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安和“瘋春分”——驢馱花，兔囤芽，田埂撞出串“憨綠”
春分的風剛把安和縣的凍土吹得軟乎乎，村南的菜園旁就先冒了綠——不是麥苗的嫩綠混著土香，也不是菜芽的淺綠沾著晨露，是老驢叼著個竹筐往田埂挪時，筐沿沾的草籽蹭著剛發(fā)的豆苗；是兔子蹲在菜畦旁往陶罐里塞菜芽時，爪尖沾的濕泥蹭著剛開的蒲公英；連菜園邊那棵老柳樹，都被村民們用草繩拴了串“春分鈴”——是用穿了孔的嫩柳條混著野花瓣串的，風一吹“沙沙”響，活像給這場“春分瘋事”掛了串會發(fā)芽的綠鈴鐺。
這事的由頭是劉老栓前兒蹲在菜畦邊翻土時嘆氣：“春分得下種、澆芽，還得給娃們編‘春環(huán)’，可今年凍得久，地里的土還硬邦邦，菜種撒下去怕不冒芽，村東的水井凍裂了兩口，孤兒院的菜畦澆不上水，怕是得蹲在院門口瞅別人的菜苗長。”老驢正趴在柳樹下啃帶葉的嫩苜蓿（昨兒從菜畦邊掐的，嫩得能掐出水），聽見“下種”倆字，耳朵“唰”地豎起來，蹄子扒了扒樹旁那袋菜種——是王二嬸曬的，袋口還留著去年縫的補丁，旁邊堆著堆碎陶片（墊筐底防漏的）。楊永革正幫著往水桶里舀井水，瞅見了直樂：“咋？驢大人想當‘馱種把式’？”沒成想天剛蒙蒙亮，老驢就叼著竹筐往菜園跑，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掉在地上的水瓢往菜畦拖，拖不動就用蹄子扒，扒得水瓢在地上劃出道濕印，活像仨“拖瓢小憨貨”，拖到菜畦旁還把水瓢往土埂上放，放得太急翻了個底朝天，瓢里的泥“噗”地撒在剛發(fā)的菠菜芽上，逗得蹲在旁撿草籽的楊安直笑：“這是給菜芽‘蓋被’呢？等會兒澆了水，保準長得比旁的壯！”
頭樁瘋事是“驢馱種”。老驢馱著個墊了干草的竹筐站在菜園東頭，劉老栓往筐里裝了袋黃瓜種，袋口系著根紅繩（怕撒了），拍了拍它的背：“穩(wěn)著點走，先給西頭的寡婦張嬸送，她一個人翻不動土，就盼著這袋種呢。”老驢“嗷”地應了聲，四蹄往村西挪，晨露把它的鬃毛打濕了，竹筐里的菜種晃悠悠的，有幾粒從袋縫里漏出來，掉在地上“咚咚”響，像在給土坷垃打招呼。可它走了沒兩家就犯了“貪鮮病”——瞧見王二嬸家菜畦里剛冒的豌豆苗，嫩得泛著光，竟馱著筐往畦邊湊，想低頭啃兩口，沒成想前蹄踩在塊沒化的凍疙瘩上，“咚”地晃了晃，筐往旁一歪，掉下來小半袋小白菜種，正好撒在蹲在畦邊編春環(huán)的馬大憨懷里，馬大憨用手扒著菜種笑：“籽……小，像星星。”
老驢趕緊用嘴把筐往回正，正到張嬸家門口時更逗——張嬸正坐在門檻上縫補丁，見老驢過來，顫巍巍地往筐里塞了把剛蒸的榆錢窩窩：“給你墊墊肚，馱種耗力氣。”窩窩粘在它的牙上，它甩著腦袋嚼，竹筐底“哐當”撞在門框上，震下來串晾著的干豆角，豆角串“嘩啦”掛在老驢的耳朵上，逗得張嬸直抹眼角笑：“這驢是給自個兒‘掛春菜’呢！馱完種倒像個會走的菜架子！”仨小驢駒蹲在田埂當“引路哨”，見哪塊地沒翻就“嗷嗷”叫，有回胖丫拎著桶剛和好的糞水往孤兒院菜畦送，走到土坡處腳一滑，小驢駒“呼”地沖過去，往她腳邊臥，讓她踩著背往上走，胖丫摸著小驢駒的鬃毛直笑：“這憨貨，比坡上的石頭還穩(wěn)當！”老驢見了，也往孤兒院菜畦旁臥，讓娃們踩著它的背澆高處的菜芽，有個小娃澆得太急，糞水濺了老驢一背，老驢也不惱，還甩了甩尾巴幫娃們擋太陽，逗得董建紅直笑：“驢大人比菜園的籬笆還貼心，知道護著芽兒。”
