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市的七月是雨季,畢業考試那天,難得放了晴,陽光透過教室蒙塵的玻璃窗,在四喜的試卷上投下幾塊晃眼的光斑。他盯著卷面上最后幾道數學題,那些熟悉的符號和公式仿佛蒙上了一層薄霧,在眼前飄忽不定地晃動。眼皮沉重得像是墜了鉛塊,視野邊緣陣陣發黑,連續幾夜被游蕩的孤魂打擾,睡眠早已成了奢侈品。他強撐著精神,筆尖懸在試卷上,遲遲落不下去。
就在這時,袖袖不知何時悄悄從課桌下面探出了毛茸茸的小腦袋,那雙湛藍如晴空的貓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試卷。
“咪……”一聲極輕的、帶著點催促意味的低鳴,只有四喜能聽見。一只雪白的小爪子,從書包邊緣小心翼翼地伸出來,粉嫩的肉墊帶著微涼的觸感,輕輕按在了試卷的空白處,那恰好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幾何證明題最終答案的位置。
四喜猛地一個激靈,混沌的腦子像是被投入冰水,瞬間清醒了大半!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看袖袖爪子按著的地方,又猛地抬頭看向袖袖。袖袖的小腦袋微微歪著,藍眼睛里閃爍著一種“這題你做過!”的篤定光芒,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得意。
巨大的驚喜和一種荒誕的幸福感瞬間淹沒了四喜。“袖袖,你真是……”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不大,但在只有沙沙筆聲的考場里,卻清晰得如同水滴落入靜湖。
“這位同學!”講臺上,監考老師嚴厲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了過來,眉頭緊鎖,“考場禁止喧嘩!你剛才說什么?”
教室里所有的筆聲都停了。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四喜身上,帶著探究和一絲看熱鬧的意味。
“我、我沒……”四喜的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窘迫地想要解釋。
“老師,他就這樣!”前排一個剃著板寸、一臉促狹的男生搶著開口,聲音故意拔高,帶著夸張的模仿,“總對著空氣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嘛!我們都習慣了,不是頭一回啦!哈哈!”他話一出口,周圍幾個男生立刻跟著哄笑起來,教室里緊繃的氣氛瞬間被一種帶著嘲弄的輕松打破。
四喜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把頭埋進試卷里。他飛快地瞟了一眼肩頭。袖袖早已縮回了書包深處,只留下一縷柔軟的白色絨毛在書包口微微顫動。那點小小的白色,像一塊冰,瞬間壓下了他心頭的燥熱和尷尬。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理會那些笑聲,目光重新落回袖袖爪子點過的地方,筆尖落下,流暢地寫出了那個關鍵的幾何證明步驟。筆跡沉穩,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