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凌是被一陣輕輕的推搡弄醒的,眼皮重得像粘了膠水,剛睜開一條縫,就感覺后腦勺硌得慌——硬邦邦的,還帶著點灰塵味。他懵了三秒,猛地低頭一看:自己居然盤腿坐在地板上,懷里還緊緊摟著瑾萱,而原本軟乎乎的大床就在旁邊,帷幔垂下來,像在嘲笑他的“睡姿跑偏”。
“嗚哇——”銀凌的小臉瞬間皺成了包子,抱著瑾萱晃來晃去,聲音都帶著哭腔,“瑾萱!我們怎么睡地上了?我的腰要斷了!枕頭呢?被子呢?它們拋棄我了嗎?”
瑾萱被他晃得咯咯笑,小手卻用力推開他的臉,小嘴氣鼓鼓地嘟著,活像只被惹毛的小倉鼠:“都怪你!銀凌夢到雞腿了!”
“我沒有!”銀凌立刻反駁,眼睛瞪得溜圓,“我從來不夢雞腿,我夢的是奧特曼!”
“就有!”瑾萱梗著脖子,小奶音又急又快,“你半夜翻來翻去,嘴里還說‘別搶我的炸雞腿’,然后‘咚’地一下就滾下床了!我拉都拉不住,只能跟著你下來了!”她邊說邊拍著胸口,仿佛還在回味當時的“驚險”。
“那……那可能是雞腿先動的手?”銀凌撓撓頭,有點心虛,但嘴上絕不認輸,“再說了,地板哪有你軟乎乎的好抱?我肯定是為了抱著你,才‘戰(zhàn)略性轉移’到地上的!”
“才不是!”
“就是!”
“是雞腿!”
“是戰(zhàn)術!”
兩個小豆丁盤腿坐在地板上,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啟了“辯論賽”,聲音不大,卻像兩只斗嘴的小麻雀,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瑾萱急得把兔兔玩偶往銀凌懷里一塞:“兔兔作證!它聽到你說雞腿了!”銀凌立刻把玩偶舉起來:“兔兔說它沒聽見!它只聽見瑾萱打小呼嚕了!”
“我才沒有!”瑾萱的臉“騰”地紅了,伸手去搶玩偶,兩人鬧作一團,差點滾成一團球。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低笑。影倚在門框上,看著地板上的兩個小不點,眼底滿是溫柔:“好了,再吵下去,南宮家的向日葵都要被你們吵開花了?!?/p>
銀凌和瑾萱同時停住,扭頭看他。瑾萱眼睛一亮,立刻撲過去抱住影的腿:“影哥哥!銀凌欺負我!”
影彎腰,輕松地把她扛在肩上,瑾萱立刻笑出聲,揪著他的頭發(fā)晃來晃去?!跋热ナ嵯?,”影揉了揉她的小屁股,“南宮守義說,今天要帶你們去看向日種的花田,去晚了,蝴蝶可就飛走了?!?/p>
“向日葵!”瑾萱瞬間忘了“雞腿冤案”,拍著小手歡呼。
銀凌也一骨碌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哼了一聲:“算你運氣好,看在向日葵的份上,本少爺就不跟你計較了!”他顛顛地跟在影身后,心里卻在嘀咕:等看到向日葵,一定要證明——他夢的絕對不是雞腿!
晨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游戲機還在床頭柜上,仿佛也在偷笑這兩個小家伙的鬧劇。地板上的灰塵被踩出幾個小腳印,像是為這場清晨的騷亂,悄悄畫了個句號。影扛著瑾萱往洗漱間走,小姑娘在他肩上一顛一顛的,嘴里還念叨著:“向日葵是不是比兔兔還高呀?會不會有黃色的小蝴蝶?”
