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今年的冬天格外冷,銀白色的雪鋪滿了街道,整個寧安城寂靜無聲。
姜禮正在庭院中練字,便聽小廝來報:“公子,晏侍郎來找你了”,姜禮心想:晏秋旻?他來做什么?小廝話剛說完便聽到院門外一聲:“云清,我跟你說我快被戶部那些事煩死了”,來人身著一身淡藍(lán)色衣袍,衣袍面料是半透明的紗質(zhì),上面用白色絲線繡著幾枝疏朗的竹葉,衣擺處隨著動作微微揚(yáng)起,腰間系著一條淺藍(lán)色的腰帶,上面掛著一塊玉佩,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頭發(fā)用玉簪起。姜禮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放下手中的筆,讓小廝去沏兩杯茶來。
晏辭坐下來喝了幾口茶,便將茶杯放下,跟姜禮抱怨這個,抱怨那個:“你是不知道禮部那群家伙整天就找戶部要銀子說啥辦冬獵要銀子,眼下南國蠢蠢欲動,兵部也要銀子買馬買糧也朝戶部伸手要錢,合著就逮著戶部薅,戶部哪有那么多銀子,我整天想銀子都想瘋了”晏辭字秋旻,是當(dāng)今陛下親封的戶部侍郎,前幾日戶部尚書因感染風(fēng)寒在家中休養(yǎng),這戶部的重?fù)?dān)就都落在了他身上,這幾日忙的姜禮都很少見到他人。姜禮聽到南國有異動,十分不解的問:“不是說南國今年因?yàn)樘鞛?zāi),百姓收成不好,到處都是流民,眼下南國怎么會有開戰(zhàn)的想法”晏辭聽到這話十分無奈:“九州之所以叫九州是因?yàn)槟嫌兴膰蠂瑴鏋憞x國,蕓國,其他三國都依附于南國;北有大燕,北魏,東離,玄漠,青璃,北又以大燕為尊。大燕和南國抗衡多年,如今南國雖然面臨天災(zāi),但大燕先帝在時便有許多問題沒解決,交到當(dāng)今陛下手里的是一座內(nèi)憂外患的國,今年冬天又這么冷,要是開戰(zhàn),大燕不一定討得到好處,不過南國立國時間短,治國經(jīng)驗(yàn)不足,肯定也不會沖動和大燕開戰(zhàn)。”姜禮聽完晏辭這大段九州形勢分析,若有所思的點(diǎn)頭“這樣啊,那你們打算怎么辦?”晏辭看了看手中的茶杯,茶葉像一只小舟浮在茶水表面:“還能怎么辦?南國不得不防,兵馬和糧草必須準(zhǔn)備,今日上朝看陛下的意思應(yīng)該是要取消冬獵。”姜禮聽到這話頗為意外,當(dāng)今陛下是個重規(guī)矩的人,一年四季設(shè)圍獵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guī)矩,如今沒想到孝淳帝竟然會取消。晏辭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非常時行非常之事嘛,別說這些了,你這都休養(yǎng)幾日了,風(fēng)寒好些沒,一個二個怎么都染風(fēng)寒了”姜禮聽到他的話也沒再去想冬獵的事:“差不多好了,明日應(yīng)該就能上朝了”姜禮在朝中任大理寺少卿,因?yàn)樽罱幚淼陌讣欢啵孕蒺B(yǎng)幾日也沒什么大問題。
眼下兩人左右無事,于是晏辭便拉著姜禮準(zhǔn)備去明月樓聽書,姜禮不理解晏辭為什么愛聽那些說書人說的話本子,他認(rèn)為那些說書人總是用浮夸的語調(diào),華麗的辭藻講述一些虛幻,不現(xiàn)實(shí)的故事,無聊極了。每次一到這時候晏辭便勸道:“走吧,去聽聽看,萬一有你喜歡的故事呢”姜禮心想他才不會喜歡那些無聊的戲碼,奈何架不住他的熱情每次都陪他去了。
