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妄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驟然睜開,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釘在林晚和她手中那半張染血的、布滿詭異符號和圖像的紙張上!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清冷無波,而是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審視,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探究!他周身原本全力壓制毒素而顯得有些紊亂的氣息,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沖擊而劇烈波動了一下,腰腹間的深紫色毒痕似乎都隨之扭曲了一瞬。
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晚捧著試卷的手抖得厲害,幾乎要拿不住那脆弱的紙張。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穿透力,仿佛要將她連同這張紙一起剝開看透。巨大的壓力讓她幾乎窒息。
“異……異界?”謝無妄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不確定。這個詞似乎極其沉重,甚至超越了“蝕骨紫”劇毒帶給他的困擾。他死死盯著那試卷上扭曲的字母和那個笑容模糊的金發女孩圖案,眉頭緊鎖。那紙張的材質、墨跡、還有這從未見過的文字體系……確實不屬于他所知的任何一方世界!
林晚用力點頭,語速飛快,帶著孤注一擲的急切:“是!我的世界沒有靈氣!沒有妖怪!沒有修煉!我們那里有高樓大廈,有汽車飛機,有手機電腦……就是那種會發光的板子,可以千里傳音,可以知道天下事!”她努力描述著,試圖增加可信度,“我是在家……在我自己的房間里,突然就掉到這里來了!眼鏡摔碎了,然后就被妖怪追……”她指了指自己模糊的雙眼,又指向腰腹,“仙長!這毒……這蝕骨紫……它污穢靈力,那……那會不會……對我沒用?或者……或者我的血……或者我那個世界的什么東西……能幫上忙?”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關聯點。
謝無妄的目光猛地從試卷上抬起,再次聚焦在林晚身上!這一次,不再是審視一件物品,而是在重新評估一個……變量!一個超出他認知范疇的、來自“無靈異界”的變量!
“污穢靈力……對你無效?”他低聲重復著林晚大膽的猜測,清冷的眸底翻涌起復雜的光芒。這個推測極其大膽,甚至荒謬,但……并非全無可能!蝕骨紫的本質是污穢、侵蝕靈力,若此女所言為真,她生于無靈之界,體內根本不存在這個世界的“靈力”,那么這專門針對靈力的劇毒,對她而言,或許真的……如同清水?!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閃電!
他強壓下翻涌的氣血和毒素帶來的刺骨陰寒,目光如電般掃過林晚全身,尤其是她之前被毒爪狼妖利爪擦過后背的地方——那里校服撕裂,露出了里面同樣被劃破的、屬于另一個世界的棉質T恤,以及……T恤下完好無損、甚至沒有一絲紅腫的皮膚!
林晚順著他的目光,也猛地反應過來!對啊!當時那毒爪是擦著她的書包和后背過去的!書包被撕裂,里面的書被污血浸染,但她的后背……只是被沖擊力撞得有些疼,根本沒有中毒的跡象!當時情況危急,她完全忽略了這一點!
“我……我沒事!當時那爪子碰到我了!但我沒中毒!”林晚激動地喊道,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仙長!您看!”
這一發現,如同驚雷,在謝無妄心中炸響!他之前全神貫注于斬殺狼妖和自身傷勢,確實忽略了林晚的狀況!此刻親眼所見,結合她的來歷,那個荒謬的猜測瞬間變得無比真實!
他體內狂暴的蝕骨紫毒素似乎也因他劇烈的情緒波動而更加肆虐,一股陰寒直沖心脈!他悶哼一聲,嘴角竟溢出一縷暗紫色的血絲!臉色瞬間灰敗下去!
“仙長!”林晚嚇得魂飛魄散,也顧不上什么避諱了,撲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入手一片冰涼,還帶著詭異的陰寒之氣。
謝無妄猛地抬手,卻不是推開她,而是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極大,冰得林晚一個哆嗦。他抬起眼,那雙因毒素和劇痛而布滿血絲的眸子死死盯著她,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急促和……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希望:
“血……試試你的血!”
