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雙盯著盒子里那塊深藍色的碎片,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周言一把扣住她手腕:“別碰!這明顯是陷阱!”韓墨卻搖頭:“他們知道你會碰。這是陽謀。”林曉裹著毯子縮在角落,臉色慘白:“又是沖我來的嗎?”“不,”葉雙聲音發緊,“是沖我。”她掙開周言的手,“他們算準了我必須看。”指尖懸在冰晶上方,刺骨的冷氣針扎一樣。周言還想阻攔,葉雙已決然按下手指。
冰冷。不是物理的低溫,是意識層面的絕對死寂。眼前不是黑暗,是徹底的虛無。葉雙感覺自己像一顆被拋進真空的塵埃。沒有聲音,沒有光,沒有方向。她本能地調動韓墨訓練出的方法,在虛無中集中意念,搜尋任何細微的“波紋”。
有東西在動。極其遙遠,極其緩慢。那不是物體,更像某種龐大存在的輪廓在虛無中緩緩舒展。一種純粹惡意的“形態”,如同宇宙背景輻射般彌漫。葉雙的意志像探針,艱難地刺向那片輪廓的核心。阻力巨大,仿佛在粘稠的瀝青中前行。她咬緊牙關,將全部精神力壓上去。
“嗡——”
意識猛地穿透一層無形的膜。死寂被打破。眼前驟然展開一片難以理解的景象:無數纖細、閃光的“線”縱橫交錯,編織成一張無邊無際的巨網。每一個節點都閃爍著微光,像一顆顆星辰。葉雙瞬間領悟——這是時空的結構!那些節點,就是無數平行時空的錨點!
她的“視線”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拽向其中一個節點。景象飛速拉近,熟悉感撲面而來——那是她自己的世界!但視角是俯瞰的,如同上帝。她看到城市的輪廓,街道,甚至能模糊感知到人群的流動。一種冰冷、俯瞰萬物的意志籠罩著這個節點。
“目標時空錨點已鎖定。”一個毫無起伏的合成音在虛無中響起,分不清來源,仿佛來自時空本身。
“投放‘容器’。”另一個聲音回應,同樣冰冷,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權威。
葉雙的“視線”猛地轉向那個節點附近的一片混沌區域。那里,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正被無形的力量從混沌中“打撈”出來,強行塑造成型。當那輪廓變得清晰,葉雙如遭雷擊——那是“她”!平行時空的葉雙!但那張臉上沒有任何屬于“葉雙”的表情,只有一片空白的死寂,雙眼空洞無神。
“容器狀態穩定。”合成音報告。
“注入指令序列。”權威聲音下令。
幾道暗紅色的、如同液態火焰的數據流憑空出現,精準地灌入平行葉雙的頭部。那個“葉雙”身體劇烈顫抖,空洞的雙眼驟然亮起兩點猩紅的光芒,隨即又熄滅,恢復成更深的空洞。一股令人作嘔的冰冷控制感彌漫開來。
“指令接收完成。啟動‘蝕刻’程序。”合成音響起。
葉雙的“視線”被強行拉近,聚焦在平行葉雙身上。她“看”到那個自己抬起手,掌心向下,按在腳下城市的虛影上。無形的波動擴散開。城市虛影的某個角落,一個微小的點開始變得灰暗、扭曲,如同被無形的酸液腐蝕。葉雙認出那個位置——正是張薇死亡的小區!一股強烈的悲傷和混亂情緒,如同實質的黑色煙霧,從那灰暗的腐蝕點升騰而起,被無形的力量汲取,匯入那張巨網的深處,滋養著某個龐大的核心。那個核心散發著與碎片上“暗影”印記同源的冰冷搏動。
“時空傷痕‘節點一’蝕刻完成。能量汲取效率符合預期。”合成音冰冷地匯報。
“準備下一階段。激活‘誘餌’鏈接,引導‘觀察者’。”權威聲音下令,帶著一絲掌控全局的漠然。
葉雙的意識劇烈震蕩。觀察者?是指她?他們知道她在看!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但更強烈的是滔天的憤怒。暗影!他們不是個體,是寄生在時空結構上的龐大意識集合!他們像操控提線木偶一樣,將平行時空的“她”制作成沒有靈魂的“容器”,用她的形象作為工具,在無數時空制造痛苦,汲取能量!那些謀殺,那些恐懼,都是他們精心設計的“蝕刻”程序,為了撕裂時空,為了喂養他們自己!