“先刷牙?!庇鞍阉旁谙词峙_的軟墊上,拿過小熊圖案的牙刷擠上草莓味牙膏,“刷完牙,小萱萱才能變成香香的小花仙,蝴蝶才會跟你玩。”
瑾萱立刻乖乖張嘴,小腦袋跟著牙刷的動作晃,泡沫沾在嘴角,像只偷吃了奶油的小貓。影拿過溫熱的毛巾,一點點幫她擦臉,指尖碰到她軟乎乎的臉頰時,她會舒服地瞇起眼睛,小聲嘟囔:“影哥哥的手比棉花還軟?!?/p>
洗漱完,影帶著她去衣帽間。衣柜里掛滿了小裙子,粉的、藍的、帶小碎花的,影翻了翻,挑出一條鵝黃色的棉布裙,裙擺上繡著小小的向日葵圖案?!斑@件怎么樣?”他把裙子在瑾萱身上比了比,“跟花田里的向日葵一樣亮?!?/p>
瑾萱眼睛一亮,伸手去夠:“要這個!要這個!”穿好裙子,影又從抽屜里拿出一頂草帽,帽檐上系著淺棕色的緞帶,輕輕戴在她頭上,還特意把緞帶在下巴打了個小小的蝴蝶結?!昂昧?,”他退后一步,看著站在鏡子前轉圈的小姑娘,眼底笑意溫柔,“我們的小向日葵仙子準備好啦?!?/p>
瑾萱踮著腳看鏡子里的自己,帽子歪歪地滑到鼻尖,她伸手扶了扶,又拽著影的袖子往外拉:“走啦走啦!去找守義哥哥,去看向日葵!”
影被她拉著往外走,故意放慢腳步逗她:“急什么?銀凌還沒收拾好呢,說不定他還在跟兔兔爭論雞腿的事呢。”
“才不管他!”瑾萱回頭做了個鬼臉,又立刻轉回去,小碎步邁得飛快,“向日葵在等我呢!”瑾萱剛跑到走廊,就聽見銀凌的衛(wèi)生間里傳來“嘩啦”一聲,緊接著是他氣鼓鼓的嘟囔。她踮著腳尖推開門,只見銀凌正站在洗手臺前,手里舉著個粉色的發(fā)圈——那是瑾萱落在外面的——正試圖把它套在牙刷上,結果不小心碰倒了漱口杯,水灑了一地。
“銀凌又在搞破壞!”瑾萱叉著腰,帽子上的緞帶都氣歪了,“那是我的小兔子發(fā)圈!你要給牙刷扎辮子嗎?”
銀凌把發(fā)圈往口袋里一塞,梗著脖子:“我、我是看它孤零零的,給它找個地方待著!誰讓你亂放東西!”他轉身去拿毛巾,腳下卻踩到水,差點滑倒,手忙腳亂地扶住鏡子,結果又碰掉了墻上的小熊掛鉤,“哎呀!”
瑾萱看得直皺眉,噔噔噔跑過去,從他手里搶過牙刷:“笨銀凌!連刷牙都不會!”她學著影的樣子,擠上薄荷味牙膏(那是銀凌專用的),塞進他嘴里,“張嘴!不許咬牙刷!”
銀凌乖乖張嘴,眼睛卻瞪著她:“要你管!我自己會……唔!”話沒說完就被牙膏沫嗆了一下,瑾萱趕緊拿過水杯遞給他:“慢點咽!你是小狗狗嗎?”
等銀凌漱完口,瑾萱又扯過毛巾往他臉上亂擦:“影哥哥說要擦香香的,不然蝴蝶不跟你玩!”她力道沒輕沒重,把銀凌的臉擦得紅撲撲的,像個熟透的蘋果。銀凌想反抗,卻被她按住腦袋:“不許動!不然我就告訴影哥哥,你偷藏我的發(fā)圈!”
銀凌立刻不動了,嘴里小聲嘀咕:“明明是它自己跑過來的……”
好不容易收拾完,瑾萱看著他亂糟糟的頭發(fā),伸手抓了抓:“像個雞窩!”她從口袋里掏出那根粉色發(fā)圈,往他頭上一套,正好把額前的碎發(fā)攏住,“這樣就不丑啦!”
銀凌摸了摸頭上的發(fā)圈,臉瞬間紅了:“誰要戴粉色的!我是男子漢!”伸手就要扯,卻被瑾萱按住:“不許摘!這是懲罰你搞破壞的!”她說完,轉身就往外跑,“快點!守義哥哥和影哥哥該等急了!向日葵要謝啦!”
