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轎過——貴人避——!”
季春三日,上巳節(jié)夜。
本該熱鬧祈福的禹城大街上,只留下一臺喜轎和零散幾個送親人員。
送親人員的送親叫喊,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
轎上,是嫁給水神大人的第四個妙齡適婚女子,魏家二小姐,魏月齡。
而此刻,送親隊伍里兩個嬤嬤面露難色,低語交談著。
“哎,這都第四個新婦了,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噓,小聲些,聽說前些個新婦因在新婚之夜惹怒了水神大人,當場斃命!”
“啊,這些新婦的家人知道此事都不管嗎?”
“怎么管?對方是神,管了吃苦頭嗎?”
聞言,率先開口的陳嬤嬤噤了聲,經(jīng)驗尚足的王嬤嬤隨后嘆氣道:
“哎罷了,希望這次的新娘子能討水神大人的歡喜,這樣,我們也能好過些了。”
陳嬤嬤應和的點點頭,隨即,隊伍的最前頭傳來一聲暴喝。
“野魂游魄——領(lǐng)糧速散——!”
聞聲,兩位嬤嬤迅速拿出染紅的米粒,開始沿途扔撒,不敢有絲毫怠慢。
原來,是轎子駛?cè)肓饲巴窀〉谋亟?jīng)之地——意神林。
林中濃霧四起,寒風陣陣,不似它的名字正氣。
領(lǐng)頭人老李頭熟練的點燃燈籠,緊接著退到轎子旁,對著里面的人說道:
“魏娘子,我們到意神林了,忍耐些,穿過這個林子,我們就到水神大人的神府了。”
轎內(nèi),傳出一聲輕嗯。
聞聲,老李頭似是惋惜,似是無奈,輕搖微嘆,快步向前方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林中突地動山搖起來,送親隊伍站不穩(wěn)紛紛摔倒在地,轎子也重重摔在地上。
王嬤嬤率先反應過來,朝著轎子里喊去:“魏娘子!魏娘子你沒事吧!”
連叫幾聲,轎內(nèi)無應答。
王嬤嬤意識不對,強撐身體想要起身查看轎子時,四周的濃霧忽地成了黑煙,飛入所有人的口鼻內(nèi),霎時,所有人失去意識,暈了過去,林中也在所有人暈過去時,停止了地動山搖。
風拂過,轎簾起,空留一抹紅蓋頭。
————————————
水神府邸。
被迷暈的魏月齡被兩個人抬著進入了府邸,拐了好幾個彎,最終在承仙園里停下。
魏月齡被放到承仙園湖邊,隨后那兩人雙雙跪地,誠懇的抬起雙手,嘴里默念著什么咒語,這樣的姿態(tài)沒持續(xù)多久,湖面開始迅速下降,直至露出廬山真面目。
湖底里躺著之前嫁給水神的三名新婦,她們面色發(fā)青,每個人懷中都抱著一個箱子。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從不遠處傳來,沒多久,就走到魏月齡旁邊。
一道嘶啞的聲音從頭頂處傳來。
“扔下去。”
“是。”
隨即,魏月齡懷中被塞入一個箱子,身體被抬起,扔到湖底。
那兩人又開始最開始跪拜的動作,沒一會兒,湖水上升,逐漸湮沒四名女子。
湖面上的動靜逐漸消失,魏月齡才猛地睜開眼,將懷中的箱子移開后,游向旁邊的女子。
她伸出手,探了探女子的脈搏,那女子脈搏雖微弱,但還在跳動,她快速檢查了其余女子,發(fā)現(xiàn)皆是如此,且她們懷中的箱子生出分支,緊緊扒在她們身上吸食養(yǎng)分。
魏月齡見暫時救不出那三名女子,于是不再浪費時間停留,快速向上游去。
頭微微探出湖面觀察,園內(nèi)已無人蹤跡,隨即快速出了湖,將自己隱蔽于草木中離開園內(nèi)。
剛出園中,就見方才那兩個人的其中一個落單,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制服打暈,緊接著她從懷里拿出一個荷包大小的袋子。
嘴里念著熟練的咒語:“天地自然,穢氣消散,伏妖袋,收。”
話音落下,只見那人消失在原地,被收進那名叫伏妖袋的袋子中。
隨即她迅速換下婚服首飾,穿上那人的衣裳,簡單的盤起頭發(fā),拿出一道黃符,貼在自己身上,隨后念了一道訣,便改頭換面,成了被打暈那人。
魏月齡從暗處走出,邊走邊小心觀察著周圍,她發(fā)現(xiàn)每走幾步,都會有一座相同的神像屹立在府邸各處,她走近些觀察神像,還真發(fā)現(xiàn)了不同尋常處。
“喂,許甲,你在這兒啊,水神大人正找你呢。”
一道聲音打斷正在觀察神像的魏月齡,魏月齡反應過來,許甲就是那個被她打暈的那人。
“愣著干什么?水神大人找你呢。”
魏月齡扯出微笑,點點頭扯著嗓子應和著:“知道了知道了,走吧。”
魏月齡跟著帶路的人走著,沒多久就到了。
“進去吧,我在外面......”
