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

閔行做賊心虛，囁嚅著剛要開口。

“不要再說了！”

陳軒猛地打斷她，情緒激動地吼出來，

“我不管你為什么騙我，反正你總會腦子一轉編出七八百個理由來糊弄我、敷衍我。”

“我不是......”

她小聲辯，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截斷。

“理由？你有成百上千個理由，隨便挑一個都能讓我無話可說！”

他瞪著她，

“你騙都已經騙了，我的心也早就被你傷了，現在你還裝作若無其事站在我面前，我才不要聽你那些鬼話！”

“我們那么多年不見，可你見到我就想著躲我，好不容易見了又跟我說這些，現在你又想隨便說幾句就這么馬馬虎虎的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呵！沒那么容易！”

“我偏不讓你這么好過！”

閔行心里“咯噔”一下，只覺大禍臨頭。

但其實，也沒什么后果。

只是從那天起，陳軒就懲罰閔行陪自己上整整一個月的課。只要閔行沒課，就必須、馬上、立刻出現在他身邊，除了上廁所，不許離開他劃定的10米半徑內。

他要來她的課表，仔仔細細地對比研究兩人的課表，用紅筆圈出她所有空閑時間：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這些時間你都要過來陪我！”

她皺眉，面露難色：

“那我豈不是一點自己的事情都做不了了？萬一我真有點別的事呢？可以請假嗎？”

他一聽，立馬反駁：

“請假？你這么一說又要為自己開脫嘍？要是給你開了這個口子，你豈不是天天都要說自己有事？”

“我們錯過了那么久，你躲了我那么久，我只讓你補回來這么幾節課，你還推三阻四？！是不是還要花錢找關系去校醫院開個什么紫外線過敏的假條給我看啊？”

“好啊！那你就說你有事，然后每天一個人不知道跑哪兒去！”

“到時候，你一個人在什么圖書館、宿舍、咖啡店樂得自在，我就在課上翻來覆去地想你，想著我到底哪里不好、想著我又做錯了什么、想著你為什么又要躲我、想著你現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吃的什么喝的什么腦子里想的是誰！然后滿腦子都想著你，想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下去了！吃飯也吃不下去、學習也學不下去、連筷子都要不知道怎么用、礦泉水都不知道怎么擰開，甚至做題的時候提筆寫下的也都是你！”

閔行有些心虛，小聲嘟囔著：

“哪有您說的這么嚴重......”

陳軒卻更加激動，眼直直盯著她：

“哪有這么嚴重？呵......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滋味？！”

她無奈嘆氣：

“那......那好吧，我有空就來陪您。”

“不是有空！”

他不依不饒，甚至更急頭白臉了些：

“是只要不是上課、去女澡堂洗澡、躺在宿舍睡覺，就必須過來陪著我！”

從那以后，她一有空就來陪他上課。

她的專業課本來就不多，除了一些重要的課排在早八，剩下的大多是些水課，不點名、翹掉也沒人管。

這讓陳軒更得寸進尺，只要不是閔行的主課，全讓她來陪他。

閔行一出門就會背著電腦，在課上，兩個人就各干各的。

陳軒上課非常認真，基本都是專注聽講，偶爾低頭做些筆記。于是在課上她便不怎么跟他說話，只是在休息的間隙兩人才又說起有的沒的來，或者在扣扣上發消息，但也大多是延續之前的話題。

好像一到聊天框里，陳軒就當做之前的謊言全都不存在一樣。

可更多時候，她就只是在一邊安靜地敲敲打打，而陳軒就在一邊皺著眉頭勾勾畫畫。

過了兩周，就在兩人都快要習慣了這樣生活的時候，她又一次義正言辭地說：

“組長大人......您說，我來了之后也不能為您做些什么，反正我們一上課也是自己忙自己的，倒不如我去做點自己的事情......”

他沒抬頭，筆在紙上刷刷地寫，語氣淡得像白開水：

“所以呢？”

她有些心虛，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所以我的意思是......以后我就不來了......”

他突然扔下筆，猛地抬起頭，眼眼里夾著難以置信和憤怒：

“你又要躲起來了不成？你干嘛這么想著躲我？我是什么？貞子還是伽椰子？”

“我偏偏就要你陪著我！你不陪著我，我就難過；你不陪著我，我就開始心慌心梗心律不齊心跳加速，恨不得當場心臟病發作了倒在教室里，然后讓所有人都打電話給你告訴是你把我害成這樣！再然后就讓你在我病床旁邊削半個月蘋果皮。你不陪著我，我晚上就睡不著，躺在床上就翻來覆去，在課上也聽不上去課，這些我之前都跟你說過，你現在怎么又忘記了？”

“總之！雖然你看著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似乎沒什么，但難道非得上課的時候我跟你一起飛到外太空拯救地球才叫有事做？我看著你忙自己的事情，我也不打擾你，更何況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忙。我們雖然在忙自己的，但是卻在一起，累了也能靠一靠，難道這樣不好嗎？難不成我們非得一個在南極一個在北極不成？我在南極跟企鵝們擠擠挨挨地一起遷徙，而你卻在北極逍遙自在地抓魚？”

她趕忙解釋：

“沒有！我是覺得這樣對您不好......畢竟太麻煩您了，在您身邊也打擾您。”

“我不要你覺得！”

他大聲反駁，

“你覺得的事情沒有一個是對的！尤其是你對我的那些千奇百怪強加于我的想法。你眼里的我到底是什么樣的？凈是只知道胡說八道的我。”

她辯不過，只能老老實實繼續陪他上課。

夏日將盡，下午，有光透進教室，黑板前有粉筆灰飄在空氣里，窗外樹影晃晃悠悠。

她還是坐在他旁邊，電腦屏幕很暗。

他低頭記筆記，偶爾抬頭看黑板。

眼鏡滑到鼻梁上，推回去時，他不經意瞥她一眼。

她察覺到了，湊過去低聲問：

“干嘛這么看我？”

他沒好氣說：

“看你是不是在準備收拾東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