銀凌看著她的背影,又摸了摸頭上的發(fā)圈,嘟囔了句“幼稚”,卻還是快步跟了上去。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發(fā)圈上,粉嫩嫩的,和他氣鼓鼓的臉形成了奇妙的對比——當然,他才不會承認,其實有點好看呢。銀凌剛追上瑾萱,就被她一把拉住胳膊。小姑娘皺著小眉頭,仰著腦袋打量他,那眼神跟影哥哥挑裙子時一模一樣,看得銀凌渾身不自在。
“你穿這件灰撲撲的不好看,”瑾萱伸手戳了戳他身上的T恤,小嘴嘟得能掛住小油壺,“向日葵是黃的,你要穿亮一點的,不然蝴蝶都不跟你玩?!?/p>
她拉著銀凌往衣帽間跑,扒拉著他的小衣柜翻來翻去?!斑@件藍的太暗,”“這件上面有奧特曼的太吵,”“這件……咦?”瑾萱從最底下翻出一件明黃色的短袖,上面印著個咧嘴笑的小太陽,“這件!跟我的裙子配!”
銀凌一看就搖頭:“不要!黃不拉幾的,像根煮熟的玉米!”
“就要!”瑾萱把衣服往他懷里一塞,叉著腰瞪他,“你不穿,我就不跟你去花田!而且——”她伸手指了指他頭上的粉色發(fā)圈,“你戴我的發(fā)圈,就得聽我的!”
銀凌看著懷里的黃T恤,又摸了摸頭上的發(fā)圈,臉更紅了??梢幌氲侥苋タ聪蛉湛?,還能找機會跟瑾萱“辯論”雞腿的事,他別扭地哼了一聲:“穿就穿!誰怕誰!不過說好,這是為了向日葵,不是為了你!”
瑾萱立刻笑了,踮著腳幫他把T恤套在頭上,拍了拍他的肚子:“這樣才對嘛!像個小太陽!”
銀凌扯了扯衣角,雖然嘴上還在嘟囔“幼稚”,但腳步卻跟著瑾萱往外走得飛快——畢竟,再磨蹭下去,向日葵真要等急了。銀凌換好黃T恤,手在頭上摸了半天,終于把那根粉色發(fā)圈扯下來,往瑾萱手里一塞:“還給你,本少爺才不要戴女生的東西?!?/p>
瑾萱把發(fā)圈繞在手腕上,晃了晃:“算你識相?!闭f著,很自然地拉起銀凌的手,“快走快走,別讓守義哥哥等急了!”
兩人手拉手往樓下跑,剛到客廳門口,就看見南宮守義靠在門口的車上,八歲的少年已經有了點沉穩(wěn)的樣子,卻被旁邊的藍川逗得直笑。藍川一看見銀凌,臉“騰”地紅了,手里還緊緊攥著個便當盒,手指都在發(fā)燙。
“銀、銀凌……”藍川聲音細若蚊蠅,把便當盒往他懷里一塞,就飛快地轉過身,耳朵紅得像要滴血,“早、早飯……”
銀凌愣了愣,打開便當盒一看,里面是煎得金黃的雞蛋和火腿,還有幾顆切得整整齊齊的小番茄。他撓撓頭:“謝啦。對了,你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藍川背對著他,含糊地“嗯”了一聲,心里卻在嘀咕:還不是因為你昨晚沒夢游到我房間,我半夜翻身不小心從床上滾下去,磕到了膝蓋,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丟人……
南宮守義走過來,拍了拍銀凌的肩膀:“別逗他了,再不走,向日葵真要等成‘夕陽葵’了?!彼挚聪蜩?,笑著揉了揉她的帽子,“我們的小向日葵仙子,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瑾萱舉著小手歡呼,拉著銀凌就往車上鉆,“出發(fā)去花田!”
銀凌一手拿著便當盒,一手被瑾萱拽著,還不忘回頭沖藍川喊:“喂,臉紅鬼,快上車??!”
藍川跺了跺腳,趕緊跟上去,心里卻偷偷松了口氣——還好,銀凌沒發(fā)現他膝蓋上的淤青。車窗外的風一吹,帶著青草的味道,銀凌低頭咬了口雞蛋,忽然覺得,今天的早飯好像比平時甜一點。車子剛從白色大樓的車庫駛出來,南宮守義忽然“啊”了一聲,像是想起什么要緊事,從背包里掏出一個粉白相間的便當盒,遞到瑾萱面前,臉上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瑾萱,這個是給你的。”
瑾萱好奇地接過來,打開一看,眼睛瞬間亮了——里面用粉色飯團擺成了小兔子的形狀,旁邊是切成星星狀的胡蘿卜和西蘭花,還有一小盒草莓醬,連便當盒的角落都貼著黃色的向日葵貼紙。“哇!好漂亮!”她拿起一個小兔子飯團,舉到南宮守義面前,“守義哥哥,這個是你做的嗎?”