這邊老驢馱種馱得熱鬧，那邊兔子早扛著個陶罐往菜畦跑了——春分得“囤芽”，把剛冒的菜芽往陶罐里塞，藏在柳樹根下的洞里，說是等菜苗長起來了，給最先結的黃瓜當“伴兒”，也給路過的麻雀留兩口嫩的。它蹲在畦旁，陶罐敞著口，用爪子往罐里扒菜芽，扒得芽兒“沙沙”響，有棵帶土的生菜芽粘在它的尾巴上，它晃著尾巴抖，抖得尾巴“撲棱”響，倒把旁邊的草籽袋扒倒了，草籽“咕嚕嚕”滾在菜芽上，混著濕泥黑乎乎的，逗得往菜畦撒種的西施直笑：“兔護衛(wèi)這是給菜芽‘撒糧’呢！等芽兒長起來，怕是根下都能長出草花！”
兔子也不慌，用爪子把沾了草籽的菜芽往陶罐里扒，扒著扒著往罐里塞了朵蒲公英——是從埂邊叼的，黃燦燦的，它大概覺得混著花更像“春”，塞得罐口都冒了尖。劉老栓回頭瞧見了也不惱，往它罐里放了棵剛冒的小蔥芽：“兔護衛(wèi)，這給你留的，嗆得很，能逗麻雀。”兔子用爪子往劉老栓手里塞了顆圓溜溜的土坷垃（從地上叼的），算是回禮，劉老栓捏著土坷垃笑：“這兔精，比楊安還懂‘用土換芽’呢！知道土是芽兒的家。”
最瘋的是“下種互助攤”。菜園中央的空地上擺開了“春物堆”：王二嬸的菜種、張屠戶的糞水（摻了碎草的）、周員外的竹筐，還有學童們用柳條編的小春環(huán)（沒插花的，算“半成品”），算是“春分暖鋪”。董建紅端著個瓦罐來送榆錢粥，往老驢跟前放了碗，老驢用嘴叼著碗往劉老栓手里送——劉老栓正忙著翻土，擺擺手：“你喝！你馱種最累！”老驢竟用蹄子把碗往他懷里推，推得粥晃出來，濺了劉老栓的藍布褂子，逗得楊安舉著個小春環(huán)直喊：“劉爺爺！你褂子長‘綠斑點’啦！”
學堂的學童們也來湊熱鬧。二柱搶著幫老驢扶筐，扶著扶著往筐邊插了根自己畫的“春驢圖”——畫的驢叼著菜芽在菜畦跑，旁邊長著仨歪歪扭扭的黃瓜，倒把老驢逗得甩了甩筐，筐沿“啪”地打在二柱腦門上，打落了他嘴里叼的半根嫩柳條，二柱撿起來笑：“驢大人這是給我‘送春’呢！”胖丫幫兔子扒菜芽，扒著扒著往陶罐里放了顆圓石子：“給菜芽當枕頭！”兔子用爪子把石子扒出來往她手里送，送完了又低頭扒菜芽；楊和被董建紅抱在懷里，手里攥著棵小油菜芽，往老驢的嘴邊送，老驢用舌頭輕輕舔了舔，舔得泥渣沾在舌頭上，逗得楊和“咯咯”笑。
正忙得歡，馬大憨顛顛地從村頭跑過來，手里攥著個歪歪扭扭的草編小鋤頭（學童們教他編的），往老驢背上放，放不穩(wěn)就往老驢身上爬，嘴里嘟囔：“鋤……土，長芽。”老驢瞧見了，往旁挪了挪讓他爬，等他坐穩(wěn)了才慢慢往菜畦挪，走得比平時還慢，每走兩步就用蹄子扒扒土坷垃，怕硌著他，逗得周員外直笑：“這驢是給憨子當‘活耕牛’呢！還怕他踩著重東西！”兔子也從柳樹根下蹦過來，往馬大憨手里塞了棵帶花的蒲公英，馬大憨舉著花，花瓣掉了一身也不惱，眼睛亮閃閃的：“花……軟，像春天。”
