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吾女:
收到此信時,我們或許不在人世了吧,真希望你永遠都找不到這個地方,看不到這封信,可當我們決定帶走你時,就決定如此結局。
終于我可以告訴你真相,其實我們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你姓聞,你的父親叫聞原,就是那個捉妖師聞原,世代都是捉妖師,在全天下赫赫聞名,但卻在十六年前莫名全家暴斃。
世人都說是捉妖太多,耗費太多陰德,上天降下懲罰,但聞家暴斃前一天,我去見了你父親,你的父親將尚在襁褓的你交給我,懇求我保護好你,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我和你父親是故交,早些年你父親還救過我安家,于是我應下這件事。
第二日,聞家就傳出暴斃,我總覺得哪里不對,聞家的人早些時候被同村的人送去掩埋,夜深時我就先悄悄去聞家探查了一番,這一探查就發現聞家的一間屋子被燒,好像在掩蓋什么,我進去后,竟在里面發現一玉扳指。
那不是聞家之物,你父親樸素慣了,不會用此物件,那物件我給其他捉妖師瞧了瞧,也不是妖物佩戴的,如此不是妖那就是人了。
這般手段,若是知道你活著,一定會趕盡殺絕,于是我舉家搬遷,來到陵縣,隱姓埋名以為能平淡一生,但沒想到前些日子安府附近有些許陌生人窺視,我想是那些人也來到陵縣,不想它來的日子還是來了。
人固有一死,我們全家的命是你父親救的,你好好活著,我便死而無憾了,不要為我們報仇,離開陵縣,天涯海角任你翱翔。
父,安氏絕筆。”
亓玉將母親,兩位姐姐以及春月的絕筆書一一看完,淚水早已傾瀉而下模糊了視線,千言萬語匯成一句,“為什么?”
為什么聞家暴斃,為什么趕盡殺絕,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哭累了的亓玉不知何時依靠桌腿睡著了。
再蘇醒時已是寅時,亓玉跌撞著起身,出了洞穴,來到地面上,只見林婉來回踱步,早已等候多時。
“玉兒,你沒事吧!”見亓玉出來,林婉急忙上前去抓住亓玉的胳膊,眼神關切的檢查著她身上的每一處。
亓玉搖搖頭,林婉抓著的手卸了力,垂眼低語,“安府火滅了。”
聞言,亓玉的眼中才有了一絲波動,沒有絲毫猶豫大跨步出門。
趁著天暗,去看看他們,順便看看那些人有沒有留下些蛛絲馬跡。
疾步來到安府,亓玉直奔自己院子,而腳在踏入院子時,突然止步。
只見院中遍布燒焦的尸體,有的還被用刀劍釘在墻面上,半步之內便有一具尸體,安府整整三十二余人都喪命于此,亓玉短暫的停頓后,趕忙上前去,尋找安時序何月連他們的尸體,有些尸體早已成灰,怎么可能找得到。
“咕嚕。”一聲,物件滾動的聲音,亓玉循聲望去,是一圓形空心物件。
亓玉急忙撿起,將上面的灰擦拭干凈。
“玉扳指!”亓玉驚出聲。
亓玉從未見過家中人有誰戴玉扳指,那這枚扳指就極有可能是安時序信中所說的玉扳指。
仇人之物,亓玉小心翼翼的將其收下,伸手將院中每個尸體都數了數,三十三人。
三十三人!亓玉以為數錯,再次數了一遍,是三十三人。
隨即想到昨日離開之時,有一名女子來到府中,那名無辜女子被迫卷入,命喪黃泉。
亓玉閉了閉眼,努力消化著眼前的一切,等再次睜開眼,眼中堅毅。
她跪地叩拜,動作一氣呵成,“父親,母親恕我不能如你們所愿,面對此情此景可以不管不顧,遠走高飛。”
“此事因我聞家起,那便理應由我終結,害你們之人,我必查之,誅之!”亓玉最后一拜叩地之久。
天微亮,安府著火一事被路過的更夫發現,隨即報了官,官府以意外失火案為由結案,百姓雖對此結果有些疑問,但并未多追究。
三個月,亓玉一直呆在清風園的洞穴中查看留下的書籍,希望能在此處找到有用的信息,平日閑暇時跟著書籍精進捉妖之術,這些時日都是由林婉來給她送些吃食。
這日,亓玉在看書時發現,她的父親聞原在一本名叫《郾慶奇妖錄》中寫了這樣一段話:“棲居此地數十載,竟不知藏有如此妖異。”
郾慶,靠山臨水,其地富饒,僅次于京都,離陵縣數百里,看來她得去一趟她出生的地方了。
亓玉收拾好包裹和捉妖的法器,符咒等,同林婉告別,踏上去往郾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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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到郾慶城外了。”
亓玉包了個馬車,走了五天終于走到了郾慶,“好,多謝,就在此處停下吧。”
亓玉掀開簾將剩余未結的銀兩遞給馬夫,輕快跳下車,隨著進城的人群踏入城門,隱沒于茫茫人海中。
郾慶果然不同一般,街上叫賣聲絡繹不絕,普通尋常的日子也依舊熱鬧,亓玉大約掃過一眼,繼續趕路了。
福源客棧。
“來一間房。”
“哎!好嘞!”店小二熱情的招呼著,“您要上房,雅間,中房,通鋪,下房,亦或是草屋?”