南宮守義點點頭,耳朵微微發(fā)紅:“知道你喜歡甜的,特意多加了點櫻花粉,你嘗嘗看?!彼f著,偷偷瞥了眼銀凌手里的便當,見那盒里只有簡單的雞蛋火腿,心里莫名松了口氣。
銀凌正啃著火腿,瞥見瑾萱的便當,立刻嚷嚷起來:“不公平!藍川給我的是‘樸素版’,守義給瑾萱的是‘公主版’!”
瑾萱舉著飯團沖他做鬼臉:“誰讓你是笨蛋銀凌,守義哥哥當然疼我啦!”她說著,咬了一大口飯團,臉頰鼓鼓的,像只滿足的小松鼠,“嗯!甜甜的,好好吃!”
南宮守義看著她的樣子,嘴角忍不住上揚。藍川坐在旁邊,偷偷戳了戳銀凌的胳膊,小聲說:“我、我下次也給你做兔子飯團……”
銀凌臉一紅,把剩下的雞蛋塞進嘴里,含糊道:“誰、誰要吃兔子!我要吃奧特曼形狀的!”
車窗外,白色大樓漸漸遠去,路邊的樹影飛快地向后掠去。瑾萱靠在窗邊,手里捏著半個兔子飯團,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前方,仿佛已經看到了那片金燦燦的向日葵花田。南宮守義看著她的側臉,悄悄把背包往她那邊挪了挪,生怕路上的顛簸會讓她碰到頭。而銀凌,正偷偷用余光瞄著瑾萱的便當盒,心里嘀咕:等會兒一定要想辦法蹭一個兔子飯團嘗嘗。瑾萱正小口啃著兔子飯團,目光無意間掃過藍川的膝蓋,忽然“呀”了一聲。只見藍川的褲腿卷著一角,露出的膝蓋上有塊明顯的淤青,像朵蔫掉的紫花。她立刻放下飯團,湊過去輕輕碰了碰:“藍川哥哥,你這里怎么了?疼不疼呀?”
藍川嚇了一跳,慌忙想把褲腿拉下來,臉又紅到了脖子根:“沒、沒事,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
“都青了還說沒事!”瑾萱皺著小眉頭,語氣里滿是心疼。南宮守義在一旁看得清楚,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小盒藥膏,遞過來:“這個是消腫的,我?guī)退堪伞!闭f著便要伸手,藍川卻往后縮了縮,小聲道:“我自己來就好……”
正說著,銀凌突然“嗷嗚”一口咬走了瑾萱手里剩下的半塊粉色團子,含糊不清地咂咂嘴:“嗯!果然比我的火腿甜!”
瑾萱愣了兩秒,伸手去搶他手里的便當盒:“笨蛋銀凌!那是我的!”銀凌舉著盒子躲開,嘴里還嚷嚷:“就嘗一小口!小氣鬼!”兩人在座位上鬧作一團,差點把藍川的藥膏碰掉。
南宮守義無奈地按住他們,把藥膏塞給藍川:“快涂吧,不然等會兒跑不動,抓不到蝴蝶?!彼{川這才乖乖擰開藥膏,往淤青處抹了點,冰涼的觸感讓他舒服地瞇了瞇眼。瑾萱見狀,也不跟銀凌鬧了,只是氣鼓鼓地瞪他:“剩下的都給我!不然我告訴影哥哥你搶我飯團!”
