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年慶會場出來時，夜風格外涼。

顧晏辰脫下西裝外套，披在蘇晚肩上，帶著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蘇晚縮了縮脖子，把臉埋進柔軟的面料里，心里又暖又慌。

“去哪？”司機問。

“回別墅。”顧晏辰握住蘇晚的手，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張媽應該留了夜宵。”

車里沒開燈，只有窗外的霓虹在兩人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蘇晚偷偷看他，他的側(cè)臉還泛著淡淡的紅，剛才那一巴掌顯然沒留情。

“你爺爺……會不會生氣？”她小聲問。

“他氣了大半輩子，不差這一次。”顧晏辰語氣平淡，指腹卻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不用管他。”

蘇晚沒再說話，心里卻清楚，顧老爺子絕不會善罷甘休。顧家那樣的大家族，容不下她這樣毫無背景的“外人”。

回到別墅，張媽果然留了夜宵，是溫熱的魚片粥。顧晏辰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小口喝粥，忽然說：“明天我陪你去醫(yī)院看阿姨。”

蘇晚愣住：“你去？”

“嗯。”他點頭，“總得讓她知道，她女兒不是一個人在扛。”

這句話像羽毛，輕輕拂過蘇晚的心尖，癢得她眼眶發(fā)酸。她低下頭，把臉埋進粥碗里，掩飾泛紅的眼眶。

第二天去醫(yī)院的路上，蘇晚緊張得手心冒汗。她想象過無數(shù)次母親知道真相的反應，生氣？失望？還是心疼？

病房里，蘇母正靠在床頭看報紙，氣色好了很多。看到顧晏辰，她愣了一下：“這位是……”

“阿姨您好，我是顧晏辰。”他主動打招呼，語氣比平時溫和了許多，“是蘇晚的……朋友。”

“朋友”兩個字，他說得有些遲疑，蘇晚的臉卻瞬間紅了。

蘇母是個通透的人，看兩人之間的眼神互動，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她沒追問，只是笑著招呼顧晏辰坐下，拉著蘇晚的手問長問短。

顧晏辰?jīng)]多說話，卻把帶來的果籃拆開，細心地把蘋果削成小塊，放在盤子里遞過來，動作竟然很熟練。

蘇晚驚訝地看著他——她從沒想過，像他這樣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還會做這種事。

離開醫(yī)院時，蘇母把蘇晚叫到走廊，輕聲說：“晚晚，那個顧先生，對你是真心的。”

蘇晚的臉一紅：“媽……”

“媽不是老古板。”蘇母拍了拍她的手，“他家世好，人看著也穩(wěn)重，最重要的是，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只是……”

她頓了頓，嘆了口氣：“這樣的人家，怕是不好進。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媽。”

蘇晚鼻子一酸，抱住母親：“媽，我知道。”

回去的路上，顧晏辰看她情緒低落，沒多問，只是打開車載音響，放了首舒緩的鋼琴曲。

“下周有個設計師大賽，”他忽然說，“我?guī)湍銏罅嗣！?/p>

蘇晚猛地抬頭：“設計師大賽？”

“嗯，全國性的，含金量很高。”他看著前方，“你的才華不該被埋沒，我想讓更多人看到。”

他早就為她鋪好了路。

蘇晚的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又酸又脹。她看著顧晏辰專注開車的側(cè)臉，忽然覺得，不管未來有多少困難，只要和他一起面對，就沒什么好怕的。

設計師大賽的初賽很順利，蘇晚的作品“破繭”驚艷了評委——用廢棄的布料做出蝴蝶展翅的造型，既環(huán)保又充滿力量，順利進入復賽。

就在她全心準備復賽時，麻煩找上門了。

林薇薇不知從哪里弄到了她和顧晏辰的契約協(xié)議，復印了很多份，貼滿了顧氏集團的各個角落，標題刺眼——“窮丫頭攀附豪門，一紙契約換前程”。

消息像長了翅膀，很快傳遍了整個公司。蘇晚去茶水間打水時，聽到同事們在議論：

“原來她真是被顧總包養(yǎng)的啊，怪不得能進設計部。”

“看著挺清純的，沒想到這么有心計。”

“林小姐也真可憐，被搶了男朋友不說，連設計都被偷了。”

刻薄的話語像針一樣扎進蘇晚的耳朵里。她攥著水杯，指尖泛白，卻挺直了脊背，沒有落荒而逃。

她走到那些人面前，平靜地說：“契約是真的，但我沒有搶任何人的東西。設計是我自己的，顧晏辰也是我自己選的，和你們沒關系。”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開，留下身后一片沉默。

回到辦公室，顧晏辰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他臉色陰沉得可怕，正在打電話：“把所有復印件都處理掉，查清楚是誰干的，讓她立刻消失在A市。”

掛了電話，他看到蘇晚，眼神立刻軟了下來：“別聽他們胡說。”

“我沒聽。”蘇晚走到他面前，踮起腳，輕輕吻了吻他泛紅的臉頰，“顧晏辰，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有勇氣，面對這一切。

顧晏辰愣住，隨即反手抱住她，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聲音沙啞：“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蘇晚拍了拍他的背，“比起能和你在一起，這些都不算什么。”

下午，顧晏辰召開了全公司大會。

他站在臺上，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蘇晚身上，眼神溫柔而堅定：“蘇晚是我顧晏辰認定的人，和契約無關，和家世無關，只因為她是蘇晚。”

“她的設計才華，大家有目共睹。誰再敢議論她的是非，直接滾出顧氏。”

“另外，”他頓了頓，拿出一份文件，“從今天起，蘇晚正式擔任設計部總監(jiān)，負責所有重要項目。”

全場嘩然。

蘇晚站在臺下，看著臺上那個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眼眶濕潤了。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附他的小女孩，她有了屬于自己的戰(zhàn)場。

會議結(jié)束后，林薇薇被保安“請”出了公司，據(jù)說當天就被林家送出國了。顧老爺子雖然還是沒松口，但也沒再找過蘇晚的麻煩。

蘇晚的設計師大賽復賽很成功，順利進入決賽。

決賽那天，顧晏辰推掉了所有工作，坐在第一排，眼神始終追隨著臺上的她。

蘇晚的作品叫“新生”，依舊用環(huán)保材料，卻做出了華麗而溫暖的感覺，像歷經(jīng)風雨后的彩虹，又像破繭成蝶的勇氣。

當評委宣布她獲得金獎時，全場掌聲雷動。

蘇晚站在領獎臺上，看著臺下的顧晏辰，笑得淚流滿面。

她終于證明了自己，不止是顧晏辰身邊的女人，更是獨立、有靈魂的設計師蘇晚。

下臺后，顧晏辰走到她面前，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絲絨盒子，單膝跪地：“蘇晚，契約早就過期了。現(xiàn)在，你愿意和我簽一份終身協(xié)議嗎？”

盒子里躺著一枚鉆戒，不大，卻很璀璨，像他眼里的星光。

蘇晚捂住嘴，眼淚掉得更兇了，卻用力點頭：“我愿意。”

顧晏辰站起來，把戒指戴在她手上，輕輕吻了吻她的指尖。

周圍的掌聲和歡呼聲仿佛都成了背景音，蘇晚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場始于交易的糾纏，終究是抵過了世俗的眼光，穿過了利益的迷霧，長成了最堅韌的模樣。

未來的路還很長，但只要身邊有彼此，就什么都不怕了。

因為愛，從來都是最勇敢的破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