“滾出去!”那個被控制的平行葉雙突然發出一聲嘶啞的尖叫。這聲音并非來自被注入指令的“容器”,更像是深埋在那具軀殼最底層、屬于真正“葉雙”的碎片意識在絕望哀嚎。
葉雙渾身一震,意識像被重錘擊中,瞬間從那恐怖的維度彈回現實。
“啊!”她猛地抽回手,仿佛被烙鐵燙傷,整個人向后踉蹌。冷汗瞬間浸透后背,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膛,肺部火燒火燎,她彎下腰劇烈干嘔起來。
“葉雙!”周言一把扶住她,觸手冰涼,“你看到什么了?”
林曉也撲過來,聲音帶著哭腔:“雙雙!你怎么樣?”
韓墨臉色凝重,迅速將那塊深藍碎片用特殊容器封存起來,隔絕了它的氣息。他盯著葉雙慘白的臉:“你接觸到了核心?”
葉雙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恐懼和一種燃燒的暴怒,身體還在無法控制地顫抖。“不是人…”她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他們…不是人!是怪物!趴在所有時空上吸血的怪物!”她猛地指向被封存的碎片,指尖抖得厲害,“他們…他們抓了‘她’!抓了另一個我!把她…做成了空殼!工具!那些案子…張薇…是他們在用‘我’的手…在時空上挖洞!他們在吃…吃那些痛苦!”
周言倒吸一口冷氣,扶住葉雙的手猛地收緊:“你說什么?另一個你?工具?”
“對!工具!”葉雙眼中血絲密布,憤怒壓倒了恐懼,“他們操控她!讓她去制造死亡和恐懼!然后…像吸管一樣,把那些能量抽走!為了…為了他們自己!”她急促地喘著氣,看向韓墨,“那張網!時空的結構網!他們就在那上面!像…像病毒!”
韓墨的眼神銳利如刀:“你看到了‘織網者’。那是暗影組織的核心形態,一種依托時空結構存在的意識聚合體。他們需要龐大的負面能量來維持存在和擴張。”他頓了一下,聲音更沉,“而平行時空的個體,尤其是與你這樣具有高時空親和力的‘本體’產生強烈共鳴的‘鏡像’,是最完美的‘容器’和‘放大器’。用‘你’去傷害‘你的世界’,產生的痛苦和混亂…對他們而言是最高效的燃料。”
“所以林曉…”周言瞬間明白了,看向驚恐的林曉,“他們最終的目標,是要讓那個‘容器’在這個世界,對林曉下手?制造最大的‘傷痕’?”
“林曉是終極誘餌,也是終極燃料。”韓墨肯定了周言的推測,目光轉向葉雙,“你的憤怒和絕望,是點燃這一切最好的引信。他們逼迫你看,就是要讓你陷入瘋狂和無力。”
葉雙死死攥著拳,指甲深陷掌心,身體因極致的憤怒和一種冰冷的決心而繃緊。她盯著被封存的碎片,那里面仿佛還殘留著那個被操控的“自己”空洞的眼神,以及那聲絕望的“滾出去”。
“容器…”葉雙的聲音低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硬度,“那個被他們控制的‘我’…不是空殼。她還剩一點東西…一點‘我’的東西在里面。她在反抗。”她抬起頭,眼中那恐懼的余燼被一種近乎兇狠的光芒取代,“他們想用‘我’來摧毀一切?那就看看,是誰先毀掉誰的工具!”
周言看著葉雙眼中從未有過的決絕光芒,心頭一凜:“你想怎么做?”
葉雙沒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塊被封存的深藍碎片上。冰冷的容器壁后,碎片幽光流轉。就在這一剎那,一種被鎖定的、毛骨悚然的寒意毫無征兆地順著脊椎爬升。那不是物理的寒冷,而是意識層面被某種龐大、冰冷的存在瞬間“注視”的感覺。葉雙猛地抬頭,瞳孔驟縮,仿佛穿透了屋頂,直視著無盡虛空中那張無形的巨網。
“它知道我在看。”葉雙的聲音繃緊成一條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戰栗,卻又異常清晰,“剛才…現在…它一直在看著這里。”