銀凌撇撇嘴,把便當盒推給她,卻趁她不注意,又飛快捏了個小番茄塞進嘴里。車窗外的風帶著暖意,混著飯團的甜味和藥膏的清香,一路往向日葵花田的方向飄去——那里,金燦燦的花海正在等著他們呢。另一邊,影正站在“莓時”甜品店的后廚里。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影,空氣中飄著黃油和抹茶的香氣。
他系著干凈的白色圍裙,正將剛蒸好的抹茶大福一個個放進竹編盒里。指尖捏著糯米皮,裹進細膩的抹茶奶油和蜜紅豆,動作輕柔得像在擺弄易碎的珍寶?!靶≥孑鎼鄢詭c苦味的抹茶,”他低聲自語,又往奶油里加了半勺抹茶粉,“這樣才不會膩?!?/p>
旁邊的料理臺上,擺著剛從國外空運來的黑巧克力,影正用小刀將它們切成精巧的花瓣形狀,和新鮮的草莓疊在一起,做成巧克力草莓塔。每一個塔的頂部,都細心地綴上一小片薄荷葉——那是瑾萱上次來店里時,指著畫冊說“像小蝴蝶停在上面”的樣子。
除了甜品,正餐的食盒更是堆成了小山。中式的梅菜扣肉被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塊,碼在青花瓷盒里;西式的黑椒牛排煎得外焦里嫩,配著金黃的薯條;法式香煎鵝肝旁擺著晶瑩的藍莓醬;日式豚骨拉面的湯料被單獨裝在保溫壺里,面條則用竹簾卷好,確保到了花田還能保持勁道。光是裝這些的食盒,就有五個超大號的,每個都被影仔細地貼上標簽:“銀凌的牛排(要黑椒多放)”“瑾萱的拉面(少蔥)”“守義的鵝肝(配面包)”“藍川的梅菜扣肉(免辣)”。
最后,他將十幾種甜品和五六盒正餐一一放進一個銀灰色的超級大食盒里,提了提,重量不輕,卻被他穩(wěn)穩(wěn)地托在臂彎里。圍裙上沾了點抹茶粉,他隨手擦了擦,鏡子里映出他眼底的溫柔笑意。“好了,”他對著空氣輕聲說,“不能讓小萱萱等太久?!?/p>
推開門,陽光正好。影提著大食盒往停車的地方走,食盒上的金屬搭扣輕輕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像在催著他快點,再快點——畢竟,花田里的孩子們,一定已經等不及要嘗他親手做的便當啦。另一邊,影正站在“莓時”甜品店的后廚里。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操作臺上,映得他手里的廚具都泛著溫和的光。他系著干凈的白色圍裙,動作有條不紊,先是將抹茶粉過篩,和溫熱的奶油仔細拌勻,倒入小巧的瓷碗里,再撒上一層碾碎的杏仁片——這是瑾萱愛吃的抹茶甜品,特意做得不太甜,留著飯后解膩。
接著,他打開一個精致的木盒,里面是從茉莉娜家族托人買來的進口巧克力,深棕的色澤像融化的夜色。影拿起模具,將融化的巧克力小心地注入,做成小兔子和向日葵的形狀,放進冰箱冷藏?!靶≥孑娆F在喜歡帶點辣的,”他低聲自語,轉身從櫥柜里取出幾個密封罐,里面是他特意準備的配料:四川的花椒粉、貴州的糟辣椒,還有切成丁的嫩姜。
他先炒了一份宮保雞丁,雞丁嫩得能掐出水,花生脆香,辣中帶甜;又做了份日式豚骨拉面,湯熬得奶白,溏心蛋顫巍巍地臥在面上;旁邊還擺著法式焗蝸牛,用黃油和香草調味,香氣順著窗戶縫飄出去,引得路過的小貓都在門口打轉。光是中式菜就有三大盒,西餐、法餐和日式料理各裝了一盒,最后再把冷藏好的巧克力和抹茶甜品擺進去,十幾種吃食把一個超大的食盒塞得滿滿當當。
影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辣度剛好適合瑾萱,又在食盒角落放了一小袋麻辣小魚干——那是她上次吃過后一直念叨的。他拎起食盒,分量不輕,卻被他穩(wěn)穩(wěn)地提在手里?!霸撟吡?,”他看了眼墻上的時鐘,眼底帶著笑意,“不然小萱萱該等急了?!?/p>
門鎖輕輕咔嗒一聲,影走出甜品店,朝著向日葵花田的方向走去。食盒里的香氣時不時飄出來,像在提前預告一場屬于孩子們的盛宴。影趕到花田入口時,南宮守義正小心翼翼地抱著瑾萱下車。小姑娘穿著鵝黃色的裙子,草帽歪在頭上,被南宮守義護在懷里,像朵被捧著的小向日葵。影的腳步頓了頓,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走上前沒等南宮守義把瑾萱放下,就伸手輕輕把她往銀凌和藍川那邊拉了拉,語氣平平:“地上不滑,自己走更自在?!?/p>
瑾萱還沒反應過來,倒是南宮守義挑了挑眉,抱著胳膊站在原地,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銀凌瞅著這氣氛不對,拉了拉瑾萱的草帽:“喂,向日葵都在那邊招手呢!”
