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內地的一個偏遠小山村,交通不便,經濟不發達,也沒什么經濟支柱產業。但比相起附近的村子,我們村每家每人有2畝地,1畝田。算是生活條件好點的村子。也只是相比較而已,大部分的家庭都是經濟不富裕的。所以,當1983年鄧小平主席南巡,建立了第一個深圳經濟特區,年輕人紛紛南下。奔赴深圳的工廠去打工。那時要進廠打工主要靠熟人介紹帶進廠。工廠不愁招不到工人。
95年,以1分之差第一志愿中專衛校錄取失敗,被錄取到第二志愿的市重點高中。那年中專衛校分數線比市重點要高14分。我超重點分數線13分。因家里兄弟姐妹多,全靠國營廠上班的父親一個人的工資養家,媽媽在鄉下帶我們兄妹幾個,種著幾畝田地。經濟很是拮據。報考中專衛校是滿腦子想著早點出來工作減輕家里負擔,可以早點有自已的錢可以自由支配。因為那時中專包分配。那年我們村共13個考生,就只有一個女同學考上了中專師范。我是村里排名第2的成績。上高中的話,家里還得花錢供我讀3年,且3年后能否考上大學還是個未知數。同年二姐高考失利,面臨著復讀或回家種田的選擇。依家里的經濟條件,我們倆人只能其中1人可以繼續讀書。那時深刻體會了什么叫”窮“,但又毫無辦法。如果我去讀高中,二姐就肯定無法復讀只能去打工。二姐一直身體不好,經常生病。性格又比較弱。我擔心她要是不上學了只能回家種田或出去打工的話,她身體受不了,或在外面容易受到人欺負。親戚朋友都勸我媽讓我續繼讀,因為我考上的是重點,初中時也一直上的尖子班。姐姐上的高中是分數不夠另外花了1000元買進去的非重點高中且又是去復讀,平時成績也一般。但她讀書很刻苦,經常熬夜學習。如果她復讀只需再讀一年就會有結果。如果我去讀,還得供我3年,家里經濟負擔會更重。錄取結果是二哥幫我去學校拿了特意送回來的,二哥在鎮上的私企上班。結果出來的那天,我躺在家里的床上,睜眼到天亮。那段時間,家里籠罩在一片沉重的空氣中。那時大哥剛結婚半年左右,彩禮,酒席什么的差不多已花光了家里大部分積蓄。因為大哥婚禮前一天,我聽到媽媽找大姨借2000元。臨近快開學的8月底,媽媽小心翼翼地來到床邊用商量的口吻說:“六娃(因我排行第六),你要是不去上高中的話,我給你買個踏板摩托車”。當時流行踏板摩托車,同村姐姐剛買了一輛花1250元。我一聽到媽媽的話,心里象被一千根針扎了般疼得連呼吸都困難,與其說是商量,倒不如說媽媽就是希望我不要去讀。因為比起二姐復讀,我要多花2年的錢。我平時又沒有任何零花錢,家住鄉下,離鎮上5公里。我要摩托車干嘛,就算騎到鎮上去兩手空空沒有一分錢我又能干嘛。讀懂了媽媽話里的意思,我一把扯過被子蒙住腦袋不說話。其實在被子下面眼淚嘩嘩的直流,強忍著不當著媽媽的面哭出聲。媽媽看我蒙著被子不說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我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然后我每天外出上山發瘋般地砍柴或去地里田里埋頭猛干活,遇見村里鄰居也盡量躲開不想和任何人講話,也怕人家問起這件事。盡量不讓自己停下來,要是停下來我就會胡思亂想,就會越想越傷心。9月1日開學的前一天,我平靜的跟媽媽說:“讓二姐去復讀吧,我不讀了”。我感覺到媽媽悄悄松了一口氣。做為母親,她有這樣的想法也是無奈的吧?如果有錢她會堅決地讓我繼續上學的吧?我心里安慰著自己。9月1日那天,當同學們背著行李去讀高中或職校時,我毅然拿著自己幾件舊衣服去到了熟人介紹的市里一家私營小企業做了一名學徒,管吃住。每月再發100元工資。做五金零件的,很危險,被灼傷是家常便飯。運氣不好灼傷了眼睛也是只能自己認倒霉??赡芤驗槠綍r營養不良,導致身材瘦小。廠里的體力活對于我來說不堪重負,一天下來,腰酸背痛,一動不想動。但仍硬是咬牙堅持,因為我沒有退路。
春節,遠在深圳打工的大姐回來了,也帶回了一些禮物和錢,媽媽很是高興。做了大姐愛吃的菜。大姐給我和二姐各買了一件拉鏈衫。很是時尚,漂亮。還有2個透明的塑料瓶子里面裝著透明的液體。那時不知道那是礦泉水,很是好奇,但也一直沒敢動。以為是大姐帶回來的什么高級的東西。大姐一身打扮也是很時尚漂亮,明顯的跟我們的穿著不一樣。不過大姐本就生得漂亮。
趁著這個機會,不顧媽媽的想法,跟著大姐去了深圳打工。我想遠遠的逃離這片貧瘠的土地,想遠遠的逃離這個家。心里唯一的念頭就是出遠門去掙錢!
終于跟著姐姐來到了深圳,一片片高樓大廈,漂亮干凈的街道,五彩繽紛的商店,到處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因年齡不夠,沒有身份證,只能借了一個身份證進到一個小廠打工。里面的人都來自全國各地,大家看我年紀小,對我很友好。各方面都很照顧我?,F在想來,以前的人都真的淳樸善良。這讓我順利地度過了適應期。
那時,姐姐的工作的工廠離我不過,走路20來分鐘。她每周來看我一次。買好吃的給我,帶我去逛街,給我買衣服。那是在老家想也不敢想的生活,真的覺得很幸福。雖然遠離家鄉。半夜還是會想念父母還是會流淚。
至今仍記得,第1個月的工資,發了96元。因為新手做得慢,產品沒做好。返工費了好多時間。被扣錢了。姐姐幫我湊齊100元,到郵局幫寄給了家里。然后生活用品,零用錢什么的都是姐姐給的。
就這樣,我在這個工廠干了1年,學會了做這個產品的技術,心里有了一定的底氣,跟著一起工作的一個湖南大姐姐去應聘了一家很大且有名氣的工廠。我還是沒到年齡沒有身份證,好在那時只要報名字就好,不需要身份證。技術考官是一個和藹的身材不高微胖的女主管。她笑咪咪的樣子給了我很大的信心,至今想起來心里仍是一片溫暖。很感謝她。
后來大姐也來到了我這個工廠一起上班。她原來是包裝部主管。想著學點技術就來了我們工廠,我就更有伴了。過了平淡且幸福的一段日子。時間來到了97年。姐姐被家里催著結婚成家,在我們老家,此時的大姐已算是大齡未婚剩女了。再不結婚旁人的口水也是厲害。沒辦法,只好回老家相親結了婚。然后跟著大姐夫去了隔壁城市謀生去了。于是就剩下我一個人在深圳繼續打工。工作中有認識了3個比我年長幾歲的小姐姐,我們一起上班,上班時還抽空悄摸地你來我往地傳紙條。放假一起逛街,一起溜冰,一起吃小攤子,日子過得也是快活。至少表面暫時是快樂的。但是我內心深處有一個念頭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