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的住院部走廊永遠彌漫著消毒水和絕望交織的味道。
蘇晚攥著那張剛剛打印出來的催款單,指尖幾乎要嵌進紙里。上面的數字像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母親的心臟搭橋手術費,還差最后二十萬。
“蘇小姐,你母親的情況不能再拖了。”主治醫生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再湊不齊錢,下周的手術就得停。”
停?怎么能停?那是媽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蘇晚沖出醫院,攔出租車的手都在抖。她剛畢業半年,在一家小設計公司做助理,月薪五千,除去房租和母親前期的治療費,手里早已空空如也。親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剩下的缺口,像條深不見底的溝。
雨不知什么時候下了起來,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冰涼刺骨。她沒帶傘,頭發和襯衫很快濕透,狼狽地站在路邊,看著來往的車流,第一次覺得自己渺小得像粒塵埃。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駛過,她情急之下沖過去想攔車,卻沒掌握好距離,手肘狠狠撞在車門上。
“砰”的一聲悶響,車門上立刻凹下去一小塊。
蘇晚的臉瞬間慘白。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男人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茍,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只是那雙眼睛里沒什么溫度,像結了冰的湖面,正冷冷地睨著她。
“你知道這車門多少錢?”男人的聲音和他的眼神一樣冷,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蘇晚張了張嘴,喉嚨發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認得這個牌子,這臺車的價格能抵她幾十年的工資,更別說這扇被她撞壞的門了。
司機已經下車,臉色不善地看著她:“小姐,你這是故意碰瓷?我現在就報警!”
“別報警!”蘇晚急忙擺手,聲音帶著哭腔,“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賠錢,我一定賠!”
可她說完就心虛了。賠?她拿什么賠?
男人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評估她的價值。雨珠順著她的發梢滴落,沾濕了纖長的睫毛,那雙眼睛里的倔強和無助交織在一起,像只被逼到絕境的幼獸。
他忽然開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給你二十萬。”
蘇晚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
“條件是,”男人從后座拿出一份文件,遞到她面前,“簽了它。”
文件封面沒有標題,只有一行燙金的字——顧氏集團。
蘇晚顫抖著翻開,里面的條款讓她呼吸一滯:乙方蘇晚,自愿擔任甲方顧晏辰私人助理,為期一年,需無條件配合甲方所有合理要求(包括但不限于隨叫隨到、陪同出席各類場合、入住甲方指定住所等),甲方支付乙方報酬人民幣二十萬元,協議期滿自動終止,雙方無任何附加關系。
私人助理?隨叫隨到?入住指定住所?
這些字眼像針一樣扎進她眼里。她不傻,怎么會不懂這“私人助理”背后的含義。
“顧先生,這……”
“不愿意?”顧晏辰收回文件,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那我現在就讓司機報警,你不僅要賠償車門維修費,大概五萬,還要承擔刑事責任。哦對了,你母親的手術……”
他的話像一把精準的刀,捅在她最軟肋的地方。
蘇晚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混合著雨水滑進嘴里,又苦又澀。她看著遠處醫院的方向,母親蒼白的臉在腦海里浮現。
尊嚴和母親的命,她沒得選。
“我簽。”她接過男人遞來的筆,指尖抖得幾乎握不住,在乙方簽名處寫下自己的名字。字跡歪歪扭扭,像她此刻支離破碎的心。
顧晏辰滿意地收起協議,對司機說:“帶她去別墅,讓張媽準備點吃的。”然后又看向蘇晚,“從現在起,你是我的人了。記住你的身份,少給我惹麻煩。”
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風雨,也隔絕了她過去的人生。
蘇晚坐在寬敞的后座,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旁邊的男人閉目養神,側臉的線條冷硬,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她偷偷打量他,這才想起在哪見過——財經雜志的封面,顧氏集團總裁,顧晏辰。
一個在商界以冷酷無情、手段狠厲聞名的男人。
車子駛入一片僻靜的別墅區,最終停在一棟氣派的獨棟別墅前。管家早已等候在門口,恭敬地為他們開門。
“蘇小姐,請跟我來。”張媽是個和藹的中年女人,接過她手里濕透的包,“我先帶你去房間放東西,給你找身干凈衣服。”
蘇晚像個提線木偶,被張媽領著上了二樓。房間很大,裝修是極簡的冷色調,和顧晏辰的人一樣,沒什么溫度。
“顧先生的房間在隔壁,”張媽指了指旁邊的門,“他習慣早起,你明天七點要準備好早餐。”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
原來,所謂的“入住指定住所”,是和他住在一起。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漆黑的雨夜,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跳進了一個更深的漩渦。
而那個漩渦的中心,就是顧晏辰。
她不知道,這場始于金錢和脅迫的交易,會在未來的日子里,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她只知道,從簽下名字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軌跡,已經徹底偏離了原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