“中房。”亓玉又補充,“來三日。”
“好嘞!一共240文。”亓玉付了錢,店小二笑瞇瞇的引著去了后院的房間。
“這是您的房間。”亓玉點頭,店小二又道,“客官,那我就先去忙了,您有什么事去前面找我就行。”
“嗯。”店小二離開了,亓玉關上門,將手中包裹放下,坐在桌前,拿出里面的《郾慶奇妖錄》看著,直至深夜到來。
大多數人都熟睡之時,亓玉將書裝進包裹,起身走出房間,鎖好門后,抬腳離開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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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云蔽月,涼風陣陣,亓玉從出了客棧就往左邊方向一直走,走了大約五百米,側方出現一閃大門,亓玉閃身進了院內,進入屋中,屋內沒有其他擺設,只有一棵大樹,那樹枝葉都枯了,上面掛滿了鳥獸的骨骸。
“這就是鬼骸樹。”聞原書中記載鬼骸樹就是槐樹上掛著許多鳥的尸骨,由此得名,根據書中所寫,這樹下就是郾慶鬼市了,只在深夜開啟兩個時辰,白日里就消失了。
亓玉上前去靠近鬼骸樹,貼近鬼骸樹的樹洞,根據書中所言道:“青蚨一百,求得沉雞一件。”
言畢,亓玉站遠了些,從上面掉下一根繩子,亓玉將繩子系在腰間,拉了拉繩子,緊接著那繩子將亓玉向上帶去。
亓玉到了樹頂,那里是個平坦的臺面,早有穿著異服的蒙面之人等著,將亓玉拉到臺面上,站穩后,那蒙面人將亓玉引到中間。
中間是一個門,進入后走了一大段階梯后,到達一個洞口,旁邊放著船,那蒙面人轉身對著亓玉道:“上去。”
亓玉坐上小船,蒙面人劃了一段時間,終于靠了岸。
“到了。”
亓玉下了船,往里走去,里面的場景和剛才陰森的場景大相徑庭,里面各個奇裝異服的男女老少在攤位上叫賣著,有面鋪,有包子鋪,平常街上有什么,這里就有什么,只不過不同的點在于,每個店鋪旁邊都有一個坐著假寐的人,那些人就是一些有活兒的人。
亓玉根據書中所寫的記錄,來到烤雞鋪,找到這兒坐著假寐的人,那是個老頭,撐著腦袋睡得香甜,時不時還砸吧砸吧嘴,亓玉扣了扣桌子,“青蚨一百,沉雞一件。”
那老頭猛地驚醒:“是誰擾我清夢!”順著亓玉的手看上去,往旁邊一撇身,捋了捋胡子悠然開口:“找我陳雞公,想要打探什么消息啊?”
亓玉在他面前坐下,從懷里掏出帕子包好的玉扳指,放到桌面上。
“幫我看看這東西可能是誰的?都有誰會用這個?”
陳雞公斜眼瞧了瞧,將東西拿起打開,等看清楚后,驚叫出聲。
周圍的人都被他那一嗓子吸引過來,紛紛瞧她們,亓玉厲聲,“小聲些!”
意識到反應有些大了,陳雞公捂住嘴,身子坐正,腦袋向前探去,渾濁的眼睛此刻冒著亮光,小聲詢問,“哎,這你哪來的?這東西可是好東西,頂我二十年烤豬。”
亓玉蹙眉,聞原記錄果然沒錯,這個陳雞公就是個大財迷,視財和烤豬如命,這陳雞公吧雖名字叫雞公,人也在烤雞攤,但他并不愛吃烤雞,反而愛吃烤豬。
亓玉壓低聲音,“所以你知道這是誰的?”
陳雞公搖頭,“那你激動什么!”亓玉反問。
陳雞公坐直身體,“這好東西啊,我能不激動。”隨即眼珠一轉,“小姑娘家家,詢問這個東西,可是這玉扳指的主人和你有仇?”
亓玉從陳雞公手中將玉扳指搶過,“與你無關。”亓玉起身就要離開,那陳雞公急忙叫住她。
“哎哎,別走啊,我知道我知道,逗你呢。”
亓玉深吸一口氣,重新坐下。
陳雞公探頭小聲道:“這東西和薛家好像有關系,我記著這薛家大公子也有一個這樣的,我前些日子還見了。”
“薛家?”
“對,就是郾慶的薛家,世族大家,你惹上他,可不好辦啊。”陳雞公搖頭嘆道。
得到想要的消息,亓玉掏出一百兩銀票放在桌上。
“好不好辦是我的事,管好你的嘴是你的頭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