可南宮守義卻磨磨蹭蹭地挪著步子,故意落后半米,像只鬧別扭的大男孩。瑾萱回頭看他,見他低著頭踢石子,小眉頭皺了起來,噔噔噔跑回去,伸手拉住他的手:“守義哥哥,你走快點呀!你不帶我們去,我們找不到最大的向日葵啦!”
南宮守義的手指被她軟軟的小手牽著,心里的那點別扭瞬間煙消云散,嘴角忍不住彎起來,反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掌心:“好,帶你去看比小萱萱還高的向日葵。”
影在一旁看著,把食盒往地上頓了頓,發(fā)出“咚”的一聲,像是在提醒什么。銀凌湊過去小聲問:“影哥哥,你是不是也想吃兔子飯團?”影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卻從食盒里摸出一小袋麻辣小魚干,往瑾萱手里一塞——這下,輪到南宮守義的眼神往這邊瞟了。
瑾萱舉著小魚干,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咯咯笑起來:“你們都快點呀!再不走,蝴蝶要把向日葵的花粉都吃光啦!”說著,一手拉著南宮守義,一手晃著小魚干,蹦蹦跳跳地往花田深處跑。銀凌和藍川趕緊跟上,影拎著食盒,看著前面鬧哄哄的小身影,眼底的不悅慢慢化成了無奈的笑意,也跟了上去。
金燦燦的花海在風里搖晃,像一片流動的陽光,把幾個孩子的笑聲都染成了暖黃色。走了約莫半個多小時,向日葵花田在眼前鋪成一片金色的海洋,正午的陽光灑在花盤上,亮得晃眼。影選了片樹蔭,把超大食盒打開,琳瑯滿目的吃食瞬間擺了一地:宮保雞丁的香氣混著豚骨拉面的湯味,法式焗蝸牛旁邊擺著抹茶甜品,進口巧克力做成的小兔子在陽光下閃著光。
瑾萱剛咬了口宮保雞丁,辣得小嘴抿了抿,眼睛卻亮閃閃的,又夾了一筷子才放下碗:“我要去跟最大的向日葵拍照!”她說著,舉著裙擺跑到一株比她還高的向日葵前,踮著腳把臉貼在花盤上,草帽歪到一邊,笑得露出兩顆小門牙,“守義哥哥,快幫我拍!”
南宮守義剛拿起相機,就見銀凌蹲在另一株向日葵下,手指摳著花盤里的瓜子,摳出一顆就往嘴里塞,咔嚓咔嚓嚼得香?!拔?,銀凌,那瓜子還沒熟呢!”瑾萱回頭看見,叉著腰喊他。
銀凌吐掉瓜子殼,又摳出一顆:“誰說沒熟?有點甜呢!”他邊說邊往口袋里塞,“多裝幾顆,回去給藍川嘗嘗?!彼{川坐在一旁,聞言臉又紅了,小聲說:“我、我不喜歡吃生瓜子……”
影走過來,把一小盒抹茶布丁遞給瑾萱:“先吃點甜的解辣,拍完照再吃?!庇峙牧伺你y凌的腦袋,“別亂摳,向日葵會疼的?!便y凌撇撇嘴,把口袋里的瓜子掏出來,卻偷偷留了一顆,攥在手心——他才不信向日葵會疼,就是想嘗嘗熟了會不會更甜。
瑾萱拍完照跑回來,湊到銀凌身邊看他手心的瓜子,突然伸手搶過去:“我也要嘗!”兩人又鬧作一團,南宮守義舉著相機,把這一幕定格在鏡頭里:金色的花海中,兩個小家伙的笑臉比向日葵還要亮。影靠在樹干上,看著他們,手里慢悠悠地剝著巧克力兔子,陽光透過樹葉落在他身上,暖得像這午間的風。午后的陽光變得柔和,透過向日葵的花盤灑下斑駁的光斑。藍川靠在野餐墊上,腦袋一歪,輕輕摟著瑾萱的胳膊,兩人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瑾萱的草帽滑到鼻尖,藍川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像兩只疲倦的小獸。
影放輕腳步走過去,見銀凌正捧著一小盒抹茶大福,用勺子挖著吃,嘴角沾了點綠色的奶油。他在銀凌身邊坐下,目光落在他臉上,忽然開口:“銀凌,為什么有時候你會讓瑾萱叫你‘銀銀’?”