帶路的人邊說邊轉(zhuǎn)身,還未說完,就被魏月齡打暈收進了袋中。
做完這一切,魏月齡大力的推開房門,只見那被稱為水神大人的那位背對著魏月齡,他的面前擺著的是魏月齡來的路上見怪不怪的石像,那位水神大人正虔誠的跪拜著。
聽到開門的動靜,他輕皺眉頭,但依舊平靜出聲:“許甲,禹城李政宏家的大小姐,通知下李家,本座三日后娶親于她。”
身后的魏月齡嗤笑開口:“呵,一介魚妖冒充水神久了,還真以為自己是神了。”
魚妖聞言,驚恐轉(zhuǎn)身看向魏月齡,質(zhì)問道:“你是誰!你不是許甲!”
魏月齡撕下黃符,露出原本的面容。
“魏月齡?!你不是被扔下去了嗎?怎么回事!”
魏月齡搖搖頭,沒再廢話,迅速念咒,一把劍飛到魏月齡手中,一人一妖奮戰(zhàn)起來。
魚妖暗叫不對:“捉妖師!”
沒過多久,魚妖處了下風,魏月齡抓住時機,掏出伏妖袋,將其收了去。
迅速解決了魚妖,魏月齡用探靈盤探了探,發(fā)現(xiàn)沒了其余妖的蹤跡才放下心來。
一個偌大的水神府,竟只有一名裝神的魚妖和兩名小嘍啰。
魏月齡沒多做停留,直奔向承仙園,她還沒忘記湖里還有三名女子。
到了地方,魏月齡望向湖面,隨即又從懷里掏出一道符紙,捻訣。
“天地自然,穢氣消散,往事,現(xiàn)。”
話音剛落,魏月齡四周光芒四起,下一秒,就見‘許甲’和‘另個人’一起抬著‘魏月齡’來到湖邊,開始重現(xiàn)承仙園前不久發(fā)生的場景,魏月齡直直盯著,觀察起那兩人跪地后嘴里念的咒語。
場景呈現(xiàn)完后,魏月齡得到了想要的咒語,隨即學著他們的動作跪倒在地,雙手升起,嘴里念著咒語,念了三四遍左右,湖水開始有了動靜,湖水下降,直至三名女子出現(xiàn)。
魏月齡急忙上前去,來到湖底,再次試探脈搏。
“還好還好,有得救。”魏月齡放松下來。
接著魏月齡的目光看向她們懷中的箱子,箱子的分支已然消失不見。
“是水沉木。”魏月齡反應過來后,快速將她們身上的箱子移下來后。
水沉木是一種由海里的草木特制的的箱子,遇水則生。
魏月齡將那些女子一個個抱上岸,喂了生機丹,接著又下去將那三個箱子打開,剛打開的瞬間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魏月齡蹙眉看向箱子里的物件,那是疑似鳥類的心臟,被女子的血肉滋養(yǎng),越發(fā)黑的鮮艷。
魏月齡想起來自己看的一本書上記載著這種奇聞,據(jù)說之前有個想成仙的人,每天以幼鳥的心臟為食,保持自己干凈的靈魂,好利于修煉,但日復一日,這樣的效果微乎其微,不知那人從哪里得到消息說,富貴人家十五六歲女子的心思最為上乘,以此為心臟的養(yǎng)分,直至女子成為干尸死亡,據(jù)說這樣心臟就會更純凈,更利于成仙。
由此,就有許多人得知后,以此方法害了不知多少少女,最終這種方法被一名名叫聞原的捉妖師認證,是假的,往后鮮有人知道使用。
這魚妖想要成仙,便用這害人性命的法子,這府內(nèi),也都是他給自己修建的神像,他所膜拜的那座神像,也是他自己。
魏月齡將那箱子合住,拿出火折子,一把燒了這穢物。
沒多久,三名女子醒了過來,看見魏月齡還是沒反應過來是什么情況。
其中一女子扯著沙啞的嗓子開口詢問:“你是誰?”
魏月齡淺笑回答:“我是亓玉。”
她不是魏月齡。
她叫亓玉,是個捉妖師,今夜替嫁,只為斬妖縛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