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安和“瘋清明”——驢馱青團，兔藏柳芽，墳前撞出串“憨暖”
二月二的炒豆香還沒從檐角散凈，安和縣的田埂就先飄起了艾草香——不是青團的糯香混著豆沙味，也不是柳枝的清苦沾著露水味，是老驢叼著個竹筐往墳地挪時，筐沿沾的艾草末蹭著剛蒸的青團；是兔子蹲在柳叢旁往陶罐里塞柳芽時，爪尖沾的嫩絮蹭著剛采的蒲公英；連村后那片老墳地的歪脖子柳，都被村民們用白布條拴了串“清明鈴”——是用穿了孔的煮雞蛋混著干艾草串的，風一吹“咕嘟咕嘟”響，活像給這場“清明瘋事”掛了串帶溫的軟鈴鐺。
這事的由頭是李奶奶前兒蹲在灶房揉青團面時嘆氣：“清明得祭祖、插柳，還得給娃們煮雞蛋，可今年艾草長得稀，揉的青團少了股子清勁，墳前擺著怕不誠，村西的老墳路被雨水沖塌了半截，孤兒院的娃湊不齊‘祭祖局’，怕是只能蹲在院門口瞅別家往墳地去，更別提往墳頭插枝新柳了。”老驢正趴在柳蔭下啃帶麥麩的窩頭（二月二剩的，裹了層艾草葉），聽見“青團”倆字，耳朵“唰”地豎起來，蹄子扒了扒樹根旁的竹筐——是王二嬸編的，筐底還墊著層干艾草，旁邊堆著堆粗瓷碗（盛青團用的）。楊永革正幫著往鍋里添冷水煮雞蛋，瞅見了直樂：“咋？驢大人想當‘馱青團把式’？”沒成想天剛蒙蒙亮，老驢就叼著竹筐往灶房跑，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掉在地上的艾草束往石桌拖，拖不動就用蹄子扒，扒得艾草在地上拖出綠印子，活像仨“拖草小憨貨”，拖到石桌旁還把艾草往桌上放，放得太急滑下來，艾草葉“簌簌”落在剛揉的青團面上，逗得蹲在旁摘柳葉的西施直笑：“這是給青團‘蓋綠被’呢？等會兒往墳前擺，保準先被春風嘗一口！”
頭樁瘋事是“驢馱青團”。老驢馱著個墊了棉絮的竹筐站在李奶奶家院壩，劉老栓往筐里碼了二十個剛蒸好的青團，個個都捏成了圓鼓鼓的模樣（有的還捏了小耳朵，像兔兒），拍了拍它的背：“穩著點走，先給村東的老張家墳送，張大爺去年走的，他家孫媳婦懷著娃，走不動遠路，就盼著墳前有口熱乎青團，你順著踩實的土路走，別往泥里踩，青團沾了泥事小，滑著你自個兒事大。”老驢“嗷”地應了聲，四蹄往墳地方向挪，晨露把它的鬃毛打濕了，竹筐里的青團晃悠悠的，有個青團沒碼穩，從筐縫里滾出來，“咚”地掉在草窠里，艾草葉沾了層土。老驢嚇得停住腳，用嘴小心翼翼地把青團往筐里叼，叼得嘴角沾了層艾草末，那模樣像極了怕碰碎糖糕的娃——它哪是怕挨罵？是前兒聽李奶奶說“清明青團掉地上，先人收不著”，竟真把這掉青團當回事，叼回筐時還特意用舌頭舔了舔沾的土，像是在給青團“擦臉”。
沒走半里地又出了岔子——路過王二嬸家的菜園，王二嬸正蹲在畦邊掐豌豆尖，見老驢過來，往它嘴里塞了個剛煮的茶葉蛋：“給你墊墊肚，馱青團耗力氣。”茶葉蛋滾在它嘴里，它叼著沒敢嚼，往仨小驢駒跟前湊，小驢駒們圍著它“嗷嗷”叫，它用牙輕輕把蛋殼磕破個縫，再把蛋推給最小的驢駒，自個兒又繼續往前走，筐底蹭著路邊的野菊，帶起串小黃花，逗得王二嬸直拍大腿：“這驢是給自個兒‘掛花串’呢！馱完青團倒像個會走的春幌子！”