銀凌嘴里的大福還沒咽下去,含含糊糊地說:“因為……‘銀銀’聽起來比‘銀凌’軟呀。”他撓了撓頭,勺子在盒子里攪了攪,“瑾萱說,叫‘銀銀’的時候,像在叫小兔子,她就不會跟我吵架了?!?/p>
影挑了挑眉:“那別人叫你‘銀銀’呢?”
“不行!”銀凌立刻皺起臉,把抹茶大福往懷里抱了抱,“只有瑾萱能叫!藍川叫會臉紅,守義哥哥叫會笑我,你叫……你叫我就把你的巧克力兔子都吃掉!”
影低笑起來,伸手擦掉他嘴角的奶油:“原來如此?!彼粗贿h處熟睡的兩個小家伙,又看了看眼前鼓著腮幫子的銀凌,眼底的笑意溫柔得像午后的風,“那以后,就讓瑾萱一個人叫你‘銀銀’。”
銀凌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又挖了一大口抹茶大福,含糊道:“這還差不多……”陽光落在他臉上,和他嘴角的奶油一起,泛著甜甜的光。遠處的向日葵在風里輕輕搖晃,像在替這小小的秘密保守約定。夕陽把向日葵的影子拉得老長,瑾萱揉著眼睛坐起來,草帽滑到脖子上,她左右看了看,忽然拽了拽剛醒的藍川:“藍川哥哥,守義哥哥呢?”
藍川也迷迷糊糊地四處張望,野餐墊旁空蕩蕩的,南宮守義的相機和背包都不見了。瑾萱立刻看向影:“影哥哥,守義哥哥去哪里啦?”
影正把最后一盒甜品放進食盒,聞言頓了頓,聲音放輕:“他有點事,先回去了。”其實他剛才瞥見南宮守義背著包走的,腳步悶悶的,像揣著一肚子不高興。
銀凌撇撇嘴:“肯定是又吃醋了!”他把最后一塊巧克力兔子塞進嘴里,“剛才瑾萱拉他手的時候,他臉都快笑成向日葵了,現在準是覺得沒人理他,鬧別扭呢!”
瑾萱皺著小眉頭,捏了捏手里的草帽:“可是……我們還沒跟他說再見呢。”
影摸了摸她的頭:“沒關系,下次再找他玩。”他看了眼天色,“收拾好東西,我們也該回去了,南宮家的司機剛才來過電話,說等不及先回去了——還說……”他頓了頓,想起司機嘟囔的那句“影先生老是搶瑾萱小姐的注意力,我們家少爺都氣壞了”,忍不住低笑一聲,“說下次不想再送我們了。”
“哼,小氣鬼!”銀凌幫著把餐盒摞起來,“我們自己走回去也能行!”
瑾萱卻沒說話,只是回頭望了望花田深處,好像還在找南宮守義的身影。藍川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別難過,我、我下次做奧特曼飯團請他吃,他就不生氣了?!?/p>
影拎起大食盒,一手牽著瑾萱,一手示意銀凌和藍川跟上:“走吧,回去晚了,麻辣小魚干要被野貓叼走了。”
瑾萱眼睛亮了亮,又很快耷拉下來,小聲說:“那……下次要跟守義哥哥道歉嗎?”
“當然要,”影低頭看她,眼底映著夕陽的光,“不過他現在大概正對著兔子飯團發(fā)呆呢,等明天,他就不氣了?!?/p>
一行人往花田外走,夕陽把他們的影子疊在一起,長長的。瑾萱攥著影的手,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那片金色的花海,心里想著:下次來,一定要拉著守義哥哥的手,讓他看最漂亮的向日葵。
風吹過花田,向日葵輕輕搖晃,像在替她應下這個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