，迫不及待地說，“好哥們，你終于出來了。我等的花都快謝完了。”

“哦，你能幫我一件事嘛？陳墨。”

“什么事？盡管說，能幫的我指定幫你。”

“幫我寫一份考試心得體會。”

“心得體會？那個糟老頭子居然罰你寫這個！他是熊心吃豹子膽了嘛！”

“嗯。我不會寫，但他明天就要看。我沒辦法，所以求你幫我寫咯。”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1500字怎么樣？”

“不……不用寫太多，寫出一點點水平就好了。要不然不真實，會引起他的疑心的。”

“哦，那好吧。800字總可以了吧。”

“行。走吧。”

“嗯，我們去操場走走，散散心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