仨小驢駒蹲在路埂當“引路哨”，見哪段路有泥坑就“嗷嗷”叫，用蹄子扒些干草鋪上，有回胖丫拎著籃剛煮的雞蛋往墳地送，走到被沖塌的土坡處腳一滑，小驢駒“呼”地沖過去，倆前蹄趴在坡邊當“墊腳石”，讓胖丫踩著它的背往前走，胖丫摸著小驢駒的鬃毛直笑：“這憨貨，比鋪了石板的路還穩！”老驢見了，也往老張家墳前臥，讓跟著來的張大爺孫媳婦摸著竹筐“摸”青團，孫媳婦顫巍巍地捏起個青團，指尖沾了點豆沙餡，往墳頭擺時紅了眼眶：“你比我這腿腳靈便的還懂人心，知道他生前就愛吃這口艾草味。”
這邊老驢馱青團馱得熱鬧，那邊兔子早扛著個陶罐往柳叢跑了——清明得“藏柳芽”，把剛掐的嫩柳芽往陶罐里塞，藏在歪脖子柳的樹洞里（用苔蘚堵著，防干），說是“給先人留春”，也給墳前的麻雀留把嫩絮，它許是覺得冬天的麻雀沒嘗過春味。它蹲在柳叢旁，陶罐敞著口，用爪子往罐里扒柳芽，扒得柳芽“沙沙”響，有片沾著露水的柳葉粘在它的尾巴上，它晃著尾巴抖，抖得尾巴“撲棱”響，倒把旁邊的蒲公英筐扒倒了，蒲公英“輕飄飄”落在柳芽上，混著柳絮白花花的，逗得往柳芽里摻薄荷的董建紅直笑：“兔護衛這是給柳芽‘撒雪’呢！先人見了怕是得笑，覺得這春來得比往年熱鬧！”
兔子也不慌，用爪子把沾了蒲公英的柳芽往陶罐里扒，扒著扒著往罐里塞了個小青團——是從地上叼的，小得像拇指，它大概覺得混著青團更“有嚼頭”，塞得罐口都冒了尖。李奶奶路過瞧見了也不惱，往它罐里放了顆煮得半熟的嫩豌豆：“兔護衛，這給你留的，咬著脆，鮮得很。”兔子用爪子往李奶奶手里塞了片帶露的柳葉（從柳叢叼的），算是回禮，李奶奶捏著柳葉笑：“這兔精，比楊安還懂‘用葉換春’呢！知道嫩的養人，綠的討喜。”
最瘋的是“祭祖互助攤”。墳地旁的空地上擺開了“清明物堆”：李奶奶的青團、王二嬸的煮雞蛋、周員外的白布條（系墳頭用的），還有學童們用柳枝編的小“春環”（沒纏花的，算“玩物”），算是“清明暖鋪”。西施端著個瓦罐來送艾草水，往老驢跟前放了碗，老驢用嘴叼著碗往李奶奶手里送——李奶奶正忙著往青團上點紅點（圖吉利），擺擺手：“你喝！你馱青團最累！”老驢竟用蹄子把碗往她懷里推，推得艾草水晃出來，濺了李奶奶的藍布圍裙，逗得楊安舉著個小春環直喊：“李奶奶！你圍裙長‘綠點子’啦！”
學堂的學童們也來湊熱鬧。二柱搶著幫老驢扶竹筐，扶著扶著往筐邊插了張自己畫的“驢馱青團”——畫的驢馱著筐在草坡上走，旁邊飄著仨青團，倒把老驢逗得甩了甩竹筐，筐沿“啪”地打在二柱腦門上，打落了他嘴里叼的半塊青團，二柱撿起來笑：“驢大人這是給我‘送春’呢！”胖丫幫兔子扒柳芽，扒著扒著往陶罐里放了顆煮雞蛋：“給柳芽當伴兒！”兔子用爪子把雞蛋扒出來往她手里送，送完了又低頭扒柳芽；楊和被董建紅抱在懷里，手里攥著片柳葉，往老驢的嘴邊送，老驢用舌頭輕輕舔了舔，舔得露水沾在舌頭上，逗得楊和“咯咯”笑。
正忙得歡，馬大憨顛顛地從村頭跑過來，手里攥著個歪歪扭扭的紙花圈（學童們教他扎的，用柳葉粘的），往老驢背上放，放不穩就往老驢身上爬，嘴里嘟囔：“墳……花，插。”老驢瞧見了，往旁挪了挪讓他爬，等他坐穩了才慢慢往墳地挪，走得比平時還慢，每走兩步就用尾巴掃掃他的褲腿，怕草籽粘在上面，逗得周員外直笑：“這驢是給憨子當‘活祭臺’呢！還怕他蹭著草屑！”兔子也從柳叢里蹦過來，往馬大憨手里塞了個沾著柳芽的青團，馬大憨舉著青團往紙花圈上插，插不進去就用手抹，把紙花圈抹得滿身豆沙，眼睛亮閃閃的：“花……吃青團，不餓。”