最搞怪的是“編春環(huán)”時的事。村民們給娃們往春環(huán)上插野花，學童們起哄讓老驢也“沾沾春氣”，二柱就挑了圈最嫩的柳條，往老驢脖子上編“春圈”，編到一半手一滑，柳條“啪”地彈起來，正好打在馬大憨手里的草鋤頭，把鋤頭編的“齒”打斷了一根，馬大憨急得直拽老驢的鬃毛：“鋤……壞了！”老驢趕緊用嘴叼著根軟柳條往馬大憨手里送，像是在賠罪，逗得張嬸直拍大腿：“這驢！給憨子的鋤頭‘補齒’呢！比編筐的師傅還盡心！”
午后的日頭把菜園曬得暖洋洋的，該撒的種都撒了，該澆的芽也澆了，老驢的背上沾了不少濕泥，仨小驢駒的蹄子上還沾著草籽，蹲在“暖鋪”旁舔榆錢粥碗底。兔子的陶罐里裝滿了菜芽，蹲在罐旁數(shù)蒲公英，數(shù)著數(shù)著往罐口蓋了片柳樹皮，見芽兒沒蔫，才松了口氣。楊安手里攥著個小春環(huán)（是學童們送的，插著蒲公英），跟著董建紅往孤兒院走，走累了就趴在董建紅懷里，嘴里還喊“芽……長——”。
“明兒讓驢大人把竹筐借鄰村用用吧，”董建紅輕聲說，“那邊的菜種不夠裝，娃們撒種怕是得用手捧。”
“準得借，”楊永革笑，往菜園看了眼，老驢正用蹄子把馬大憨掉在地上的草鋤頭往懷里扒，怕被踩壞，“你看它把仨小驢駒的耳朵上都掛了朵蒲公英，是給它們當‘春分花’呢。”
風從柳樹梢吹過來，帶著土香和菜芽的嫩，吹得樹上的柳條鈴“沙沙”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春分”不是瘋，是生發(fā)——老驢的竹筐明天還能幫別家裝種，兔子的陶罐明天還能囤更多的芽，田埂的暖能漫到每個角落，連風刮過都會帶著“下種的盼”和“冒芽的甜”。
老驢突然對著菜畦的方向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憨，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棵生菜芽往老驢嘴里送（大概是謝它沒撞翻自己的罐）。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帶榆錢香的干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幫劉老栓澆菜芽呢。”
遠處的菜園傳來娃們的笑鬧聲，混著扒土的“沙沙”聲和風吹柳條的“輕響”，把安和縣的春分日烘得軟乎乎的。馬大憨還蹲在菜畦旁，用手指戳著剛冒的豆苗，戳一下笑一下，像是在跟芽兒說話。董建紅看著這光景，輕輕碰了碰楊永革的胳膊：“你說這土里的芽，會不會順著今兒的暖，一直長到秋里結滿瓜？”楊永革點點頭，往馬大憨手里塞了顆剛撿的菜種：“保準會，有這馱種的驢、囤芽的兔，還有個愿意蹲在菜畦旁戳豆苗的憨子，土里的盼頭啊，能長出一整個夏天的綠呢。”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