二人乘坐馬車往明月樓去,車內(nèi)晏辭突然說道:“你聽說沒,陛下有意為昭禾公主選駙馬”姜禮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他想到那青衣女子和她臉上淡淡的笑容,還有世人對她的評價,不由蹙眉:“你怎么知道的?”晏辭嘻嘻一笑:“我爹告訴我的,他說萬一我被公主瞧上,他還能當(dāng)個皇親國戚。”姜禮卻是想到昭禾公主如今一十有七,前幾年有妃子向陛下說昭禾公主駙馬的事,陛下和皇后都說此事不急,如今又為什么突然要選駙馬。晏辭看他一直沉默不語,擺了擺手:“我知道我肯定是配不上公主,昭禾公主貌美,才華橫溢,家世更不用說,當(dāng)今皇后的女兒,太子胞姐,陛下最寵愛的女兒,我光是臉就配不上人家。”姜禮嗤笑:“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晏辭將手枕在腦后,挑了挑眉:“那是,有一句話叫人貴有自知之明,不過我看你倒可以,出生簪纓世家,父親是吏部尚書,母親是宣威大將軍的女兒,長得還如此俊俏,跟公主天生一對呀!”姜禮瞪了他幾眼,晏辭這才安靜下來。其實(shí)晏辭生的不差,也是寧安城排的上號的美男子,只是跟姜禮比起來稍微遜色那么一點(diǎn)。姜禮眉峰疏朗如墨畫,不濃不淡卻自帶清雋風(fēng)骨,一雙眸子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亮而不銳,潤而含光。鼻梁高挺卻線條柔和,透著幾分秀致。唇形偏薄,唇色紅潤,五官拆開看各有精致,合在一起偏生溫潤又清艷,讓人移不開眼。
沒多久便到了明月樓,晏辭和姜禮進(jìn)去看到到處都是人,似乎都是來聽書的,晏辭招來一個店小二問道:“還有沒有位置,我們二人要聽明先生說書”店小二抱歉的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啊客官,這好多人來聽明先生說書,閣樓這些雅間都滿了”晏辭不想好不容易得來的空閑就這樣浪費(fèi)了,于是不甘心的追問:“真的沒有嗎?我可以加錢”姜禮聽到這話,想起了剛剛還在哭窮的某人。店小二見晏辭真誠的模樣更加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客官,這不是加不加錢的問題,這樣吧,樓上有一間大的雅間,里面好像只有兩位女客人,我?guī)湍銈內(nèi)枂査煞裼煤熥咏o你們隔出點(diǎn)位置”晏辭想反正有位置就行,便爽快道:“行,麻煩你去給那兩位客人商量,我們會付錢的。”
小二得了話便跑上樓,敲了敲雅室的門,只聽見句淡淡的:“請進(jìn)”小二推開雅室的門,看見身著一襲湖青色交領(lǐng)襦裙的女子,衣裙領(lǐng)口與袖口鑲著一寸寬的同色織錦邊,上面用銀線暗繡著纏枝蓮紋,紋路細(xì)密雅致,需近看才能察覺。裙擺寬大垂落,裙身無多余裝飾,只在裙擺邊緣繡著一圈淺淺的水波紋,與湖青色相映,宛如將一汪靜水裁成了衣裳。女子腰間系著一條同色系的羅帶,打了個簡潔的蝴蝶結(jié),末端自然垂落,與裙擺融為一體,更顯衣料的垂墜質(zhì)感。她梳著單螺髻,發(fā)髻上插著兩只步搖,正無聊的敲著茶杯,看見有人進(jìn)來朝他望去:“什么事?”小二這才收回目光,將樓下晏辭和姜禮的事向她說來。
姬商聽完覺得不算什么大事便讓小二去請那兩位公子上來,小二看這人冷漠的樣子,生怕她覺得自己被冒犯到一怒之下牽扯到他,聽到她答應(yīng)便立馬跑下樓去邀請那二位公子上來。
姬商雙手撐著下巴,看著臺下準(zhǔn)備登場的說書人,神色淡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眉頭緊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