最搞怪的是“插柳”時的事。村民們往墳頭插柳枝、系布條，學童們起哄讓老驢也“沾沾春氣”，二柱就挑了根最嫩的柳枝往老驢的鬃毛上插，插完了還往旁邊別了朵蒲公英。沒成想老驢往暖鋪挪時，鬃毛蹭在馬大憨的紙花圈上，把花圈的柳條蹭掉了一根，馬大憨急得直拽老驢的鬃毛：“花……掉了！”老驢趕緊用嘴叼著根軟柳枝往馬大憨手里送，像是在賠罪，逗得燒火的張屠戶直拍大腿：“這驢！給憨子的花圈‘接枝’呢！比扎花圈的學童還盡心！”
晌午的日頭把墳地曬得暖烘烘的，該送的青團送了，該藏的柳芽也藏了，老驢的背上沾了不少艾草末，仨小驢駒的蹄子上還沾著泥點，蹲在“暖鋪”旁舔艾草水碗底。兔子的陶罐里裝滿了柳芽，蹲在罐旁數蒲公英，數著數著往罐口蓋了塊濕苔蘚（怕柳芽干），見柳芽沒蔫，才松了口氣。楊安手里攥著個小春環（是學童們送的，纏了紅繩），跟著董建紅往孤兒院走，走累了就趴在董建紅懷里，嘴里還喊“柳……綠——”。
“明兒讓驢大人把竹筐借鄰村用用吧，”董建紅輕聲說，“那邊的墳地遠，怕是也缺個馱青團的物件。”
“準得借，”楊永革笑，往墳地方向看了眼，老驢正用蹄子把馬大憨掉在地上的紙花圈往柳蔭下挪（怕被日頭曬蔫），“你看它把仨小驢駒的耳朵上都別了片柳葉，是給它們當‘清明春飾’呢。”
風從柳梢吹過來，帶著青團香和柳葉的清，吹得歪脖子柳上的雞蛋鈴“咕嘟咕嘟”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清明”不是瘋，是念舊——老驢馱青團是把念想往墳前送，兔子藏柳芽是把春意往土里埋，連娃們往墳頭插柳，也是盼著先人能聞著春味。老驢的竹筐明天還能幫別家送暖，兔子的陶罐明天還能裝更多的嫩，墳前的暖能漫到每個角落，連風刮過都會帶著“祭祖的誠”和“念春的軟”。
老驢突然對著墳頭的方向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憨，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片柳葉往老驢嘴里送（大概是謝它沒撞翻自己的罐）。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帶艾草香的干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幫李奶奶收青團模子呢。”
遠處的田埂傳來娃們的笑鬧聲，混著咬青團的“吧唧”聲和風吹柳葉的“沙沙”聲，把安和縣的清明日烘得軟乎乎的。馬大憨還蹲在暖鋪旁，用手指戳著地上的豆沙印，戳一下笑一下，像是在跟青團玩。董建紅看著這光景，輕輕碰了碰楊永革的胳膊：“你說這清明的暖，會不會跟著今兒的日頭，一直暖到麥熟？”楊永革點點頭，往馬大憨手里塞了個剛蒸的青團：“保準會，有這馱青團的驢、藏柳芽的兔，還有個愿意蹲在地上戳豆沙的憨子，暖得能把往后的日子都焐得冒熱氣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