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久捏著鑰匙,站在她剛剛租下的公寓門前。
隔壁陽臺上掛著的風鈴被風吹的叮當亂響,天色逐漸暗下去,看起來一場暴雨即將到來。
沉默了幾秒,溫黎久把鑰匙插進了鎖孔里。
“吱呀——”
沉積的灰塵撲面而來。
顯然房東并沒有怎么打掃,老舊的墻皮看起來一碰就碎,一室一廳的房間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
便宜。
這個公寓是她的臨時住所,在她又雙叒叕被單位辭退之后,她那點微薄的薪資只夠讓她在這種小破地兒舉步維艱地住上兩個月。
兩個月之后,一無所有的她就只能去馬路邊和那群流浪漢搶吃的了。
能落魄到這種地步……溫黎久自嘲地笑了笑,將就著在廉價床板上坐了下來。
木板隨著她的動作嘎吱晃了晃。
……也是多少有點本事了。
說起來……從她的高中生涯結束的那一天開始,她的命運就開始斷崖式下坡。
高考的第一天,她是自己一個人走進考場的。
因為她的父母在從研究所趕回來的途中出了嚴重的車禍,車身整個翻下了懸崖掉進了海里,等她考完試趕過去的時候,她父母的尸體已經在海水里泡發了。
浮腫血肉模糊,不忍直視。
然后就是高考的嚴重滑檔,原本能沖刺清北的分數直接掉到了提檔線上下。
好險不險上了個野雞大學,學了點沒用的算法,就這么渾渾噩噩地畢業了。
放下背包,她輕車熟路地把巴掌大一點的房間清掃了一遍,從背包里拿出自備的濕巾把唯一一個木桌子擦了擦。
畢了業之后,才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溫黎久看了那串號碼幾秒,面色平靜地把手機又收了起來。
八成是詐騙電話。
打到她這里也真是不走運,她自己都快吃不起飯了,還有什么能騙的啊?
電話響了一會兒就自動掛斷了。溫黎久從包里翻出來一桶泡面,撕掉包裝膜放在了桌子上。
她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原地沉默了一會兒。
不是吧。
……這里沒有燒水壺。
泡面都不讓人吃了么……
電話在這個時候又響了起來。
溫黎久有點不耐煩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還是剛才那個號碼。
也不知道對面是有多缺錢,沖著一根救命稻草使勁。
“真是鍥而不舍……”溫黎久嘆了口氣,無奈地按下了接通鍵。
“……滋滋……溫黎久對吧?”
電話那邊響起一個略有些囂張的男聲,聽起來年紀并不大。
他認識我?
溫黎久攥著手機聽著對面的聲音,隱約有些怪異的感覺:“是我,怎么了?”
“你的……滋滋……回來了。你不打算……滋滋……一下嗎?”
“你是誰?”溫黎久輕微皺起眉,“你那邊信號好差,我聽不清。”
“滋……滋滋……”
“滋滋滋滋……嘟——”
電話就這樣在越發紊亂的信號下潦草地掛斷了。
溫黎久:“……”她按了按太陽穴。
窗外響起雨點撞擊玻璃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要破窗而入一樣。暴雨果然下起來了。
而雨聲里,緩慢睜開了一雙,不屬于人類的眼睛。
……
溫黎久嘆了口氣,把手機揣回兜里拉開了門。
隔壁門口的綠蘿還是活的,地毯上有潮濕泥土殘留的痕跡,可以推測出隔壁應該有住人。
風鈴的聲音清脆得有些突兀。
她敲了敲隔壁的門,打算借燒水壺用一下。
等了五六分鐘,門終于開了。
門里面站著一個衣衫不整的青年,手上戴著一雙黑色的皮質手套,整個人的氣質帶著一種超乎尋常的松弛。溫黎久看到他的另一只手上拿著一截成年男性的手臂。
她越過青年看向屋里——狹窄的公寓房內,一團黑影縮在沒有開燈的黑暗中,一動不動。
“……”她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銀刃,沉默了兩秒開口,“殺人犯?”
青年掃了一眼她脖子上的銀刀:“……搶劫犯?”
溫黎久頓了一下松開手,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象征性地笑了一下:“我來借一下燒水壺。”
青年又看了她兩秒,垂著眼點點頭,側過身讓她進來了:“我去儲物室找找。”
溫黎久:“?”
儲物室?
一室一廳的屋子怎么還有儲物室??
話又說回來……他平時不用燒水壺么?為什么還要去儲物室找?
她看著青年走進原本用作臥室的那個房間后順手帶上了公寓的門,四下里打量了一下。
出于禮貌,她沒有跟著走進去,而是在門口安靜地等待。
客廳沒有開燈,空蕩蕩的房間里干凈得不像有人住,反而像是被刻意打掃好了,方便圈禁什么東西的地方。
時鐘在對面煞白的墻上顯眼地掛著,有節奏地滴答滴答。
二十三點十七分。
溫黎久習慣性地對照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發現竟然差了整整三個小時。
這么大的誤差……那人看不出來?
儲物室里傳來窸窣一聲,那個青年用手指勾著一個塑料燒水壺走了出來。
“喏,”他丟給溫黎久,“不嫌棄就送你了,不然這玩意兒放這兒也是浪費。”
溫黎久眼睛亮了一下:“謝謝。”
還有這種好事?
青年頓了頓,在她離開前補充了一句:“這一片已經被劃進去了,你看起來什么都不知道,這種最好騙,你自己小心一點吧。”
他漫不經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朝溫黎久晃了晃:“一騙一個人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溫黎久:“……哦。你還怪好心的,還提醒我一下。”
青年聳聳肩:“別想多了,只不過你和我們前隊長長得很像罷了。”
“我可不想,再看她死一次。”
溫黎久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聽到門外響起一串不加掩飾的腳步聲,她把燒水壺插上電,坐在桌子旁邊撕開調料包。
緊接著被燒水壺燒出來的白霧熏得模糊不清的窗戶上,出現了一個小孩子的手掌印。
像野貓一樣尖聲尖氣的聲音從各個方向響起,在溫黎久的四周匯成同一個夢囈般的聲音:“姐姐,我們來玩……捉迷藏……”
“我們來玩捉迷藏……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