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之忽然想起校園詩詞社的征集活動,他看著林黛玉放在小幾上的《見街燈作》詩稿,娟秀的字跡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心里忽然生出個念頭——或許,該讓更多人看到她的才華。
“林姑娘,”他猶豫著開口,“我們學校詩詞社在征稿,主題是‘古今之思’,你這首《見街燈作》很契合,要不要投稿試試?”
林黛玉愣了愣,指尖輕輕撫過詩稿上的“不及瀟湘一縷光”,眼神里帶著點不確定:“我的詩……別人會喜歡嗎?”她想起之前在紅課上被質疑,在班級里被議論,心里還是有些發怵。
“會的。”沈硯之肯定地說,“你的詩里有真感情,比那些堆砌辭藻的作品好多了。就算有人不喜歡也沒關系,至少讓更多人知道,有這樣一首詩,有這樣一種心境。”
在他的勸說下,林黛玉終于點了點頭。沈硯之小心翼翼地把詩稿拍照,又逐字逐句輸入手機,投稿到詩詞社的郵箱。發送成功的那一刻,他像完成了件重要的事,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期待她的才華被認可,又忐忑會引來不必要的爭議。
沒過兩天,詩詞社的公眾號就推送了新一期的征稿作品,《見街燈作》赫然在列,署名是“林氏”。沈硯之第一時間把鏈接發給林黛玉,她點開時,手指都有些發顫。
頁面下方的評論區里,很快有了動靜:
-“這首詩好有古意!‘千盞寒燈懸夜廊’這句,畫面感太強了!”
-“‘不及瀟湘一縷光’,這里的‘瀟湘’是指什么?是湖南的瀟湘,還是有別的寓意?”
-“署名‘林氏’,沒寫全名,是哪位學長學姐?求認識!”
看著這些正面的評論,林黛玉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嘴角還悄悄勾起個淺淡的弧度。沈硯之坐在她身邊,見她開心,也跟著笑了:“你看,大家都很喜歡。”
可這份歡喜沒持續多久,評論區就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
-“我怎么覺得有點故作姿態?‘瀟湘’‘寒燈’,刻意往古風上靠,有點假。”
-“是啊,現在很多人都喜歡裝‘古風才女’,寫兩句酸詩就覺得自己很厲害,說不定是抄的呢?”
-“連全名都不敢寫,該不會是怕被人認出來,發現沒什么真本事吧?”
這些評論像針一樣,扎得林黛玉心口發疼。她猛地關掉頁面,把手機扔在桌上,眼眶瞬間紅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這樣……”她以為自己已經學會了不在意,可看到這些質疑,還是忍不住難過。
沈硯之連忙撿起手機,想刪掉那些負面評論,卻發現權限不夠。他只能安慰林黛玉:“別理他們,他們根本不懂詩里的感情,只會瞎評論。”
“可他們說我故作姿態,說我抄……”林黛玉的聲音帶著點哽咽,“我沒有,我只是寫了自己的心里話,怎么就成了故作姿態?”
就在這時,蘇曉棠突然闖了進來,手里拿著手機,怒氣沖沖地說:“林姐姐,你看詩詞社的群!有人在背后說你壞話!”
原來,詩詞社的內部群里,早已炸開了鍋。社長李哲率先發了條消息:“‘林氏’是誰?有人認識嗎?這首《見街燈作》確實不錯,但總覺得有點刻意賣情懷。”
很快有人附和:
-“我也覺得,‘瀟湘’這個詞用得太頻繁了,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懂古風似的。”
-“說不定是咱們學校的學生,故意隱瞞身份,想搞‘神秘人設’,吸引關注。”
-“上次紅課上,不是有個穿漢服的女生說自己是林黛玉嗎?會不會是她?聽說她字寫得不錯,這詩說不定也是她寫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條消息一出,群里的討論更激烈了:
-“是她?我見過她,穿漢服,梳古妝,確實很會裝。”
-“那這首詩就更可疑了,說不定是她從哪里抄來的,用來立‘古風才女’的人設。”
-“社長,要不查一查?看看這個‘林氏’到底是誰,別讓她在詩詞社里渾水摸魚。”
沈硯之看著這些消息,氣得手都在抖。他想在群里反駁,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總不能公開承認“林氏”就是林黛玉,就是那個被他們議論的“漢服女生”。
林黛玉站在一旁,看著群里的消息,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她想起在大觀園時,姐妹們一起聯詩,寶玉總會第一個夸她的詩好;而現在,她只是寫了首自己的心里話,卻被人質疑是“故作姿態”“抄襲”,是“裝出來的古風才女”。
“我再也不寫詩了。”她輕聲說,聲音里滿是絕望,“再也不投什么稿了。”
蘇曉棠連忙安慰她:“林姐姐,你別聽他們的!他們就是嫉妒你寫得好!我幫你罵回去!”她說著,就要在群里打字,卻被沈硯之攔住了。
“別沖動。”沈硯之深吸一口氣,“現在爭論只會讓事情更糟。我們先冷靜冷靜,等過幾天,大家就忘了。”
他把林黛玉扶到藤椅上坐下,又給她倒了杯溫水。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心里既心疼又無奈——他知道她的才華,知道她的委屈,卻沒辦法向所有人解釋,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質疑、被議論。
那天晚上,林黛玉把《見街燈作》的詩稿找出來,想一把撕掉,卻在指尖觸到字跡時,又舍不得了。那是她的心血,是她對瀟湘館的念想,怎么能因為別人的質疑,就毀掉?
沈硯之看著她糾結的模樣,心里忽然有了個主意。他拿起詩稿,認真地說:“林姑娘,別為了別人的話否定自己。你的詩是寫給自己的,是寫給懂你的人的,不是寫給那些只會瞎評論的人的。以后,我幫你整理詩稿,我們不投稿,不發公眾號,就自己留著,好不好?”
林黛玉抬頭看著他,眼里滿是驚訝:“真的?”
“真的。”沈硯之點頭,“我幫你把所有的詩都抄下來,裝訂成冊子,只給我們自己看,不給別人看。”
林黛玉的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是感動的淚。她看著沈硯之真誠的眼神,輕輕點了點頭:“好。”
那天夜里,沈硯之在燈下,小心翼翼地把《見街燈作》抄在新買的筆記本上。字跡雖然不如林黛玉的簪花小楷清秀,卻一筆一畫,都透著認真。林黛玉坐在一旁,看著他的側臉,心里的委屈漸漸消散了——就算全世界都不認可她的詩,只要有沈硯之懂她,只要有這本屬于他們的詩冊,就夠了。
窗外的竹影輕輕晃動,月光透過竹簾落在詩稿上,像層溫柔的紗。林黛玉知道,以后或許還會有質疑和議論,但她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詩,放棄自己的念想——因為她身邊,有個懂她、護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