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姥的愛,像老屋檐下曬了一輩子的陽光,暖得醇厚,又帶著點歲月的溫吞。
她的愛藏在布滿皺紋的手掌里,摸你的頭時,那粗糙的觸感里全是疼惜;藏在灶臺上慢慢熬著的粥里,火不大,卻熬得稠稠的,怕你餓;藏在總也塞不完的糖紙里,褲兜鼓鼓囊囊,都是她偷偷攢下的甜。
她記性不好,總忘了剛說過的話,卻記得你小時候愛吃的零食,記得你怕黑,會在床頭留一盞昏黃的燈。她走得慢,跟不上你的腳步,卻總在你回頭時,站在原地,手里攥著給你留的熱乎饅頭。
夏天午后,她會搬把竹椅坐在院里,搖著蒲扇給你講過去的事。故事里有她年輕時的田埂,有帶露水的黃瓜,說著說著就打個盹,扇柄還在手里輕輕晃。你湊過去看,她的白發被風拂得飄起來,像落了層月光。她醒了就笑,往你嘴里塞顆薄荷糖,說“涼不涼?”
冬天她總穿件深藍色的大襟棉襖,袖口磨得發亮。見你進門就往你手里塞個暖水袋,自己的手卻凍得通紅,還忙著往灶膛添柴,說“鍋里燉著紅薯,等會兒甜糯糯的”。你要幫她,她就把你往屋里推:“外頭冷,坐著去。”
太姥姥的愛,是從舊時光里走出來的,帶著煙火氣,帶著一輩子的樸素。她不說“愛你”,卻把所有的好,都揉進了日復一日的瑣碎里。后來她走了,可每次聞到曬過的被子香,吃到剛出鍋的饅頭,總覺得她還在那兒,笑著看你,眼里的光,比灶膛里的火還暖。
直到那天,她患上了癌癥,家里人都沒敢告訴她,但他心里知道他的事不多了,我得之后心中說不出的酸楚。在一周后,她離開了,離開的很安詳,臉上還掛著笑。奶奶在他的尸體邊守靈。家人們或許是哭久了,眼睛還是紅紅腫腫。我想哭,卻哭不出來,只覺得心中缺了一塊什么東西。
之后,奶奶每次路過她的家,里面卻人去樓空,他的父親與母親早已去了天堂。奶奶說:“有媽媽的屋子,就是家,她沒有家了。”是啊,媽媽的愛像海,像天,無邊無際,深不見底。
每次路過太姥姥的家,我總是會回頭看好幾眼,幾乎是三步一回頭。久了,心也變得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