林晚沒有絲毫猶豫!只要能救他,別說一點血,就是要她的命,她此刻也會毫不猶豫地給!她立刻用牙齒狠狠咬破自己的食指指尖!
“嘶……”鉆心的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鮮紅的血珠瞬間涌出。
謝無妄死死盯著那滴殷紅的、屬于異世凡人的鮮血,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芒。他毫不猶豫地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卻極其精純的靈力,小心翼翼地沾上林晚指尖那滴血珠。
就在那滴異世之血與他指尖蘊含蝕骨紫劇毒的靈力接觸的剎那——
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冷水滴入滾油的聲音響起!
謝無妄指尖那絲深紫色的、帶著強烈污穢氣息的靈力,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瞬間變得極其黯淡、紊亂,甚至……有被那滴殷紅血液“凈化”、“驅散”的趨勢!雖然那效果極其微弱,如同杯水車薪,但那瞬間的、截然相反的“排斥”與“中和”反應,卻清晰無比地傳遞給了謝無妄!
有效!真的有效!
這個來自無靈異界的少女,她的鮮血,她的存在本身,竟然對這污穢靈力的蝕骨紫劇毒,有著天然的克制作用!雖然極其微弱,但這卻是他嘗試了所有靈力壓制手段都未曾達到的效果——不是延緩,而是本質上的排斥和消解!
巨大的希望如同甘泉,瞬間沖散了謝無妄心中因劇毒和反噬帶來的絕望陰霾!他那雙因痛苦而黯淡的眸子,重新燃起了銳利的光芒。
“不夠……”他松開林晚的手腕,聲音依舊沙啞,卻帶上了一絲壓抑的激動和急迫,“這點血……效力太微!我需要……更多!但非直接飲血,需引你血氣入我經脈,助我驅毒!”他快速說道,眼中閃爍著復雜而決絕的光芒。此法聞所未聞,兇險未知,但這是他目前看到的唯一生機!
林晚看著指尖的鮮血,又看看謝無妄嘴角刺目的紫黑血跡和灰敗的臉色,沒有絲毫退縮,用力點頭:“好!仙長!要我怎么做?我都聽您的!”
就在這時——
篤、篤、篤。
三聲極其輕微、如同啄木鳥敲擊樹干般的聲響,極其突兀地從房間的屋頂橫梁處傳來!
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房間內,在兩人精神高度緊繃的此刻,卻如同驚雷!
謝無妄臉色劇變!他瞬間收斂所有外露的情緒,眼神銳利如刀,猛地抬頭看向聲音來源的屋頂!他中毒后感知力大降,竟未提前察覺房內潛入了他人!
林晚也嚇得心臟驟停,下意識地捂住流血的手指,驚恐地望向頭頂那一片昏暗的橫梁陰影。
只見那陰影之中,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倒掛著一個瘦小的身影!那人全身包裹在緊身的夜行黑衣中,只露出一雙狹長而精光四射的眼睛,正饒有興致地俯視著下方兩人,尤其是林晚指尖那滴尚未凝固的鮮血!
“嘖嘖嘖……”一個如同砂紙摩擦的、帶著明顯戲謔的沙啞聲音響起,“真是精彩啊,謝仙長。身中蝕骨紫,竟還能找到如此……奇特的解法?這位小妹妹的血,似乎很不一般嘛?”
黑衣人如同壁虎般輕盈地翻身落下,悄無聲息地站在房間角落的陰影里,仿佛他本就屬于那里。他貪婪的目光在林晚身上掃過,如同毒蛇的信子。
“可惜啊可惜,”他舔了舔嘴唇,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貪婪,“如此珍貴的‘藥引’,還有蜀山內門弟子的項上人頭……今夜,就都歸我‘影蝮’笑納了!”
話音未落,黑衣人身影如同鬼魅般原地消散!下一瞬,兩道淬著幽藍寒光的短刺,帶著刺鼻的腥甜氣息,如同毒蛇出洞,一道悄無聲息地刺向盤坐在地、氣息不穩的謝無妄后心!另一道,則狠辣刁鉆地直取林晚的咽喉!
殺機,在狹小的房間內轟然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